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南夏上游原本坚固的河堤,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口子,缺口很整齐,像是人为。在暴涨的河水的冲击下,细微的缺口正慢慢扩大,直到一个临界点,河堤骤然崩塌。
混合着泥浆的雨水倾泻而下,在河水的冲刷下和巨大的冲击力下,不少树木被压弯了腰,甚至被连根拔起。原本繁盛的稻田忽然顷刻间淹没在黄橙橙的湖水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河水的到来。
住在高地还未迁走的住户,年轻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被震撼到了,几十年来,这样的场景,在南夏不曾见过。而老一辈的人,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原本是遥远的记忆。
河水的冲击狠狠的拍打着山头,一个接着一个的高浪,从两座山连接的缝隙涌出,那浪头越来越大,很快的,便成了瀑布倾流而下。
巡逻的官兵迅速拉响警报,在这落后的时代,还未等消息传出,赵娅就亲眼见证在漫天黄水席卷而来。
谁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赵娅就亲眼见到了,那时候,她正朝着山谷处进发,只听得巨大的声响,如同一盆黄泥之水从天泼下,正好与她不远处的山涧重合,幸而柳太守反应很快,连呼“快逃”,一行人朝着远处的高地逃生,才幸免于淹没在黄泥水之中。
避开危险之后,赵娅仍然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原本不足膝盖深山涧流水,赵娅的去路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水阻挡了。
柳归元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连连道:“王爷,依如今情形,南夏是留不得了,微臣恳请王爷先行离开。”
后头跟着的几名官员也纷纷俯身跪下,恳求道:“请王爷先行离开。”
赵娅神色晦暗的瞥了一眼陈钟,似笑非笑,“各位都是孤的肱骨之臣,岂容有失?走自然是要走,而且,一个都不能少。陈侍郎,你说呢?”
陈钟连忙低下头,避开赵娅尖锐的目光,连连应道:“王爷说得极是。”
赵娅心底冷笑,这陈钟还真是不怕死,明知决堤后,湖水将顺着山涧淹至谷底,陈钟居然还有胆量跟来。
赵娅和众臣立即折返,回到行宫。如今的行宫几乎成了一座孤岛,山底已经被湍急的洪水包围,普通的小舟或者竹筏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安全到达彼岸。不过,赵娅事先做了准备。
一座用铁牛固定的浮桥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因为洪流正好淹到浮桥,虽有铁牛加固,在湍急的洪流的作用下,浮桥如同浮萍一般,摇摇摆摆。而且,这座浮桥承重能力有限,被围困的官员和士兵必须分批离开。
在赵娅到达浮桥之前,已经有一批通过了浮桥,事实证明,这座浮桥还算稳固,之前还畏畏缩缩不敢前行的人,此刻却争先恐后朝着浮桥上挤,人人都想逃生。形势慢慢的有些不受控制,直到赵娅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浮桥边上。
只见离浮桥不远处,娇小的倩影正直直的站在那里盯着过桥通行的人们,身着楚军盔甲的士兵正站在桥头,扯着嗓子喊道:“不要挤了,桥会塌的!”
那些百姓看到楚王,官员以及大队身着盔甲的士兵的到来,这才有所忌惮,不敢再闯。
“让百姓先走。”赵娅下了一道命令。
那些百姓千恩万谢,然后急急忙忙的朝浮桥的另一侧跑去。
以行宫的地势,和行宫内储备的粮食,让两百号人撑个十天半个月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南夏汛期也算结束了,到时候洪水也退了。所以,赵娅并不急着避险。
趁着最后一批百姓离开的空隙,赵娅朝宁墨轩走去。
“你会游泳吗?”
“你会凫水么?”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两个人同时一愣,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如果只有陈钟,要防他的手段实在是容易,但,如今赵国蔡氏也插手了,就连司徒伯达也摸不准会发生什么。
百姓都走了,自然轮到身份最尊贵的楚王与王妃。除了贴身的护卫与内侍,并没有多余的人能与楚王一同通过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