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关上门，摇晃着去了站在门的另一边的守卫边上，打开纸包，道：“来吃一块，杨大厨的手艺，平常咱们可是吃不到。好在他三五不时要赶早出门，咱们才能偶尔尝尝鲜。”
守卫显然是新来的，听他这么说忙伸手拿过一块放到嘴里。
嚼了两下，守卫低低叹了一声，“真好吃，又筋道又够味。哎，不是说灵兽肉都是没什么味道的吗？”
老周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含糊的道：“所以啊，这是杨大厨的绝活，别处吃不到，其他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慕名来这儿吃呢。”
且不提那两个吃得甜嘴巴舌意犹未尽的守卫，小冉跟着杨德龙进入森林外围，向着内里缓缓行进。
杨德龙不时弯腰采摘着尚未被寒冷完全压到的某些植株，每摘一株便回身细细的跟小冉讲解一番。
小冉连连点头，用心将一株株植物的模样、特点，使用方法记下。
不知不觉天色已是大亮，杨德龙放下后背的背篓，将里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饼子取了出来。
小冉嫌弃饼子有些硬，就近拢了些碎树枝，趁着杨德龙回身收拾植株的空档，从指间逼出一缕小小的火苗。
杨德龙理完调料植株，转头就见到小冉已经把饼子穿在树枝上，就着火堆上烤了起来。
杨德龙呵呵一笑，惬意的向后靠在粗大的树干上，“还是有徒弟好啊，从前我就只能啃冷饼，今天我也尝尝徒弟孝敬的热饼。”
小冉嘻嘻笑着，等饼子变得焦黄，谷物的香气淡淡飘出时将饼子拿下，递给杨德龙，脆生生的道：“师傅给你。”
杨德龙接过，咬上一口，酥软香甜，不知怎的，他觉得今天这饼格外的好吃，也许是因为这是徒弟孝顺的缘故吧，他想。
小冉将饼川成串，一手拿着一个啃，另一手抬高，继续烤着好似糖葫芦似的饼子。
杨德龙吃完两个觉得有些饱了，从背篓里拿出一块布巾，放在地上摊平，又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转头道：“小冉，你边吃边看着，调料讲究个比例搭配，这个一定不能弄错。我在这儿提前弄好了再拿回去，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以后你也要注意。”
小冉咬了口饼子，点点头，师傅说的她懂，保密嘛。
大大的眼睛随着杨德龙的动作来回转动。日头开始升高时，已经换成了小冉动手制作，杨德龙在一旁指点了。
小冉力气大，很快就把采来的植株剪得粉碎，杨德龙看了看天色，将一撮撮细碎的调料收到一个个小袋子里，贴身放好。
“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熬底汤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益镇关卡的城墙前，一张张画像引起了小冉注意。
“师傅这是什么啊？”小冉仰着脑袋看着或豹眼凶相或斜眉阴厉的画像，开口问道。
杨德龙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些都是通缉的犯人。走吧，这些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小冉的目光快速扫了一圈，一张桃心小脸，双眼隐带一笔飞扬的画像映入眼帘。
画像画得很是生动，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极其传神，小冉脸色有些发白，她没想到隔了这么远，这抓捕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杨德龙跟守卫聊了几句，转头招呼她，小冉忙压低因为寒冷而特地戴上的那顶小帽。
低着头跟在杨德龙身后一路回到常来居。
到了厨房，杨德龙边熬底汤边小声传授技艺，忽然他发觉自打回来这孩子似乎就有些不对。
搅好汤，将火压小，杨德龙看着身边的小冉，“你这是怎么了？”
小冉眼睛有些红，抬眼看他，半晌，声音有些哽咽，“师傅，我……可能要离开了。”
杨德龙一惊，忙问怎么了。
小冉摇摇头，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尖。
杨德龙难得收到个称心的弟子，怎么能舍得就这么让他离开，可问他，他又不回答，这可让杨德龙好一阵着急。
另一边韩志才得知杨德龙已经收了徒弟便闹着要回去，韩掌柜几番劝阻都没把他拦下无奈只得送他出镇。
杨德龙师徒同韩掌柜叔侄俩刚好前后脚经过关卡。
出了关卡，韩掌柜拢了拢侄子的棉袄，低声道：“回去跟你爹说，就说是二叔对不住了，过年时二叔会回去跟你爹赔礼。”
韩志才闷闷的‘恩’了声，看着韩掌柜，“二叔，这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咱们韩家好，只是我不争气，人家没看上我。”
韩掌柜叹了口气，“啥看不看上的，杨德龙精着呢，他知道要是教了你，就等于是把秘方送给了咱们韩家，他是不想吃亏呢。”
韩志才看着是个半大小子，可到底年岁不大，一些人情世故还是不太了解，见韩掌柜神色不虞便低下头不再吭声。
韩掌柜也没想跟他说太多，拍拍他肩膀，低低的道：“行了，走吧。这马车叔已经付过银子了，其他的路上你自己当心些。”
韩志才点点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韩掌柜看着马车沿着官道越走越远，直到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才叹息这转身往回走。
王大虎挑着昨晚套中灵兽晃晃悠悠向着关卡走来，远远的便看到了韩掌柜的身影。
“韩掌柜，”王大虎的声音极大，唬得前面不远的韩掌柜一跳。
一回头，他扯了扯嘴角，“是你呀，今天给我送来什么灵兽了？”
王大虎以打猎为生，不过他打得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一级灵兽，韩掌柜是他最大的客户。
听到韩掌柜问，王大虎呵呵一笑，掀开一边的篓子，示意他看，“吉山兔幼崽，这可是好东西呀。”
吉山兔的肉质相对于其他灵兽来说肉质还算鲜嫩，尤其是幼崽更是滑嫩无比，若是再经杨德龙那一手绝活的烹制，一份卖个百八十两不成问题。
韩掌柜瞥了眼忙向旁边靠了靠，让出城门旁的过道，站在墙边弯腰看着篓子。
篓子里一只仅有他手臂长的兔子瑟缩的抬眼不住看向外面，小短腿一蹿，险些从篓子里蹿出去。
韩掌柜忙向后仰，身体一下子靠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王大虎眼疾手快，一下把盖子盖上，抬头讪笑道：“这小东西饿了一整晚还这么活泛。”
韩掌柜摆摆手，道：“没事，”手支着墙向前走，余光难免扫到一旁的画像。
忽然他停住脚步，抬眼看王大虎，“你先过去，我想到点事，一会儿回店里找你。”
韩掌柜就是他的财神爷，财神爷发了话，他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应了声，王大虎挑着篓子，向着常来居走去。
韩掌柜向后退了两步，来到那桃心小脸的画像前，细细的打量着。
挺翘的鼻子，小巧的菱唇，微翘的水眸，这些都跟他店里那个刚来没多久又极度碍他眼的那个姜冉极度相似，除了画像上这是个女孩，而且是个小女孩。
韩掌柜有些迟疑，这到底是不是姜冉呢？虽说这男女在孩子小时能够混淆，可这年龄又有些对不上，也许这只是物有雷同人有相似罢了。
目光微微下移，韩掌柜看着标注着的金额，一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两万两，这得他赚多久才能赚回来呀。
想起刚刚离开侄子的满脸寂寥和白花花成摞成山的银子，韩掌柜迟疑不决的心在这一刻坚定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他大步向着城墙内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