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行人往枫林客栈行去。南少瑜这才知道,原来秦恩也住在枫林客栈。
讲起牢狱之所见,南少瑜痛斥廷尉府的无道,痛斥廷尉府冤案连连,痛斥酷吏掌刑狱。
秦恩听了,垂眸深思,眼里划过一抹淡淡的杀意。祸国殃民的廷尉,不要也罢!
回到枫林客栈,秦恩先行回房。林陌曰想起撞墙的陈季禾,忙带着南少瑜进了陈季禾的屋子。
陈季禾坐在床上,额上已经包扎了起来,他抱着双腿,双眼无神。
秋儿端着药,在他耳边碎碎念,可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仍旧抱着双腿发呆。
“陈公子这是怎么了?”南少瑜眉头一皱,问道。
秋儿见到南少瑜回来,高兴地迎了上来。少主回来了,公子也不会伤心了,也不会有烦人的事了。
他将陈季禾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语气中尽是责怪!
“陈公子!”南少瑜走到床边,摸了摸他额上的布条,轻轻地责问道:“既知道那石头会令你头疼,怎还敢玩?”
“我要回家。”陈季禾歪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答道。他现下很是平静的模样,却给人绝望的气息。
“我们很快便会往江都去,你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家人,很快便能回家了。”
“那不是我家,不是我家,我家不在江都!”陈季禾的情绪突然失控似的,冲南少瑜暴吼了起来。他的眼里闪着愤怒,闪着绝望,闪着悲痛。忽然,他看清了来人,看清了南少瑜的脸,胸口的一起一伏加剧,一抬手就将南少瑜推了出去。“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南少瑜踉跄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
又走近陈季禾,看着暴怒的他,问道:“怎么了,陈公子?是我做了什么不好之事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要对项北那么残忍!”
“不是我干的,所以现在的我无罪释放了啊。”南少瑜解释道,随后又走近了一步。
“无罪释放,当真无罪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手脚,或是用你家的权势迫使官府放了你!”
“陈公子,不是的,真的不是妻君做的,君迁哥哥也可以作证!”情急之下,林陌曰拉着百里君迁一同到了床边,解释道。
“你们是一家人,当然帮着她说话。”双腿动了动,陈季禾弓着身子,又抱紧了双腿。随后,将脑袋放在双膝之间,木讷地看着被子。脑海里那些不好的记忆又窜了出来,将他心中的恐惧又勾了出来。
公元二零八九年四月十一日,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那一天,南少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或者说原形毕露,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欺辱他。若不是她突然头痛欲裂,若不是她母亲突然出现,他怎能逃出她的魔掌?
而前些天,他想借用石头穿越回去,谁知非但回不去,反倒是头痛欲裂,也不怎的,就撞墙了。其实,他已经记起了这具身子叫什么,家住何处,父母是谁,家中还有何人。可是,那又怎样,他不是他,那个也不是他的家啊。
“我不是陈季禾,我不是陈季禾,我是何宸,我是何宸……”眸里闪着泪光,随后泪盈于睫,最后泪水奔涌而出。陈季禾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身子缩成一团。
南少瑜听到“何宸”二字,轰的一下,仿若天塌下来般。踉跄了几步,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暗暗地告诉自己,他只是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的名字刚好也是何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何宸,怎可能出现在此呢?
颤动着嘴唇,南少瑜发不出声音。几日未洗脸,她的脸脏得很,憔悴得很,现下更多了一分苍白。
而陈季禾听到动静,看着跌坐在椅上的南少瑜,已经明白她就是那个南少瑜。若不是她,她怎会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会有如此反应呢?
“陈公子恢复记忆了?”百里君迁走到陈季禾的身边,拿起他的手便把脉,脉搏因为太过激动而跳动得有些快。“陈公子原来叫何宸?”
陈季禾对上一双透着关心的眸子,不知如何答话。半晌,才闪了闪眸子,答道:“好像是的。”这具身子并不叫何宸,而是刘宸。
“你家不在江都,那是在何处?”
“不,不是,好像是江都。”陈季禾心虚道。这具身子的家就在江都,而且是江都大户人家的公子。
“少主为何如此失态?少主认识何宸?”一转身,百里君迁又问南少瑜道。
“对啊,妻君,你怎么了,何宸这个名字吓到你了?”林陌曰也问道。
“不是,我想我可能累到了,连日在牢中都未睡好。”南少瑜在椅上坐好,打了个哈欠,作出疲惫的姿态。
“既如此,妻君,我扶你回房,你好好休息。”
林陌曰小心翼翼地搀着南少瑜回房。
一回房,简单地梳洗了下,见对面百里君迁从陈季禾的屋子里出来,南少瑜说道:“陌陌,在牢里多日脏得很,我还是先洗漱一下,你帮我唤小二准备热水,可好?”
“好。”
南少瑜轻手轻脚地走到陈季禾的房间前,轻轻推开房门,往里面走去。
床上的陈季禾躺了下来,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刚刚哭过的他眼睛红肿,脸上皆是泪痕。曾经,何宸泪流满脸地指控她,可她实在不明白究竟他为何要如此做,当然,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做!冤枉她有何好处?
手轻轻按在被子之上,南少瑜摇了摇他的身子,问道“陈公子,你睡了吗?”
感受到有人推他,陈季禾缓缓睁开了双眼。哭过之后,眼睛视物不清,有些模糊,只隐约看出是南少瑜的身影。手轻轻揉了揉,定睛一看,果然是南少瑜,陈季禾当即吓得坐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他是何宸了,会不会又对他?他不敢想象。
紧紧抓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陈季禾有些恐惧。
南少瑜张了张嘴,本想质问,本想冷嘲热讽,见他恐惧的模样不是装的,当即又眩晕了一下。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不是何宸,若是何宸,怎会有如此反应?
“你是何……宸?”南少瑜忐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