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航行，是一件很奇异的事情。夕阳落山前后光影的变化，给崇山峻岭涂上了瞬间幻变的奇异色彩，而天边的彩霞总是充满梦幻，美得令人如醉如痴。
顺着柏高指引的方位，我们飞越几条山脉，连绵的丘陵地带便呈现在眼前。
一条大渊平缓的流淌着宛如乳汁的流水，两端的丘壑上生长着茂密的荆棘类植树，恰如天然的屏障，不可攀登。
胡莉降低单眼皮航行器的高度，偏了偏头：“老爷子，这里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白渊？”
柏高灌了一口酒，抖着酒葫芦：“确切些说，这条大渊应叫阴阳渊。从源头上流下来的水，本来清澈凉爽，到了中途，才变得又热又浑浊。”
康仪俯瞰着大渊：“老爷子，你喝多了吧！要是这乳白色的水是热的，怎么不见冒一丝热气？”
柏高哼了一声：“你母亲喂你的乳汁也是热的，也不冒热气。跟你们这群为非作歹的野丫头真不能正儿八经说话。”他拍了拍谭檀的肩膀，“你和阿娅例外。你俩比较乖，有女人味。”
胡莉变了一个造型，对我咧了一下嘴：“酒鬼都爱自己唠叨，不爱听别人说三道四。”
我笑了笑，转头看着柏高：“传说帝昆吾的雇佣军团曾专程来这条大渊里洗澡，我寻思如果泡温泉的话不用赶这么远的路。前辈，这乳白色的水有什么奇异之处吗？”
柏高捅了捅康仪：“学学你喜欢的男人的智慧，别一天到晚大咧咧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康仪忍了忍：“好好，我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还得承蒙您老人家多调教。”
“哎，女人多半都口是心非。”柏高拔开盖子灌了一口酒，“小子，是这么回事，这水淬出的刀剑异常锋利。我们曾游历过君子国，那个国家的男男女女都佩刀剑，以杀人为生不是没有缘由的。但这水最大的妙用，却是炼一种东西。”
谭檀抿了一下嘴：“老爷子，我明白了，您说的这种东西是丹药。所以这儿才成了仙人的地界。”
柏高一拍大腿：“乖巧的丫头就是聪明伶俐。哎，俗世中太多想入非非臆想长生不老的家伙，满天下寻炼丹的配方，挖空心思找奇花异卉，殊不知不用层层过滤的清泉和火山洞里流出来的乳泉触合的水调制原料，所炼的丹药都是有毒的。吃了不是疯癫就是暴毙。不居奇山异水之地，又怎能长寿追求长生呢？”
“有道理。”康仪笑了笑，“那依您的意思，修炼长生之术非得找有古老火山的地方了。”
柏高翻了一下眼睛：“大爷我可没这么说。但凡爆发过火山之地，土壤极好，水极好，动植物和金属都异常丰富，生长的许多花花草草都是一等一的炼丹的好药材。不过没病却拚命找药吃，那就不是求长生，是找死。小妮子，是不是这个理？”
康仪点头：“这才象大仙说的话。”
柏高歪了歪嘴：“大爷我还是情愿当个老酒鬼。免得你们这群野丫头成天东问西问，害我耳根不得清静。”
胡莉嘀咕：“跟酒鬼就是不能一本正经说话。”她抬高了嗓门，“博士，快看前面。”
我转回头，远远看见前方左侧山腰上的一个山洞喷涌出乳白色的水，如天女散花般洒落大渊之中，而山洞前方流淌下来的水，一派碧绿。我看了看胡莉：“这条大渊叫阴阳渊看来才真名副其实。找个地方降落，我们就在大渊中住一宿，取些水样回去化验。”
胡莉依言提高了航速，一会儿在喷水的山洞对面寻了片河滩地徐徐降落。
我们出了舱，引导后面的三架蜂鸟探测器依次降落。
天色渐渐由明朗转为灰白，大渊中开始飘荡丝丝缕缕的雾气。
我们抓紧时间搭帐篷，埋锅造饭。
胡莉和苏昙去水源混合处取样，其他女人则兴奋地去清水区玩水。天黑下来时，我们围着两堆篝火吃晚餐。
不知不觉，皓月当空。
银色的月光下，我们仿佛处于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嘟嘟喝了几杯酒，抽着烟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胡莉咳了一声，对谭檀努了努嘴：“谭小姐，看好你哥，妖媚的女妖精总是在深谷大渊里出没。”
大家看着她摆出一副管家婆的样子，不由善意地笑了。
次日清晨，我在鸟鸣声声中醒过来，钻出睡袋爬出帐篷时，看到队友们几乎都起床了。有人在做早餐，有人在梳妆，有人在观察景物。
我看了看雾气飞升的大渊，走到清水区梳洗。蹲在我旁边梳头的康仪有意掀了掀睡衣，惹得正在煮咖啡的胡莉拉长了脸。
我返回帐篷整理了背包，刚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三妖精端着相机走过来，一脸兴奋：“博士，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看了看她手中的相机：“什么事？”
三妖精做了一个手势：“浊水区这一方山体上的植物都是荆棘植物，可是清水区这一方的山体上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布。莫非改变植物特性的不是植物本身，也不是土壤和气候条件，而是水？”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课题。你去跟唐岭聊聊，让他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三妖精点了点头，向正在和韦白羽收帐篷的唐岭走去。
我对正叼着香烟烤面包和香肠的花酒笑了笑，走到水边，看着程遥和齐娅用温度计测水温。
小香姬手里捏着几片树叶跑到了我身边，甜甜一笑：“博士，我和谭檀姐姐做了个实验，可好玩了。”
我瞥了一眼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放大镜观察收集到的卵石的苏昙，对小香姬说：“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小香姬灵巧地在清水里放了一片树叶，指了指在水中漂浮的叶子，又跑到浊水区放了一片树叶，结果叶子一下沉了。她回到了我身边：“谭檀姐姐说这个实验表明在乳白色的水里根本不能行船，前面的山上又荆棘丛生，那么沃焦的仙人们怎么进进出出呢？”
我转了转眸子：“你认为呢？”
小香姬理了理辫子：“除非仙人们有会飞的交通工具，或者都象三妖精姐姐一样长着翅膀，否则根本无法穿越大渊。”
我淡淡一笑：“你袓爷爷没长翅膀，也没听他说过加入团队前乘过什么会飞的交通工具，可是他曾经去过沃焦。这什么做到的呢？”
小香姬愣了愣，瞅了一眼靠在岩石上抖酒葫芦的柏高，眼巴巴地看着我：“我问过祖爷爷了，他一大早忙着偷酒喝，不肯告诉我。博士，你觉得有什么好方法能穿越大渊？”
“关于修炼成仙的传奇故事，在人世间多如牛毛。但总结起来，不外乎两种，一种称为下解，另一种称为上解。”我抽了一口香烟，扶着小香姬的肩膀与她在水边散步，“所谓下解，又称尸解。指的是把修炼的人埋在土里，葬在山上，然后过一段时间打开棺木，尸首神奇地不见了。上解又称羽化，是最上乘的飞升之术。指的是修炼的人修行到某个阶段，就长出毛茸茸的翅膀，能象鸟一样飞翔于天际。可是羽化飞升这种事，很难做到。于是又有人想岀乘仙鹤上天也就意味着成仙的理论。然后就产生了又一种说法，把人死了称为驾鹤西归，意为灵魂去了佛教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之地。事实上，这些玄而又玄的传说都没有依据。”我指了指山体，“凡爆发过大规模火山的区域，有两个特征，一是外喷的熔浆会割裂山体，形成峡谷、大渊和沟壑。二是内涌的熔浆在山体内部喷涌，会形成大大小小的溶洞。把溶洞凿开串联起来，就可以形成很隐秘的地下通道。现在你可以在去问一问你祖爷爷，这是不是沃焦的仙人们穿越大渊的秘密。”
小香姬匆匆走到柏高面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柏高脸色变了几变，灌了一大口酒，点了点头。
小香姬偏头对我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笑了。
胡莉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递给我，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几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我弄不懂这几个姑奶奶是有意想去和仙女比美，还是有意打扮给你看。一晃大伙儿已经在一起相处几年了，爱你的你爱的女人们你谁也不能割舍，要是你真想娶谁，就等于捅了大马蜂窝，所以还是得马不停蹄地上路，不然女人一闲下来，就难免无事找事，想入非非。”
我呷了一口咖啡，淡淡一笑：“小狐狸，这些路上有你，真是让我少了很多烦恼。”
胡莉扁了扁嘴：“我们狐狸一族历来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对付一群小女人不在话下。我的观点一贯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专注于事业，没出息的男子才会一天到晚甜言蜜语哄女人。”
小凤雏披着衣服，叼着香烟走过来：“小妞，说谁呢？”
胡莉噎了一下：“呃…凤先生，我和博士在谈论古往今来的探险家。”
小凤雏取下嘴上的香烟，吐出了一口烟雾：“爱情和婚姻对于男人与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探险。不管哪一类探险，半途而废就意味着失败了。”
胡莉赞赏地笑了笑：“凤先生，你玩世不恭的外表包裹着一颗充满睿智的心。”
小凤雏咧了咧嘴：“要不然怎么能带着一个乖乖女私奔…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护手霜？不知谁用炼乳把我的东西替换了。”
胡莉愣了一愣，取过我手中的杯子闻了闻，赶忙倒了咖啡，发出一声尖叫：“野滋滋！你一大早究竟干了几件坏事！”
吃过早餐，我们收拾好行装，在朝阳下继续航程。
青山绿水，鸟雀翩跹，沿途的风景如诗如画。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飞行，我们穿越了大渊，一座红土滋润、植被茂盛、瀑布成群的山丘显现出来。
几架探测器陆续在山下一块繁花似锦的草坪上降落。
我们走出舱外，呼吸着混合着泥土和花草芬芳的空气，感觉心旷神怡。
三妖精走过来扯了扯柏高的袖袍：“柏高，快带我们上仙山去玩。”
柏高拉下她的手，指了指树木掩映下的一条山道：“大爷我懒得跟山上那些自诩出尘脱俗的人打交道，你们去玩，我在这儿喝酒晒太阳留守，免得东西被偷了。”
三妖精不满地嘟了嘟嘴：“别找借口，这是仙界，谁会偷东西！”
“嘿嘿，小妮子，所谓神仙都是贼，专偷稀奇古怪的东西。”柏高灌了一口酒，“大爷我懒得应酬，你们倒是可以叫乖孙用召唤术召唤一个人来当向导。有这个人引路，山上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不敢小瞧你们。”
小香姬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祖爷爷，召唤谁？”
柏高瞅了我一眼，拍了拍小香姬的脸蛋：“把大傩妊召来。她是博士隔世的红颜知己，又通晓修仙大法，肯定乐意陪你们游山玩水。”
小香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酒和苏昙，解散头发，在草地上盘膝而坐，左手食指指天，右手中指指地，闭上眼睛，有模有样地念念有词。
一会儿，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女人魔幻般的出现在草坪上。这个女人长发乃膝，肌肤似奶油般白嫰柔滑，弯弯的眉毛呈金色，樱桃小嘴却也是奶油色的。她的双臂刺着彩色刺青，饰戴着连接黑腰带的水晶骷髅乳环，裹着一条紫色发亮的曳地长裙，显得冷艳又神圣无比。
柏高见到金眉女人，张了张嘴，手中的酒葫芦脱手落在草地上。
金眉女人微微抬了抬手，酒葫芦又回到柏高手中，她隐约地笑了笑：“柏兄，久违了。”
柏高上下牙碰了碰，捏紧酒葫芦，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示意我们散开。
小香姬睁开眼睛，见到金眉女人，展颜一笑：“姑姑，你在阳光下好漂亮。”
她起身欲走向金眉女人，被柏高一把扯回来：“你…你叫她姑姑…”
小香姬眨了眨眼：“是啊，这些天姑姑都在紫塔号上陪我玩呢。我本来想召唤大傩妊，想到姑姑风华绝代，就把她召唤来了。”
柏高眼珠乱转：“乖孙，你…你真是个惹祸精，竟然淘气到跟鬼玩。你可知道她是谁？”
此言一出，齐娅一下子扑在小凤雏怀里，康仪和谭檀赶紧往我身上靠，其他人充满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