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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孰是孰非谁能定

夜黑风高,看不见月影,树影森森,带着几分阴凉的味道。整个天地都很沉寂,沉寂到连心跳的声音都听闻不到。凌轩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那些个亡命天涯,不知明日该何去何从的日子,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感受不到一毫的温暖。本以为已经被抓住了的希望——云若昔,此刻似乎也离他很远,很远。

见云若昔久久不说话,微微垂着头,面色也在树影之中分辨不清,凌轩压下心中的焦虑不安,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又问道:“滢滢,是不是不舒服啊?”

云若昔仍是不理他,过了许久,凌轩终于打算放弃时,突然见她猛然抬起头来,说道:“闭住呼吸,有人在放毒。”

闻言,众人惊异。

蝶衣善医,最先反应过来。酒足饭饱后,刚刚只顾着闭目调息,听到云若昔的提醒,立马便发觉了异常,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打开瓶塞,瞬间清香四溢,提神醒脑。

众人才刚刚闻到香味,猛然又听到利器破空之声传来。瞬间,便见箭雨如飞而至,密密麻麻,宛如遮天蔽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之作呕——箭上竟然带着剧毒。好在蝶衣及早有所防备,众人不至于死于剧毒之下。

因为早已有所准备,众人早已拔出了随身武器,将箭雨挡开。

云若昔依旧是站在众人的保护圈之中,没有动手,目光淡淡地,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阵剧毒箭雨之后,立马又有一群黑衣蒙面人持剑将众人包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圈没有一丝的漏洞。而且,像是针对凌轩而来一般,对于他的攻击特别集中,特别猛烈。

饶是凌轩武功高强,艺高胆大,但也禁不起如此的猛烈攻击,几度险险受伤。心下暗骂一声,这回狄蓉嫣可认真得过火了,居然给弄了这么多人过来。可是,心头一想又不对劲,狄蓉嫣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呢?难道有人从中作梗?会是谁呢?心下分了神,手上剑势更是一缓,凌轩差点就被人一剑穿胸,当场毙命。好在两年来不断遇刺的经验让他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见凌轩境况凶险,云清芷和慕容凤舞都是心急如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想要替他解围。

奈何慕容凤舞武功一般,根本挣不脱身旁几个黑衣人的缠斗;云清芷也被一群人缠住,一时分身乏术,相救不及。兰蝶清舞四衣围绕在云若昔身侧亦脱不开身。云逸轩就算可以不顾和凌轩的嫌隙,拔剑相助,此时亦是有心无力,远水救不了近火。

情况一时之间凶险万分。

如此也可看出,燕国不愧为第三的大国,国中可供差遣的高手无数。

凌轩眼睛一闭,思及仍然被凌轼困在宫中受苦受难的母亲和妹妹,心想就算暴露自己所有秘密,也万不能丧生于此。正准备施展看家本领——师傅所受的绝世武功之时,却闻云若昔轻轻叹息一声,缓缓从袖管里抽出不离身的白玉笛子,轻轻横在嘴边,立马,优雅的笛音幽幽地传送开来。

笛音悠扬婉转,清灵脱俗。

场中情势瞬间逆转。

凌轩瞬间觉得所受攻击一缓,心头一松,凭着轻功的步伐和凌厉的攻势,很快便扭转了局势。

云若昔身上总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魔力。

笛音缭绕之中,黑衣人攻势受阻,不多久的功夫就被制服。

云家人向来不喜杀生,是以,来袭之人虽众,偷袭手法虽狠戾无耻,却也没有人送命。

云清芷手中软剑一抖,冷冷看着被制服在地的一群黑衣人,厉声道:“回去告诉凌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要是再敢不自量力,我们可不会再手下留情。都给我滚!”

黑衣人仓皇逃离之后,再一次的,空气反若凝结,一片死寂。

这样的情况也记不得究竟发生过多少次了——堂堂云氏红梅芳主一再遭人刺杀。

众人心思各异,但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云若昔。

云若昔的眸光幽深似寒潭,隐隐含着怒火,玉手纤纤,紧握着白玉笛,似乎这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终于挑起了她的脾气。

凌轩看着云若昔的目光暗了一暗——这个初见之时不染尘埃的单纯姑娘,似乎长大了啊!毕竟是堂堂云氏红梅芳主,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的。她真的会亲自动手吗?凌轩心头涌起一股冲动,还真想看看,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究竟有多高深莫测!

不过,终究,这次还是失望了!

高贵的云若昔尊上仍然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一支白玉笛子,就能屈人之兵。

云逸轩年轻气盛,加之娇生惯养,脾性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隐忍,猛地一收折扇,也不顾一片狼藉,指着凌轩冷冷地哼道:“你跟我过来!”

凌轩挑挑眉,瞥了一眼云若昔之后,便跟着云逸轩的脚步而去,似乎丝毫不担心云逸轩的意图。

云逸轩的步速并不算快,凌轩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面色平静,玩味似的看着云逸轩的背影,胜似闲庭信步,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谁说堂堂云家神圣不可侵犯,如今,在他凌轩面前的所谓云家人,也不过是几个被过度保护,没能长大的孩子而已。

走到离他们落脚之处很远的山崖旁时,云逸轩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瞪着凌轩。似乎是好几日没能好好休息的缘故,云逸轩的眼睛已经布上了红血丝,在满脸的怒气的映衬下,在阴冷夜色之中,看上去,俊美的脸上有几分狰狞。

凌轩目光平静地和他对视着,没有一丝波澜,丝毫未被他的怒气所影响。

“是你泄露我们的行踪的!”云逸轩狠狠地瞪着凌轩,斩钉截铁地说道。

凌轩挑了挑眉,失笑道:“逸轩兄,你应该很明白,凌轼此时肯定是满世界地找我。处处都有他的眼线,只要我一出现,他就会第一时间知道。而我们现在正身处燕国,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对我的行踪定然是了如指掌。你说是我泄露了行踪嘛,这话也没错。”

云逸轩愠怒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是透过那个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姑娘将信息告知凌轼,让他不断派人来杀你,让他自毁根基,尽失人心,以致一步一步让他走上死路!”

听到云逸轩这过分的指责,凌轩心头也来了怒气,冷冷一笑,说道:“逸轩兄,你真是太高抬了区区在下了!在下现在不过是个被母国通缉的亡命之徒,势单力薄,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如今高高在上,身为一国之君的燕国皇帝呢?而且,什么害不害的,我没有做过任何有背天地良心的事情,也不需要承受你的指责。成王败寇,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一切都留待世人去评说吧!我从未想过和他争夺皇位,一直以来就是他容不下我!逸轩兄,你我能够明白的道理,想必若昔尊上一定能够明白的!逸轩兄你何必一再多费唇舌,和我争执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呢?如果他凌轼上位真的是名正言顺,他就不用一再地要暗中置我于死地了。”

凌轩云逸轩被他一番话搅得脑袋发晕,一挥手,警告道:“够了,我懒得跟你说!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一点。你要是敢再利用我姑姑替你做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凌轩抱拳冷笑一声,说道:“多谢逸轩兄的敬告,在下铭记在心,在下从来都很安分守己。至于说道什么利用若昔尊上的话,逸轩兄,你不觉得这是对若昔尊上的侮辱吗?难道她是三岁的孩童,可以任由他人来操控吗?”

云逸轩哑口无言,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看着他负起离去的背影,凌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正是成败的关键时刻了,云逸轩如果能够只盯着这些小细节,于大事无碍的话,倒也罢了。

云逸轩走到一半,蓦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惊怒地指着凌轩,怒斥道:“对了,从我们进入晋国开始的刺杀,一直到现在,都是你的刻意安排,对不对?难道从一开始在神石山庄发生的事也是你在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接近我姑姑?你这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们云家来在设计害死你的亲兄长!”

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凌轩呆在当场。竟然真被他看出来了?本以为天衣无缝,原来,天下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难怪云若昔和云清芷都这么推崇他的能力,原来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被宠大的孩子而已。

见凌轩不说话,云逸轩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吗?”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凌轩便回过了神来,勾唇轻笑道:“逸轩兄,如果你认为我能够控制安排下这一切的本事,你觉得我还会让凌轼弑君篡位得逞,让自己亡命天涯吗?”

闻言,云逸轩也是一怔,这话也没错啊!

见这句话凑效了,凌轩冷笑一声,抬步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云逸轩所指控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如今的他,不再是两年前的凌轩。两年前的凌轩,从来无意于皇位之争,只愿闲云野鹤,浪迹江湖。如今,化名柳澜清的他,除了要救出母亲和妹妹,还身兼复仇的沉重职责。要凭一己之力扳倒凌轼,他不得不比凌轼更狠更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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