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擎带着安宁远远的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眸底划过一道黯影，英眉紧紧蹙在一起。弯腰放下宁宁。
宁宁手里抱着新买的漫画书，跑到妈妈跟前，“妈咪，你怎么了？”
念卿听到声音，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当她看到宁宁就站在她面前时，一把哭着将他抱过来，“你去哪了，妈咪担心死你了，妈咪不是跟你说过放学后要等着妈咪去接你吗？谁让你跟陌生人走的？”
安宁自知错了，不敢哼声。
念卿哭了一会，才看到站到不远处的霍天请，表情怔了怔，她抱起安宁道：“走，我们回家。”
东方泽走到霍天擎身边，小声道：“先生，我看到这位太太在幼儿园找孩子就……”
霍天擎，“不用说了，你回去罢。”
“是。”东方泽将未能出口的话咽回去，看着那个女人，脚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霍天卿进公寓，在电梯就要关上的时候他伸脚挡住了门，念卿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她将宁宁护在身后。
霍天擎走进电梯，语气低沉的道：“我们谈谈。”
念卿冷着脸道：“没什么好谈的，宁宁跟你无关，我也不认识你，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霍天擎道：“你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吗？”
念卿冷笑，“是谁先装作不认识的？”
霍天擎，“……”
安宁看着势如水火，争吵不休的两个人，伤心的道：“妈咪，别对爸爸凶，今天是宁宁不乖，我以后放学会等着你来接我的。”
念卿沉默着。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在十八层的停了下来，念卿拉着宁宁步出电梯。
刚才因为找不到孩子突然窜升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长叹一声道：“进来罢。”
霍天擎跟着她来到门前，宁宁被念卿紧紧拉着，只能同情的看着他。
看着宁宁无辜的眼神，霍天擎的心抽疼了一下，再看念卿一副视他为仇敌的样子，顿觉烦闷。
念卿回到家，对宁宁道：“宁宁乖，先回房间去。”
宁宁看着门口的霍天擎不肯走。
念卿道：“还不进去？”
霍天擎在门口换了鞋进来，对宁宁道：“没事的宁宁，你先进去。”
宁宁这才抱着书包跟漫画书回了房间。
念卿冷冷道：“随便坐罢。”
她走到卧室将包包放下，回到客厅，看也不看他，到开放式的厨房忙活起来。
她将壶里注了些水，放到火上，拿了两个红茶包出来，放进茶壶里。静等水开。
双手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抖得那么厉害。
她忙又转过身，从冰箱里取了些水果出来，一一洗好，削皮，再细致的切成块，在描绘着古老花卉的细瓷盘子上摆成精美的形状。
五年了。
她从未想过还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如此心平气和的请他来家里坐坐，给他沏茶，切水果……从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从心底放弃了这个男人，她想，她对他再不会有爱意。
霍天擎这个名字只是一个曾经熟稔的代号，如果你非要再给他加点什么名头的话，那也只有两种可能，前夫，宁宁的生父。
但绝不会是朋友。
往事翻飞上了心头，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念卿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刀子。
霍天擎双手插在口袋，打量着她的房间。
这是一处不大的公寓房，大概一百坪的样子，装潢也是简洁的风格，但从细节可以看得出女主人是用了心的，房间里有许多她们生活过一痕迹，一整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宁宁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还有宁宁画得画，手工课上做的飞机，各种小玩艺摆满整个屋子。
她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淡黄的灯撒在头顶，有种家的温暖感觉。
霍天擎走过去，看着那一张张天真的童颜，心情变得沉重。
他哑着声音道：“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念卿低头一哂，切水果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还可以，你呢！上次见你看到白总他们对你这么恭敬，想必你已经东山再起了，祝贺你。”
霍天擎道：“上次在宴会上没有跟你打招呼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并不想承认跟我认识。”
念卿笑着道：“是啊，你做得太好了，我确实不想在人前跟你有任何关系。”
霍天擎无声的看着她。
突然的安静让念卿不安，抬起头，看到他正以一种沉痛的目光望着自己，念卿笑着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霍天擎，“你变了。”
念卿怔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讽刺的笑声蔓延了整个屋子，水壶在炉子上叫起来，如一段音乐，正好附和了她听起来有些恐怖的笑声。
欲盖弥彰，她像个疯子。
而霍天擎微微蹙眉。
念卿停了好大一会，才止住笑，她关了火，在茶壶里倒上水，红茶包被热水冲散，屋子里立刻有股茶香溢出来，热气氤氲，如同一层薄薄的面纱，不着痕迹的将她脸上的优伤掩去。
“一个人三番两次被背叛后，总会学着成长的，你不也变了吗？霍先生。”
她唤他霍先生。她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态度如此疏离。
霍天擎不语。
念卿端着准备好的茶与水果放到茶几上，招呼他道：“没什么好茶，你将就着喝。”
“没关系。”
霍天擎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念卿将托盘搁到旁边，远远的坐到一旁，与他隔开距离。
两人对座，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了几气，仿佛空气都凝窒了。
她端着托盏，用小匙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
霍天擎考虑再三，开口道：“当初怀孕了，为什么不说？”
念卿一笑，“你给过我机会说吗？”
霍天擎，“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念卿，“开口挽留你？还是开口告诉你我也是女人，我是你的妻子，也需要你的爱护与关心？”
面对她的质问，他无以回答。
念卿苦笑着道：“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说，你喝完这杯茶就走罢，我跟宁宁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想你来打扰我们。”
她别过脸。
霍天擎终于被她的冷漠激败，冲口说道：“当年我没有去挽留你，是因为我怕你委曲求全跟我在一起，与其这样，不如放你自由，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个肯定，世颜说她看到你跟陆笙一起去看妇产科，所以我以为……”
闻言，念卿有些意外，但随即冷笑出声，“所以你就以为我跟陆笙之间发生过什么？”
霍天擎，“你们必竟相爱过。”
一句相爱过让念卿心中百感交集，“是啊，正因为相爱过，所以才不能太过冷漠，霍天擎，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同一种人，你对沈曼青割舍不下，我也不忍心完全不顾陆笙的感受，我们都有错，现在再去追究当初离婚是谁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希望，宁宁可以快乐健康的长大。”
“所以你就自私的隐瞒他是我的儿子的事实？”
念卿垂眸，脸上闪过几许薄凉，“当初是有意要隐瞒的，因为挺恨你的，我甚至想要报复你，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可是后来发现，我没有那个勇气，就算那样做了，痛苦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
霍天擎，“念卿……”
念卿，“我们当初结婚结得太草率了，相信这次不成功的婚姻会对我们以后有所帮助，不会再走弯路。”
霍天擎蹙眉，“你后悔嫁给我？”
念卿，“我只是后悔自己当初太傻了。”
霍天擎，“念卿，我知道自己当初对你做得不够，沈曼青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伤害了你……”
念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抬头打断他道：“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
她下了逐客令，冷冷的站起身。
霍天擎跟着站起身，表情有些失落，“无论怎么说，我欠你们的母子的，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念卿红了眼眶，她别过脸道：“关于隐瞒宁宁身世的事，我对你也很抱歉，以后，我会安排一定时间给你们父子见面的。”
“念卿……”
“走罢。”
她过去开了门。
这时，宁宁突然从房里冲出来抱住霍天擎的大腿，哭着道：“妈咪，我不让爸爸走。”
霍天擎看着孩子，再看她冷漠的态度，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
念卿过来将宁宁拉开，轻声哄道：“宁宁乖，爸爸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他有自己的家庭跟生活，妈妈以后会带你去看他的。”
宁宁还是不肯撒手，哭着道：“妈咪，我不要你们分开。”
“我不我不，我要爸爸，妈咪是坏人，我不喜欢你……”宁宁哭闹不休。
看着他的眼泪，念卿也有些不忍心，伪装的坚强慢慢瓦解，在眼泪就要落下的时候她起身跑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眼泪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如果做坏人可以令自己不受伤害的话，她愿意背负这个罪名，做一辈子的坏人。
门后传来霍天擎轻柔的语声，“不哭了宁宁，你妈咪只是有她自己的苦衷，你要听她的话，爸爸以后再来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