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我睁开眼睛，借着台灯的光线，看到井上樱披散着头发，身着一件十分性感的翠绿色短睡裙赤脚站在床前。我瞥了一眼在身边甜睡的幽竺和梅烟，欲起身，她摆了摆手，窃窃一笑：“别把两个小家伙弄醒了。我躲在被窝里练大傩姙教我的召唤术，不知怎么的刹那间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看来玩幻术横竖都有不可预料的风险和惊喜。你继续睡，我这就偷偷溜回去。”
她俯身轻轻吻了吻幽竺和梅烟，上前拉开门瞅了瞅外面，向我扭了一下屁股，溜出去拉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清醒了一下头脑，起身为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在办公桌前坐下，调亮台灯，开始翻阅资料。
按照拟定的路线图，我们从东往南以及东南和西南的考察范围内，存在的国家是整个洪荒世界里分布最密集的。但是对于这些国家，少有资料记载。有的国度甚至连零星的近似荒谬的传说都没有。但是有一点显而易见，每一个由氏族和部族组建的国度，都有其文明特征和别具一格的文化传承。文明程度的高低决定着生存环境的优劣，而文化特征取决于适应环境的生活方式。居住环境和气候的差异，造就了多姿多彩的民俗，从艺术的角度来看，居住高山、丘陵、平坝、湿地、盆地、平原和沿海地带的不同种族，在建筑，服饰，饮食，起居，劳作，歌舞和宗教信仰诸方面都存在地域特征。而这些特征作为民俗文化的显著体现，长期以来没有被系统地加以研究，只当作个体氏族的文化进行局限性考证，结果把华夏上古文明弄成了一盘散沙。上古文明体系之所以非常混乱，主要是每一个氏族和部族的兴起，都拼命标榜其氏族的文明，而践踏其他种族和种群的文化。结果，每一个氏族和部族一旦走向衰亡，连其文明史也随之飞灰洇灭了。
存在的被遗忘，是人类文明史最不堪的悲剧。但人类由来信誓旦旦都在喧嚷要铭记历史。可惜，文明史和文化史与可以任意篡改的历史不是一回事。
文明史和文化史由少数人缔造和创造，经得住时间的检验，令大众受益。而历史则由大众从方方面面共同谱写。历来为帝王将相歌功颂德的，不是历史，只能被称作是传记。可是人类总是混淆和模糊了这些基本概念。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梅烟醒过来哭闹着要找程遥，把幽竺也弄醒了。虽然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但孩子每一天从睡梦中醒来，面对世界的心情都不一样，有时乖巧，有时没由来地撒娇哭闹。
我轮番哄两个女儿的时候，楚雅鱼打扮娇艳地推开门进来抱走了她们。当父亲是人生非常不寻常的一课。要成为一个好父亲，需要学习五花八门的东西，包括尽量理解孩子离奇的梦想。
我在梳洗的时候，小香姬摇晃着一只哨子进来了。
“博士，”小香姬靠在洗脸间的门框上，歪了一下头，“我要纹身，你能帮忙说服我妈妈吗？”
我用毛巾擦了脸，转身看着她：“纹什么…”
“也不太另类，我想让莫雅姐姐在我左臀上纹一只金鸡，我妈死活不答应，你知道跟进入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很难讲道理。”小香姬晃着哨子，“团队里的女性都可以随意纹身，所以我也有这方面的权力。”
我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哪些部位最引人注目？”
小香姬有意识地瞅了瞅自己的身体：“当然是脸蛋、胸部、大腿和屁股。”
我淡淡一笑：“漂亮的女人细长白皙的颈部最美，没有这个优势，便不会引人注目。我建议你在这个部位纹身，会显得体面优雅。至于你妈妈怎么想，那是她的事，不用多费口舌。因为身体和灵魂都是你自己的，只要学会珍惜自己，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小香姬目光异样地看着我：“博士，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你比玩世不恭的那些家伙更有魅力。”她咯咯一笑，“我一定会听取你的建议。另外不会把樱子姐姐半夜从这间房里溜出去的事情说出去。”
我无心解释。
小香姬走出房间，吹响了哨子。
当我穿戴整齐出门，团队里的女人们差不多都在小香姬的带领下在大厅里做早操，我的两个女儿也参与其中，姿态可爱。
我走到电梯口准备下楼时，许若冰走过来：“老兄，关于檀璟的事情，我认为应该和你再次交换意见。”
我顿了一顿：“她不同意做整容手术吗？”
许若冰拉着我走进电梯，揿了按键：“说实话，她的五官无可挑剔。要在这么一张天生丽质的脸蛋上动刀，我内心十分矛盾。”
电梯启动后，我推心置腹地说：“老弟，不给檀璟改头换面，她根本无法生存。我们不可能像囚徒一样把她一辈子藏在房间里。而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她就必须以另一种身份和另一种面孔露面。洪荒世界说白了是傩巫鬼神统治的世界，触怒了任何一个派系的原旨宗教体系，我们都会被挫骨扬灰，这就是现实。”
许若冰微叹了一口气：“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想了想：“我去听一听她的意见再说。”
我们走出电梯，从紫塔号的大厅穿过甬道进入白鸽号的大厅。
檀璟躺在一间病房里，郁郁寡欢。
我递给许若冰一个眼神，走上前推开门进了病房。
檀璟见到我，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欠了欠身：“博士，求生不是我的本意。可我还是由衷感激你承担了很大的风险救了我。”
我拉了一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淡淡一笑：“没有成为殉葬品很显然违背了大巫的意愿，但这不是逆天之举。况且水神汤饶已经被铲除，夏州国的危机彻底被化解了。为此，你活下来，我不希望你责备自己。而是希望你从此开始另一种崭新的生活。如果你愿意，从今天起，团队里的所有成员，都是你的亲人。”
檀璟脸色变了几变：“我不知道会给你们带来福祉，还是灭顶之灾，这是我忐忑不安的原因。”
“你愿意接受整容手术的话，从前的你等于已经在世上消失了。所以不必过多忧虑。”我郑重其事的说，“要是你成为了团队的一员，我们就生死与共，无所谓祸福。”
檀璟想了想：“那么我要不要也改名换姓…”
“你知不知道，团队里的所有成员到今天为止，都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十分坦率地说，“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姓谭，叫谭檀。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你都是我的亲妹妹。同不同意？”
谭檀瞥了我一眼，腼腆地一笑：“哥。”
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样就不用愁眉苦脸的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打算？”
谭檀轻咬了一下嘴唇：“从前在夏州国我有好几个情人，不知道是谁的种。”
“这我理解，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传统沿续了几千年。”我坦然地说，“如果你想要孩子，大家会共同抚养，你不必矛盾。”
谭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起身抱了抱她，走出病房，对在等候的许若冰说：“从今天起，她叫谭檀，跟我与亲兄妹相称，要保证孩子生下来。现在你也可以正式制订整容手术的方案了。”
许若冰揉了揉手：“我找唐岭来帮我。好歹不能毁了这么一张天使般的容颜。”
我返回紫塔号的大厅，早操结束了。
变身为一个性感少妇的胡莉在整理吧柜，柏高带着蓝玥和几只电子猫坐在吧台前喝酒。
我看了一眼液晶屏幕里显示出来的灰蒙蒙的云雾，点燃一支香烟走到柏高身边坐下，笑了一笑：“前辈，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儿…”
柏高呷了一口酒：“好事等到晚上再问，坏事就不要提了，免得一大早晦气。”
胡莉推了一个烟灰缸给我，瞪了柏高一眼：“老爷子，只要有酒喝，你哪还分什么白天黑夜。”
“喝不醉人的酒，只能当漱口水。”柏高拨弄了一下酒杯，“小子，要是你想问司幽国的事情，大爷我已经被几个小妮子问烦了。我只知道这个国家全是女人，别的一概不知。”
胡莉给我倒了一杯咖啡，把一只手搭在吧台上：“老爷子，不要怪别人烦你，是你自己老糊涂了。女儿国才全是女人。”
柏高翘了翘胡子：“好好好，大爷我糊涂，但愿你们永远不会老。”他端起杯子一口喝干酒，站起身抹了抹嘴，“小妮子，以后调酒不要抹香水，窜了味的酒喝得大爷我反胃。”
胡莉翻了翻眼睛：“不讲理的老人比挑剔的女人还难伺候。我申明，我不是酒保，更不是保姆。”
柏高嘟哝：“女人一生气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时，吉娜拎着高跟鞋走下楼，穿上鞋走过来：“柏高，我问过雪姑了，司幽国和幽都什么屁关系都没有。你敷衍我和三妹有意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