谢尔音从聂流的车上下来时，聂流已经调转车头，往回去的方向转弯。
“聂……”谢尔音还没有开口说完剩下的字，聂流便猛地一踩油门，直接离开了。
又是这样……
她看着聂流离开的方向，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哪里惹到聂流了，明明一开始还情绪不错，怎么会突然就变化……算了，聂大仙的心思她还真不敢猜。
谢尔音耸了耸肩，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开了门，黑暗里满屋子的咖啡香就扑面而来。
她驻足，闭着眼睛，两颊还处在酒精作用之后的微热状态下，眯起了眼睛，努力想要将脑子里关于这面墙和这个黑暗环境的记忆给清除掉，但是那个吻却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谢尔音有些头疼，伸手想要去开灯，但是手指放在开关上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收了回来。
算了吧，就一个晚上，即使是回忆……也挺美好。
她关了门，摸黑走向了厨房的边缘，打开了冰箱，立刻看见了里面的一些速冻食品和酒类。
谢尔音伸出手指，白皙的手指点在其中的一款日本果酒上，拿了出来。这估计和今天宴会上喝的差不多，倒是挺好喝的，口感让她有些留恋，现在还想要再喝一些。
她带着酒往沙发上摇摇晃晃地去了，开了瓶，抿了几口，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
偌大的房子里，她第一次感觉到空落，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走向哪里，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还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她太缺乏考虑了，当初就不应该什么都不想，凭着一股脑的热血就应下了这个三年之约。现在才多久啊，三年……她能熬到吗？到头来还不是自我折磨。
那个男人不会有心的，冰冰冷冷，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压力，夏天应该是避暑胜地吧……
谢尔音晃了晃脑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她侧着身子，将高跟鞋踢掉了，穿着礼服露着两条手臂，因为初春还有些冷，所以她在沙发上垫了羊毛毡，现在窝在里面温暖而舒适，谢尔音不由得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面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想了，先是电子锁发出的解锁声，随后便是停滞的脚步。
谢尔音迷迷糊糊从沙发上抬起头来，但是沉重的眼皮不允许她此刻将自己的眼睛睁开，看向门口的时候，还处于迷蒙的状态，只依稀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谁？
算了，不管是谁，先睡一觉再说，头很沉啊……
谢尔音重新窝进了沙发里。
那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顺手将门一带，朝着谢尔音的方向就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靳息尧觉得这仿佛就是一个魔咒一般，能够紧紧将他的每一个神经都箍紧了。好像每一次有关于灵魂深处的碰面，都是在谢尔音醉酒状态下的。
他为什么追过来？不知道。
只是他习惯于做自己所想的，在庄临开口之前，他就想要出来了，只是缺少一个时机而已，他明白。
人影近了，谢尔音依稀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月光都被一片暗影挡住了，她伸出手，白皙的手腕在空中微微一晃，想要挥走什么，半晌，却只是徒劳地在空中挣扎而已。
手腕猛地被一个温热的掌心握住了，谢尔音皱了皱眉，想要将自己的手给缩回来，但是钳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不大，却十分坚定。
谢尔音将眼皮给撑开了，一眼便看见了那潭沉得看不见底的死水，但是今天……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是不是喝醉了的原因，她几乎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些许光亮，有一些平常从来没有捕捉到的情绪，这一瞬间都通过黑暗的夜和门缝里透进来的光源，缓缓传递到她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她稍稍睁开了眼睛，手腕一松，落到了沙发上。
谢尔音转头看着自己被靳息尧放开的手，不知道这是醉酒之后的幻影，还是真实存在的人。
她突然坐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地朝着靳息尧摸索靠近，每靠近一寸，就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又深沉了一寸。
空气中呼吸的声音细碎繁杂，缠绕在她的耳根，缠扰着她已经干涸了很久的心。
靳息尧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缓缓靠近，纤细的手指终于触到他脸上的那一刻，两人都是一颤。
寒风骤起，谢尔音突然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梦境。
没有这么真实，这么紧张，这么令人恐慌的梦境……
她的手指一颤，没有拿开，靳息尧依旧没有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和眼神。
半晌，她的手轻轻往他的鬓边爬去了，只是一掠，收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靳息尧，没有人敢这么动过你的脸吧……”她像是清醒着，又像是有些醉意，开口呢喃一句。
靳息尧没有出声。
“我犯了个大错，对不起。”谢尔音再一次开口，似乎有些沮丧，低着头，看着她性感的小短裙，只遮到了自己的大腿边沿。
对不起？
“对不起谁。”靳息尧的声音蓦然响在了整个房间里。
谢尔音抬头，盯着靳息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抱歉违约了，越界了，但是我没有办法了……抱歉。”
“违了哪一条约？越了哪一道界？”靳息尧的声音像是在引诱着什么，低沉而磁性。
谢尔音的目光空洞着，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呆着，轻声开口：“喜欢上你了……抱歉。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她笑了一声，还没有说话，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都重了些，努力想甩头，但是依旧是不清醒的状态。
“你知道？”靳息尧动了动嘴唇，意味不明地对着一个醉酒的人回了一句：“我的想法，你为什么会知道。”
谢尔音根本就没有理会靳息尧说了什么，只是在说完自己的心思之后突然放松了不少。感觉这么久以来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而这句话不仅仅是告诉靳息尧的，更是告诉她自己。
她要足够坦然，才能面对自己的喜欢。情绪所至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再欺骗也是徒劳。
谢尔音再一次抬头看着靳息尧，站了起来，往他走去，不过是两步的距离，她挪动了好久，但是步子依旧是稳当的。
靳息尧看着这个女人走了过来，看着这个女人柔软的身体缓缓贴上他的身体，看着这个女人的手指朝自己靠近，最终肌肤相触，空气中都起了震颤。
谢尔音头脑发热，仗着酒精的作用也没有克制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便做了，只是过程依旧是十分艰难。
她在靠近，在摸索，在试探，她想要……吻他。
上一次的吻她只有恐慌和惊讶，这一次的吻她也只有紧张和试探。
靳息尧没有任何要动作的意思，但也没有拒绝，站在原地。
谢尔音犹豫一下，缓缓垫脚，努力够到了靳息尧的下巴，鼻尖在他的下巴上轻触一下，将脚垫得更高了，同时全身都开始颤抖。
月光下她扬起的下颚和他冷凝的目光交缠在了一起，他盯着谢尔音的脸，那张脸上如同白瓷一般的皮肤也不能掩饰此刻几乎扑面而来的紧张，她在颤抖，在恐惧，但是她仍要做。
谢尔音的唇缓缓靠近了，离靳息尧的只有几厘米……再靠近……鼻息交缠。
她的手指都蜷曲了起来，脚尖酸疼，全身僵硬。
“我是谁？”气息骤然扑面，来自靳息尧的一个问句。
他是谁？
鼻息里充斥着咖啡味，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那一片墨色淋漓。
靳息尧眯着眼睛盯着她，想要得到那个答案。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他，是谁？
谢尔音却猛地清醒不少——她在做什么？她在试图和靳息尧……接吻？还是她主动的吗？
她猛地将垫着的脚尖放下，两人之间顿时灌入了冷风，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她仰着头的姿势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上方猛地俯下一片阴影，随即便是激烈的唇齿相撞，舌尖交缠。
“嗯……”
谢尔音一愣，往后退着，腰被大力搂了起来，靳息尧的气息在一瞬间灌入，她的脑子再一次不清醒了。
她的手指开始攀爬，胡乱回应，从靳息尧的胸膛处，缓缓绕到了他此刻已经低下来的脖颈。
靳息尧伸手搂着谢尔音，感觉怀里这个小小的身子随时都都能被嵌入骨髓一般，气息再一次深入，只是一个吻而已，都能让怀里的人颤抖到无以复加，然而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是在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潮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时，靳息尧便睁开了眼睛，透过光和影，看见了谢尔音此刻的激烈和迷茫。
谢尔音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吻，腿脚发软，想要低头，想要逃离。
靳息尧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裙子背后，拉链缓缓褪去，身后一凉。
谢尔音猛地挣扎起来，她知道不可以再进一步了，再进一步，明天怎么办？醒了怎么办？面对现实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她不能给自己机会了。
谢尔音猛地将靳息尧推开了，仓皇将礼服捂着，慌乱而低声地道：“对不起……”转身便匆匆往自己的卧室逃去，进了门，大口喘息。
“砰。”门关上的声音。
第二次道歉。
靳息尧的眉峰一冷，看着一室迅速恢复的冷清，平复了还有些微喘的气息。
对不起？和谁说对不起？刚才谢尔音的试探和告白，又是和谁？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脸色阴沉。
联想到了今天谢尔音在酒宴上和聂流的亲密……她应该是，认错人了？
谢尔音在房间里捂着头，靠着门滑在地上，嘴唇肿着生疼，整个人都处于恐慌中。
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