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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斩首

黎君梦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她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黑暗的角落里,红着眼睛等待着狱卒来带她上刑场。

从凌晨等到太阳高挂,外面却一直没有动静,黎君梦心里慢慢升起一丝疑惑,现在应该快到了问斩的时刻了吧?怎么还没人来?

她缓缓地起身,一夜未动,双腿有些发麻,她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牢房门口,声音有些嘶哑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狱卒听见了她的叫声,赶忙跑过来:“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快到午时一刻了。”

“那为什么还不带我去刑场?”

“刑场?”狱卒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带夫人去刑场啊?上面没有通知我们啊!”

黎君梦皱着眉,更加疑惑:“今天不是……不是黎府满门抄斩的时候吗?”黎君梦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狱卒吞吞吐吐地回道:“是的……可是夫人,黎丞相他们……他们已经上刑场了……”

黎君梦脸色瞬间惨白,双腿有些发软,她瞪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狱卒,声音颤抖地低吼道:“快带我去刑场!”

狱卒目光闪烁地看了看黎君梦,有些为难地低声回道:“这……这……不行啊夫人,太子殿下吩咐过,要夫人好好呆在地牢里,哪儿也不能去啊!”

黎君梦闻言,猛地上前用手死死地抓住狱卒的衣领,厉声道:“笑话!我是黎府大小姐,自然也要上刑场的!你带不带我去?”语气里喊着一丝威胁。

狱卒有些为难地看着黎君梦,着急地说道:“大夫人,这……太子殿下真的吩咐过小的,真的不能带夫人去啊!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这些当差的呀!”

黎君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甩开他的衣领,冷声道:“如果知趣,便立刻去把你们太子殿下请来!”

那狱卒见黎君梦脸上隐忍着巨大的怒气,也不敢再啰嗦什么,连连应着退了出去,赶忙跑去叫洛尘珏。

不一会儿,狱卒便领着洛尘珏进来。

黎君梦一见他,立马起身走到他面前,眼里染着一层冰霜,冷声说道:“为什么不带我去刑场?今天不是问斩的日子吗?”

洛尘珏低头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黎君梦见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顿时气血上涌,怒火攻心,她愤然地吼道:“那又怎么样?洛尘珏,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你不带我上刑场,是故意想要分开处死我和我的家人是吗?你连最后一刻也不肯让我们家人团聚吗?你真是太狠了!”

黎君梦心里阵阵抽痛,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洛尘珏依旧淡淡地看着她,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地动容,语气里不含丝毫情感:“我不带你上刑场,自然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人,去那么血腥的地方做什么?”

黎君梦简直气绝:“我可是黎家的人!黎家满门抄斩,我不是也是其中一份子吗?你把我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黎君梦语气有些颤抖,一想到有可能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她就十分恐惧焦虑。

她闭上眼,努力地平息着内心快要失控的愤怒,眼里闪着最后一丝希望:“太子殿下,我只求你这一件事!让我见见我的父母吧?之后,我随你处置,要抽筋剥皮,碎尸万段,穿肠烂肚都随你便!你怎么高兴怎么好!我只求你让我再见见我的父母,好不好?”

黎君梦几乎跪在他的面前,卑贱地乞求道。

黎君梦近乎绝望的乞求,深深刺痛着洛尘珏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他轻轻垂下眼帘,隐去所有感情。

良久,才听见他清风般淡淡的声音:“君梦,你是我的夫人,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府里的人了……自然不用去刑场,也不会被斩首。”

“为什么!?”

黎君梦几乎抓狂:“你不是那么想我去死吗?你不是说我给你下毒吗?你那么想要置我全家于死地,你不是说凡事都要斩草除根的吗?你留下我,就不怕我以后会对你不利?你肯留下我这个隐患?”

洛尘珏没有说话,昏暗的烛光照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黎君梦冷冷地看着他,讥讽地说道:“就算我嫁给你,我也不是你的人!我黎君梦永远都是黎家的人!今日你要么杀死我,要么就等着以后我来杀你!”黎君梦眼底的恨意尽数浮现出来。

洛尘珏深深吸了口气,又轻缓地吐了出来,过了许久,才犹豫地说道:“好……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保证,不可胡来!”

黎君梦见他肯带她去见她的父母,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的。

黎君梦蓬头垢面地奔到了刑场,黎府男女老少都已经齐齐地跪在了刑场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黎君梦看见她的父亲和母亲低着头,跪在刑场上,烈阳灼人,他们的脸色都十分苍白,立即心酸地红了眼眶,她急忙跑了过去,重重地跪在了他们面前,声音嘶哑地叫道:“父亲!母亲!”

黎丞相和黎相夫人一见到黎君梦,死灰般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惊喜和激动。

黎丞相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梦儿,你怎么来了?”

黎君梦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是洛尘珏带我来的……”

“梦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黎相夫人泣不成声地说道。

“母亲……”黎君梦见自己年迈体弱的母亲被折腾的不成人样,也心酸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梦儿,斩首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应该是代表他们放过你了!”

黎丞相虽然身在刑场,却没有一丝面临死亡的畏惧,他看着黎君梦语重心长地说道:“梦儿……从今以后,你一个人也要生活得很好,要学着照顾自己,爱护自己。心里不要充满仇恨,那并不是个好东西……父亲并不希望你成为一个被仇恨纠缠一辈子的人。你要快快乐乐,平平淡淡,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活着,为自己活着,这是我和你母亲此生最后一个心愿……你明白吗?”

黎君梦痛苦地流着眼泪,麻木地点着头,她其实并没有把握自己不会被仇恨控制,可她还是要答应他们。

丞相夫人含着泪,不舍地看着黎君梦:“梦儿……我可怜的梦儿……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一定不要受委屈了……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家梦儿这一生的幸福……”

“母亲……”黎君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失声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丞相夫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伤心欲绝。

黎丞相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又有些责备地看着黎君梦,低声问道:”梦儿,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呢?”

黎君梦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父亲指的是什么?我做了什么傻事?”

黎丞相微微叹了口气:“梦儿,你不该冲动的……就算我跟九爵爷有什么瓜葛,那也是我们的事,为父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为父并不像把你牵扯进来。唉……你真是不该的!”黎丞相表情十分沉痛。

黎君梦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黎丞相说的是什么,她脸苍白冰冷:“父亲……不是父亲让我做的吗?而且……而且我并没有给洛尘珏下毒!是他不相信我!”

黎丞相猛地抬头看向黎君梦,脸色剧变,眼光凌厉:“你说什么?为父何时让你做这种事的?”

黎君梦看着黎丞相突变的表情,知道事有蹊跷,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到,将所知之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黎丞相。

黎丞相面色严峻,冷静地说道:“为父敢肯定绝没有给你写过什么信,也没有给你毒药让你去暗害九爵爷。”

“什么!?”黎君梦震惊地看着黎丞相,不敢置信:“那……那父亲是被冤枉的了?”

黎丞相沉默良久,威严的脸色渐渐浮现了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算含冤而去,也无任何怨言,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不该连累了这黎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

黎丞相沉痛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尽是沧桑痛苦之色。

黎君梦浑身血液都像被凝固住了,她只觉得好冷,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僵硬地看了看刑场上跪着的几百号人,呼吸有些急促:“不!父亲,你是被冤枉的,我们去跟皇上说清楚,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清白呀!怎么可以枉死呢?这可关系着几百条人命呢!”黎君梦焦急又无助。

黎丞相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了是掩不住的无奈:“没用的……梦儿,这官场上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黎丞相饱含沧桑的眼睛看着黎君梦:“梦儿,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吧!离开朝都这个是非之地,去寻你自己的一席安乐之所,不要再回来了……知道吗?”

黎君梦流着眼泪,咬了咬唇,摇头道:“不!父亲,我不离开!我一定要将此事弄清楚,我不要你枉死!我不要黎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都不明不白地死去!”

“梦儿!”

黎丞相的语气隐着一丝严厉:“梦儿,答应为父,不要执着于此事。为父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黎君梦依旧固执地摇着头,不肯答应:“父亲……父亲,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陷害我们的凶手,我一定要让他遭报应!他竟然……竟然利用我……利用我让你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我却害你们陷入了死亡的绝境!我……我不会跟放过他的!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黎君梦越说越激动,眼神阴鸷狠厉。

黎丞相看着黎君梦眼里无法控制的恨意,还想再开导她几句,坐在高台上的判官却高声宣道:“时辰到!开斩!”

黎君梦猛地一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不许斩!你们谁敢动他们,我一定会让你们碎尸万段的!滚开!滚开!”

黎君梦疯狂地瞪着前来拖她的士兵,不让他们靠近。

丞相夫人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梦儿……你跟他们走吧!母亲不希望你看见这样的场面!听话……”

黎丞相也决绝地闭上了眼睛,笔直地跪在地上。

“父亲!母亲!”黎君梦还想挣扎着向刑场跑去,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浑身一软,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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