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只是聊聊。”靳息尧道。
这一句说完之后，汪森显然更加紧张了。如果他没有做亏心事，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这一刻，但是这几天他要不是靠着别人的精神支撑，根本就没办法在靳息尧的打击下勉强撑住。
汪森吞了吞口水，瞪着眼睛道：“不用和我装了吧？你想干什么就直说了，这两天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如果你坚持守着背后主使，那你接下来就会知道，不够。”最后两个字咬在唇齿之间，轻轻吐出。
汪森动了动嘴唇，眼神有些犹豫，转开了，不敢和靳息尧对视，“什么背后主使……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喜欢玩这种怀疑别人的游戏……”
靳息尧低头，视线紧紧攥着汪森，一刻也不松懈。他懒得再和汪森废话，没有兴致也没有时间。
“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了？”靳息尧抬起手来，盯着自己的手表看了许久，开口道：“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我都收到消息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吧？宁家的实力恐怕还没有弱到这种地步。”
汪森的脸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墙上的挂钟。
靳息尧的眼睛一眯。
果然是宁璇……他从来没往这人身上想过，没想到聂流真的猜中了。
他的眼神变化了一瞬，开口道：“别慌，慌了也没什么用处，我不太想和你玩那些所谓的有钱人的游戏，直接告诉你一个事实，宁璇之所以不来救你，是因为她已经救不了你。”
“什么宁璇……你在说什么，这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汪森依旧狡辩，但是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已经将他此刻心里的慌乱给出卖了。
“没听过没关系。”靳息尧扯着嘴角，笑容看起来十分骇人，“不理解也没关系，但是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不会重复第二遍，你最好不要装聋作哑，是生是死，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的耐心不多。”
汪森抿唇，似乎在思考着。他的眼睛再一次转向了挂钟。
是啊……都已经这么久了，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知道了还不过来救他，等于将他推向靳息尧的这边啊……是不是真的和靳息尧说的一样，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救他了……她……放弃他了？
汪森的所有眼神变化都被靳息尧看在眼里。
靳息尧换了一个姿势，稍稍离汪森近了点，汪森立刻如临大敌，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人的距离又再一次拉开了。
靳息尧也不前进了，姿态十分闲散，仿佛就是来这里闲聊的，和汪森紧张的颤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孟柳心的伤情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鉴定结果为轻伤，刀上有你的指纹，谢家附近几乎走两步就有一个监控，可以说这个罪名一旦定下来，你逃不了。”
靳息尧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自己也有些烦了。但是他知道面对汪森，急不得。汪森已经走投无路，现在不仅仅要威逼，还要利诱，要让他在知道自己完全成了一颗废棋的同时，看见唯一的亮光和希望，那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机会给抓住，不再挣脱，也不再试图抵抗。
“轻伤……不过就是牢里蹲上几年，最多能判什么刑？你别以为我是法盲，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汪森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拼命地往沙发后面缩着，音量提高了不少：“大不了我就豁出去了！最多就在牢里待上个三年！三年之后出来，所有事情风平浪静，舆论都消失了，谁还会记得我？到时候生存下去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再不行我可以离开A市！你触手再长，也够不到我！”
靳息尧眯了眯眼睛，“我很闲吗？我没事闲着就拿触手去够你？”
汪森一噎。
靳息尧这一句话很好地诠释了“你以为你是谁”……他确实是想多了，靳息尧之所以一直没有动真格处理他，也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一点，那个女人也给自己解释过。
“那又怎么样……牢里待上三年怎么看都比较合算吧？何况还不一定是三年呢！你也知道我背后有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背后就是有人。所以我不可能在这里面待三年的。”汪森说到最后，甚至带上点得意的表情。
“你有三个亲戚在靳家的分公司下工作，四个在谢家公司，剩下的即使是在小公司里，那些老总也会卖我这个人情。”靳息尧突然说了一个不太相关的信息。
汪森听见第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劲了，得意的表情缓缓从那张脸上消失了，渐渐凝重起来，“你，什么……什么意思，他们工作不工作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父母都已经退休了，靠着一点微薄的退休金生活。”靳息尧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手表，一字一句道：“很不巧，退休之前他们在职的那家公司，也和华楠有些旧交。有钱人爱玩什么游戏我不知道，但希望你不要变成连游戏都玩不起的人。”
“你太卑鄙了……”汪森站了起来，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着，“我……我父母那么老了……”
“我不爱打牌，尤其感情牌。”靳息尧站直了身子，终于和他对视上了，“你迟迟不肯妥协，已经磨光了我的所有耐心。我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你没有一个抓住，仗着什么不知名的小家族，以为身后有一整个世界给你做靠山？汪森，你太天真。现在所有人都抛弃你了，你引以为傲守口如瓶的幕后主使，不也是一样躲着不出声？你在刀上留下的是自己的指纹，在监控器留下的是你故意伤人的证据，而且律师如果请的好，判你个故意杀人未遂不成问题。你确定，你只会在牢里待上三年？”
汪森有些崩溃了，伸手将茶几一捶，“靳息尧！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程度？！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和谢家的恩怨，你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谢家的女婿了吧？你靳息尧什么时候也被一个女人绑住了？！”
靳息尧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一眼代替了所有回答。
“哦对，你提到了舆论消失。”靳息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但在一瞬间就充满了笑意，“舆论消失，是因为事不关己，所有人都是看热闹的，才会一阵风波一阵停。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在这热闹里呢？”
汪森伸手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咬着牙，盯着靳息尧，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靳息尧的唇角一直勾着，这是汪森见过靳息尧笑容最多的时候，但是比他不笑的时候要恐怖太多……
“你周围的人因为你下岗，失去工作，甚至面临找不到第二份工作的危险。所有的公司联名禁止他们任何的工作机会，整个A市，只要靳家不倒，他们的灾难就永远都不会消失。你在牢里待了多少年都无所谓，甚至你要感谢你在牢里度过的那些日子，因为你一放出来，就会看见无数白眼，遭受无数闲话，被怨念，被诅咒。是你，害他们失去生活的希望，是你，让他们每天为了盐米计较。你在被怨恨了那么多年之后还可以告诉我舆论消失，那只能庆幸你不是一无所有了。你还有乐观。”
这才是组成了汪森整个生活圈子的舆论。这才是最终，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也是汪森最恐惧的一点。
讽刺和微笑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他越想就越觉得恐惧，越想就越不安。在没有收到具体的下一步的指示之前，他是什么也不能做的。但是他现在连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都不知道……
怎么办？靳息尧的性格他虽然不清楚，但是从外界的那些传闻里来看，也可以知道一二。肯定是不好惹的，否则华楠也不会成为A市的老大这么多年。
他一个小虾米，和靳息尧斗实在是太嫩了一些……
但如果他现在只是为了套话，那个女人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呢？毕竟才一个上午而已，真的没有得到消息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他出卖了那人，又惹了靳息尧，到时候两边不讨好，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汪森道：“万一我说出来了，你还是一样做了这些事呢？”
“你没资格谈条件。不说，后果一定有。说了，还有一丝生存的机会。你大概也不想后半辈子过得像条狗，前半辈子已经够像了不是吗？”靳息尧直起了身子，冷笑一声之后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一天时间，给你考虑。一天之后还没有得到我满意的答复，到时候就准备承受我刚才说的所有。”
门一关，室内陷入沉寂。
汪森崩溃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指几乎要将头发给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