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脑愈加空白,有些心如鹿撞,又心乱如麻。
缓缓移步到餐桌一侧,才有注意到,康老爷子的主位正对面并没有放椅子。
她可以选择的,要么是他的身侧,要么是他的。她必须选择。
整个大厅一时静寂无声,似乎全世界都在等待她最后的抉择。
他们两个同样没有抬眸,脸上看不出表情,可又好像写满了表情,只有康老爷子在淡定地微笑,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中。
某些事情,终究要面对。
她深吸口气,抬眸看了看他们,先前与他们各自与共同的回忆瞬间翻涌而至,顿时又有了一丝释然的感觉。
眸光微微闪烁后,轻轻入坐到他身侧的座位上。
抉择,好似并没有自己所以为那般难不可测。之所以难,不是因为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不知道自己爱的究竟是谁,而是因为害怕面对没有被选择的那方的失望。
自入座后,她垂首,不敢抬头对上餐桌对面的那道目光。
她能隐隐闻到目光里失望与决绝的气息,即便她下定决心拿出勇气面对,和做出了断,也需要在愧疚与平复间给自己一些缓冲的机会。
“很好。”康老爷子含笑颔首。“既然已经作出选择,就不要后悔,也不要留有后路。那么,先将那把椅子撤去,然后开饭。”
随着另一把椅子的撤去,她更加感觉到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无形拉大。她忽然感觉很轻松,愧疚之外的轻松。
谁和谁存活爱,谁和谁埋没爱。
这个问题的答案未必需要老天的安排。也许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就能找到冥冥中自己一直都期盼的那个结局。只要能咬咬牙狠下心,真的没有实现不到的信念。
这时佣人们也松了口气。她们终于清楚该将手中给客人的汤盅放在哪位少爷的一侧。
康老爷子继续不缓不徐地笑说:“今年的寿诞,就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已经很好。我很开心。”
叶暮始终有些局促,双手搭放在膝盖上。
一只温热的手掌倏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有些颤抖,许是因为激动。这个手掌从覆盖她的手背,到紧握住她的手,直至在餐桌下悄然的十指紧扣。
其实他们都在微微颤抖。
彼此相爱,是一种美妙的滋味。当相爱被家里最重要的家长与长辈所接受与承认,并且被给予祝福时,又是另一种感觉,更加美好的感觉。
她与这个男人,占据了彼此间所有第一次的回忆,彼此间得到了对方的人与全部的心,她没有办法不选择他。
她会对餐桌对面的男人感到愧疚,但是也只是愧疚与感激。可若失去她身旁的,正与她十指紧扣的这个男人,她会有撕心蚀骨的心痛。
这种撕心蚀骨的滋味,她已经品味了足足一年有余,直到她被他再次地强势追回。
抉择,其实从他们四年前在英国初相识的那一刻起,或者从他两年前在律政署以检控官的身份,蓦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又或者从两年前在wargame中心外雨中定情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然为她命定。
他们是彼此的劫数。而她,更是两个男人的劫数。
“爷爷,我有点不舒服,Sorry。”柏伦脸色低沉,说着就已经起身。
“坐下。”
康老爷子面色严肃,不容置喙:“难得我们一家人聚聚,缺一不可。尤其今天是你未来大嫂第一次正式拜访,中途离去不成礼数。”
“未来大嫂”这四个字咬得尤其重,仿佛是在敲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叶暮更加坐立不安。
但是始终紧握着她的手掌给了她镇定的勇气。她拿起汤匙,舒缓心中的不安。
“给叶小姐布菜。”康老爷子对佣人令。
同时温和说:“叶小姐,就将这里当作自己家,不要拘束,随意就好。我们康家没有太多规矩,以你开心为主。”
叶暮心头微微一松。“谢谢康老先生。”
康仲笑了笑。“都已经快进康家的门,还是叫我爷爷。展尧,以后常带她回来吃饭。”
展尧用手背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凝望着她,温柔说:“当然会经常带她过来。”
不好意思在他人面前这样,她躲闪着他的手,给了他警告的一眼,再微微坐直,拿起汤匙继续一口口抿。
“叶小姐,”
展尧连忙打断:“爷爷,叫她暮暮就好。”
“好好,那就暮暮,”康仲笑笑,继续问道:“暮暮,以后有什么打算?”
叶暮听得有些糊涂,抬起头,面色不解。
“我是指你在警局的作业。难道你要一直做这份工?”康仲边夹菜边随口问。
叶暮想了想,轻声说:“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还没有做考虑。”
“现在做这份工倒也没什么。可你们结婚后若还做这份工,会不会不太合适。”康仲缓缓说:“其实康业有赞助与参与很多社会慈善。将来你们结婚,甚至订婚后,你可以代表康业参与这些慈善,这样你就不怕没有事情做,同时也是对展尧的支持。”
某人心疼,揽了揽她的肩,帮她解释:“爷爷,暮暮不习惯被曝光。”
康仲摆摆手,“这就不对。康家媳妇的一举一动都代表康家甚至整个康业的形象,总要学会面对媒体,参与社会慈善。”
“这个我们以后再考虑,暮暮刚刚有通过升级试,很快要去商业罪案调查科任总督察。”展尧继续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