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中天,皎洁而明亮。月光如水一般地倾泻在青石板上美得静谧而安详。夏夜总是能够听到浮躁不安的蝉鸣,而远山不时传来几声略显凄厉的乌鸦叫声,却使这夜色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皇宫,这个浮华奢靡的建筑群,浸润在深沉的月色下像一条苍龙般静静潜伏着,宫灯闪烁,看不清宫廷夜晚真正的颜色。
月儿渐渐没入云里。宫墙上飕飕地闪过两个人影,速度极快,但见一身夜行服没入夜色,瞬间便不可见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快速而轻盈的前进着,想来应该是身手了得,且看他们毫无障碍的在宫里穿梭,应该对宫里的布局相当熟悉。
“飕”地一声,两人极有默契的闪入宫门前的一尊巨大貔貅石雕后,恰如其分地避过了一队巡逻的守卫。守卫离开后,两人迅速穿过宫门,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此刻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龙案上,端坐着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两道剑眉煞是好看的立于额上,微蹙的眉头,俊挺的鼻梁,仅仅只是端坐于龙椅上就给人一种极其震撼的霸气,仿佛能吞噬周边的一切。
他就是仁国建朝一百六十五年以来最年轻的皇帝,单云轩,十六岁登基,今年正好十八,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把北方被匈奴占领的土地全数收回,西北边陲在他的治理下摆脱了连年征战的局面。眼下周边的小国更是低眉顺耳,年年觐见,年年进贡,不敢造次。无疑他是一个好皇帝。如今虽大局已定,可是天灾总是不期而遇,连日来南方普降大雨,不少州县都在不同程度上遭遇了洪水的侵袭,难民不断北上,使得京都附近的几座大城局势越来越混乱。
“小六子,什么时辰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转头问身边的内侍太监。
“回皇上,已经二更天了。”小六子掬手回道。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拿起笔又认真的批起奏折来。
夜晚微凉,一阵风吹来,御书房内的灯火突然摇摆起来,使得空旷的宫殿多了几分异样的气氛。
两个黑影几乎是贴着宫墙前进,很快接近了御书房,毕竟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守卫多了许多,可是对于两个经验丰富的刺客来说,这些守卫根本形同虚设。一个眼神稍好的守卫发现了刺客的踪影。
“有刺……客……”最后那个客字根本没有发出声来便已被迅速上前的男刺客反手掐喉,顿时昏厥过去了。
守卫倒下的声音似乎引起了其余守卫的警觉。但见男刺客的蒙面巾微微一动,他冷冷一笑,从袖中轻轻取出一瓶药粉,轻轻一洒,御书房殿前的两排守卫便无声无息地纷纷倒下。
“哥哥,到了。”女刺客轻声说道。
“嗯……”男刺客舒了口气道。
但见男刺客凌空一脚,踹开了殿门,两个立在门内的侍从太监即刻倒在地上嗷嗷直叫。殿内烛火通明,仿佛与殿外分属两个世界。
“别动,放下武器。”没等两个刺客回过神来,几十个弓箭手便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堵在御书房门口,为首的御林军统领刘懿大声喝道。
“二位,朕已恭候多时了。”喝了口龙案上的参茶,单云轩微微抬头站了起来,明眸直视两个贼人,盛气凌人,仿佛运筹帷幄。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有刺客只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他的自信的确骇人。
“狗皇帝,纳命来。”男刺客说着,上前直逼皇帝而去。
瞬间万箭齐发。
“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否则这些箭非把你们射成蜂窝不可。”刘懿喝道。
“哼,倘若贪生怕死,我等自不会闯进这龙潭虎穴。”男刺客说着提剑挡箭,刀光剑影,两刺客左闪右躲,避过一波又一波的袭来的飞箭,终究二人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可是对方却是射十箭换一班守卫,事态优劣早已不明自白。
男刺客努力保护着身后的女刺客,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终究他还是顶不住了。
“幽兰,你先走,哥哥随后就来。”说着,一掌将女刺客推出殿外,自己将所有的箭挡下了。
“哥哥,要走一起走。”女刺客顿了顿,始终未曾转身离去。
“幽兰,我答应爹要好好保护你的,你快走啊,我随后就到,真的,你快走啊,走啊!”
“哥哥,我会等你回来的。”说着幽兰转身,右脚轻轻一蹬,上了屋顶,抱着受伤的手臂离开了皇宫,刚刚不小心,被箭射伤了,好在伤口不深,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了。
幽兰在城外与哥哥露宿的小庙等着哥哥,直到天亮,她都未曾合眼。可是哥哥始终没出现,她急的团团转,虽即如此,她始终抱着哥哥能够生还的希望。
直到第三天,幽兰听见两个过路的樵夫说道:
“你听说了吗?那天晚上行刺皇上的两名刺客,其中一名女刺客已逃走至今下落不明,而男刺客已被乱箭射死,那死状真是太惨了。”
“听说了,皇帝盛怒之下还将贼匪的尸体悬挂于城门整整三天三夜呢。”
幽兰终究是没能抑制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想着趁夜色,将哥哥的尸首带回宜州安葬,哪知竟然多方打听也不知道朝廷把那示众的尸首扔到哪儿,顿时又掩不住,泪流不止,爹爹虽说被人诬陷,但好歹也留了个全尸,可是哥哥不但受到那狗皇帝的侮辱,如今更是连尸首都找不着了!狗皇帝,你好狠的心!
幽兰悲伤至极,在小庙中浑浑噩噩地又呆了三天,随后一路上回忆着自己和哥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老家宜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