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芷的目光越加震惊，怒斥道：“胡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绝对比你所认为的要多，清芷！”柳澜清笑道，突然上前几步，撩起她的一缕秀发轻揉着，说道，“你心疼滢滢和逸轩，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担负到自己身上，强作坚强，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他们，不让她们受到一丝的伤害！”
“胡说！”云清芷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他，飞身下了山去。
看着云清芷痛苦的样子，柳澜清也不禁心头酸涩。作为云家人，就真的这么辛苦吗？那身处云氏一族最高位的她呢？是不是更痛苦呢？不！在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见过痛苦，甚至没有见到过任何情绪的波动。除了在桃林的那一天——那似梦似幻想的一夜。
“为什么要这么逼她呢？她明明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一声叹息从夜色中传来。
柳澜清惊得慌忙转身，却见到云若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面容在山影的掩映之下，看不真切。
“滢滢……你什么时候来的？”柳澜清怔怔地看着她，眸光闪烁，直视着她的眼眸。刚刚的事情，她看到了多少？
云若昔缓缓走出山影之中，绝世的容颜也显现了出来，面色依旧淡然地说道：“我看到清芷装扮成我的样子，便想跟出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你也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哈哈……”柳澜清轻笑一声，接着竟然大笑起来。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吗？自己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那云清芷知道吗？不！既然是想跟出来看看，听她这口气，云清芷应该不知道的。
“你笑什么？”云若昔奇怪地问道。
笑声戛然而止，柳澜清的面色恢复了平日的温润，说道：“我只是在想，其实，真实的你，究竟知道多少东西呢？究竟将多少东西都看在了眼里呢？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凡人全部都像是笑话一般呢？”
云若昔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不知道她是因为没有听懂他的话，还是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柳澜清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滢滢，你明明可以选择的！你明明可以改变的！为什么你要让你爱着的那些人一直深陷在痛苦之中呢？”
云若昔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守护的是天下人！天下人是要靠云家人来守护的，而不该是别的人来守护他们！”
……
天下人是要靠云家人来守护的，而不该是别的人来守护他们……吗？柳澜清只身站在山崖边……刚刚云清芷站过的地方。云若昔早已飘然离去，柳澜清独自一直回味着云若昔说过的每一句话。虽然，他向来记性好，但是竟然能够毫不费力地想起云若昔说过的每一句话来，却也还是吃惊。
突然身后传来动静，一道黑影落在山岩旁，单膝跪在柳澜清身后说道：“公子！”声音清脆，甜美婉转，竟是个妙龄女子的声音。
柳澜清也不转身，声音冷淡地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女子回道：“回禀公子，一切准备就绪！曾颇受先皇器重，却被燕成帝厌恶舍弃、降官罢职的朝臣都表示愿意效忠于公子！”
柳澜清点点头，说道：“看这情势，云氏一行人很快就会离开周国，去晋国了。用不了多少的时间，就回到燕国了。我会尽量拖一拖时间的，你要吩咐下去，抓紧做好准备。军队，军粮要一应俱全。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别让我失望！”
“是，公子！”女子俯首应道。
柳澜清终于转身，将女子扶了起来，摘掉了她的面纱，竟露出一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来。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目中满含柔情和怜惜地看着她，叹息道：“嫣儿，你做得很好！不但我为你高兴，我想九泉之下的狄将军和夫人也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公子……”就这样一句话的温柔，狄蓉嫣就已经感动得流下了泪来，“为了公子的大业，嫣儿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澜清赞赏地点头说道：“果然是好孩子！更是我大燕的大功臣！肃清乱党之后，我必然昭告天下，恢复你狄氏一族该有的荣耀。以告慰狄将军和狄夫人的在天之灵！”
“谢公子成全！”狄蓉嫣激动地跪伏在地上，叩首谢恩。
“起来吧！”柳澜清再次亲手将她扶起，“嫣儿，你可知道，我们并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是成是败，我们的未来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离起事之日越近，很可能，我们能有的日子越少了。如果，真的失败了，嫣儿，在这之前，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告诉公子，公子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
狄蓉嫣猛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柳澜清微微一怔，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玲珑的鼻子，说道：“当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的！公子我不是神，公子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不过，你先说说看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狄蓉嫣失态地抓着柳澜清的手，说道：“嫣儿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嫁给公子，服侍公子！嫣儿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名分，只要做一个贴身丫鬟服侍公子就心满意足了！公子，让嫣儿陪伴公子吧！公子一定会需要侍女的！公子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够没有侍女的陪伴呢？”
虽然早已明白狄蓉嫣的心意，柳澜清还是头疼。若换做是以前，答应了她也就罢了。可是，和云若昔他们相处也近三个月了，已经差不多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若是突然冒出一个侍女，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柳澜清回握着狄蓉嫣的手，说道：“嫣儿，我怎么忍心让你做侍婢呢？我答应你，待拨乱反正之后，我必定迎你入宫。虽不能是中宫正位，但一定是我的宠妃！现在，你应该帮我斩掉所有荆棘，助我成功，我们才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一天！”
“公子……”狄蓉嫣扑进柳澜清怀中，泪如雨下，将柳澜清的前襟都湿透了。一直以为对于公子，都只是单方的付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回报的。可是，可是今天，居然能够亲口从公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承诺，就是现在让她死了，她狄蓉嫣也已经满足了！
柳澜清勾着唇角轻笑着，拍抚着她的香肩安慰着她。目中又露出那种俾睨天下、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神情来。
……
云清芷离开山崖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贤王府，而是游荡在没有一个人的黑暗街道上。在一身白衣和飘舞的长发的映衬下，越发像是游魂。
没有目的地乱晃着，走了许久之后，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清幽的梅花香。天底下，能够带来这样的香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云若昔。仔细闻着空气中香味的浓度，她应该是刚刚经过这里的。看了看四周，云清芷发现似乎自己也是刚刚从这里走过的。难道是……难道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吗？
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云清芷冷冷地说道：“偷偷摸摸地跟在别人身后，这可不该是云家芳主可以做的事。”
话一说完，果然便看见云若昔从暗处现出了身形来。
“为什么要跟踪我？”云清芷寒声问道。
云若昔反问道：“这是对自己的姑姑说话的态度吗？”
云清芷冷哼道：“我与你母亲同辈，这样说来，你该叫我姨母才对！”
云若昔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东西，重要吗？作为云家的女儿，本来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你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芳主又如何？执法堂主又如何？纵然无限尊荣，可是，却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有。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可是，最近，你却很反常啊……”
“是打算教训我吗？”云清芷嗤笑道，“是想说我在柳澜清的事情上没有分寸吗？你有资格来说我吗？柳澜清是你招回来的，也是你同意他一路同行，更是你一再纵容他越加接近我们的。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少本事，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我们一起受的训练，而你却一直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更被尊为是自云岚尊主之后最强的芳主。任谁都能看的出来柳澜清的接近是别有用意，你会不清楚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只要好好地守护住这个天下太平就行了，这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
云若昔淡然说道：“我明白！既然是我的责任，你就不要太操心了！柳澜清的事，是我默许的，我自然心里清楚。但是，你会对他动情，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哼！你最好是真的明白！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需要你来操心！”云清芷愤然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云若昔张了张口，想要唤住她，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声。也罢，命由天定，何必勉强改变呢！既然清芷该有这一劫难，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可怜云家女子，大多难逃一个“情”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