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奔驰，中午出发，夜半就到了。那小孩儿赞道：“好快！平日里竟没有如此快过。”方悦笑道：“你两条腿，如何能跑这么快？”
但见营门紧闭，营中死寂。方悦也不叫门，只是爬上树木，窜身一跃，跳进营中。开了门，让小孩儿进来。又问那被做成咸菜的孩子何在。小孩儿轻声道：“你跟我来，可要小心些，途中要过牛魔王的屋子。”
方悦点头答应，随着小孩儿脚步，来到一间大屋子，再仔细看，却是仓库。里面摆满了各种农具、武器，羊毛、麦粒，很是丰富。再最里面处，看见几个大缸，几个小孩儿种在里面，口里塞着布团，却都是奄奄一息。
方悦见了这等情景，也是哀叹不已。又恐随意动手，坏了平衡，好心反而做了坏事，只得说道：“几位小兄弟，你们暂且忍着，待明日寻来大夫，再你们脱困。”
因而走出仓库，将那小孩儿叫道身边，让他将所有的伙伴都叫醒，如此吩咐一番。那些小孩儿们，早都对牛庆实耿耿于怀，此时闻说，自是个个争先。
从各自房中取来铁桶水盆，围在牛庆实屋外，好一番聒噪。那牛庆实从屋里面出来，自然是心情不好。冲着他们喊道：“反了！反了！”
于是拿起长枪，朝着小孩儿们刺去，忽然方悦从一边闪出来，挡住了长枪。
那牛庆实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影，再仔细去看，方才看出，原来是方悦。原本的怒意，登时消失。知道方悦是柳若安眼前的爱将，于是说道：“方校尉，大半夜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悦冷哼一声，道：“若是我再不来，这里可就出了人命。”那牛庆实还要辩解，方悦哪里肯听，一枪刺中他的手腕，手中的额长枪，也从受伤跌落。
方悦又命小孩儿们拿过来绳子，将牛庆实捆上。然后绑在马尾巴上。小孩子们多日受他的鞭打欺负，早就恨之入骨，于是从地上拿起砖头、石块，朝着牛庆实砸去。
方悦也不阻拦，只是喊道：“别砸脑袋，把他给砸死了，可就太便宜他了。”小孩儿们都是大声应着，都是朝着脖子以下，一阵猛敲。
只是顷刻之间，这牛庆实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疤痕，整个人，似乎也胖了许多。等小孩儿们累了，方悦这才让他们停歇下来，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叫来大夫，替你们那几个伙伴看病。”
然后一甩马鞭子，飞马而去。那牛庆实跟在后面，一路大步流星，饶是他曾受过负重训练，这冲刺一般的速度，他也受不了，一路上连连讨饶，结果非但没得到同情，反挨了方悦几鞭子，斥道：“你安生点儿！把狼招来，算你的，还是我的？”
那牛庆实闻说，登时闭嘴，担心方悦把自己投入虎狼之口，想想五马分尸，尤其不似，便是瘆人。
天还未亮，方悦已到了城里。那时柳若安正趴再桌子上睡觉，方悦气喘呼呼的进来，便是喊道：“队长呢？队长呢？”他声音很大，莘雅馨和柳若安都被吵醒。
那莘雅馨穿着梅花睡袍，从屋里出来，打了个哈欠。见到是方悦，便问他事情如何。方悦因将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那莘雅馨柳眉倒竖，说道：“这牛庆实，实在该杀。”
柳若安在一旁说道：“他该杀不该杀我不管，大半夜的，你喊这么大的声音干什么？”柳若安是在教训的方悦。
方悦有些不好意思，向着莘雅馨求援。莘雅馨却道：“你别管他，他自个儿生闷气玩儿呢。”又问道：“那牛庆实人呢？”方悦说道：“在外边。”
莘雅馨随着方悦从屋里面出来，看见在夜色下，一个肥胖的人，正在外面跪着，扎着脑袋。听到有脚步的声音，赶忙抬起头，看见是莘雅馨，知道莘雅馨为人，此时死罪难逃。于是也不说话，也不叨扰。
莘雅馨命令方悦拿过一把凳子，自己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把扇子，问道：“牛庆实，你可知罪？”那牛庆实面无表情，单单看着莘雅馨，只是说道：“那些孩子太不听话，今日拆房，明天宰牛。所以小的就稍稍惩戒了一番。不想惊动城主夫人。”
莘雅馨见他面无愧疚，虽说佛法无量，可也难以感化这等冷漠之人。可若是将他斩了，自己也于心不忍，毕竟跟随柳若安多年。
她悠悠一叹，难做决断，便唤来柳若安，让他做决定。柳若安连夜叫醒两次，早已发毛，想也不想，只是喊道：“杀杀杀！”
莘雅馨见他干净利落，只道是深思熟虑，不禁愧疚起自己的阴柔寡断。正要与他月下对饮，谈谈各自心境，可再看柳若安，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莘雅馨摇摇头，便是传了命令，将那牛庆实斩杀。因将柳若安再桌子上趴着，担心他的身子，便将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那柳若安在梦中，只道是到了一片花圃，大口大口吸着，看样子很是享受。莘雅馨见他这个样子，也是觉得好笑。若是平日里，少不得叫醒他，问他梦见了什么，可连着几天，都这么累了，何必再叫醒他？
自己也知道，若柳若安真的炸毛，即便是自己，也拦不住的。
她靠着床栏杆，正胡思乱想，却听外面有人敲门。她走到门前，隔着门板，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呀？”
外面那人喊道：“是我，方悦。”莘雅馨打开门，问他谁什么事，方悦说道：“没有钱了。”
原来在昨日，方悦到客栈饮酒，看到一个买花束的小姑娘，面貌清秀，很是可人，便将身上银子，都给了她，自己险些没了酒钱。好在自己与那老板有交情，账目暂且记着。若是放在别城别地，少不得挨一顿打。
眼下要给那几个孩子看病，请医生、买药，都得花钱。治好治不好还得另说。莘雅馨笑他爱心泛滥，因屋里给了他一钱袋，说道：“钱都在里面，赶天明了，我再与姐姐送去些，她怀了一半，可不能因没钱，而断了营养。你说你已经是个该当父亲的人了，不要像个小孩子，做事也不思想思想家里。”
一段话，说得方悦万般羞愧，自称再也不敢。但莘雅馨对此只是轻笑，催促道：“你快些去吧，那些孩子都等着呢。”末了又加了一句：“可一定要请卢大夫，他可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方悦传来“知道了”的时候，已经出了大门。在清凉的夜色里，可以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
那方悦骑着快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来到卢大夫家里，却发现灯火还是亮着的。敲了敲门，从里面出来一个童子，穿着青色衣服，看着方悦，是个校尉打扮，因问道：“军爷，你是要抓药，还是急诊？”
方悦摇摇头道：“都不是，要请你家卢大夫，出一趟远门。”那童子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方悦道：“这个你不用问，只要将你家卢大夫叫出来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