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唬得扯住韦尚宫的衣袖,连声道:“阿姆这说的是什么话?先帝恩德同天,为人子女自然应当为父守孝,子嗣之事也要到出了大三年才谈的罢?”我佯装糊涂。
韦尚宫又看我一眼,叹一口气道:“今儿万岁既讲了这话,妾也不怕扯开了说。若有先皇后、先帝在,妾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值得此刻来对万岁说这些话,没得被人说不守奴婢本分。万岁是皇帝,本来孝期就只有十个月。孝大还能大过皇嗣传承?再者先皇在时,就极力希望万岁与天王和睦,若不是妾拼死瞒着,万岁与天王未曾圆房的事叫先皇知道了,可能放心地走么?”
韦尚宫话到此处,我不由重重一叹。确实,我十六岁成婚,在女子中并不算早,本已是可以生育孩子的年纪。但是婚后两年,直至父亲去世,我与丈夫都未曾圆房,更不用谈子嗣了。如果父亲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放心地将国家交到我手上。即便我呕心沥血延续了父亲治下的太平,或是更上一层楼,而我却没有孩子,国家又当交给谁去继承呢?如果没有合法的继承人,国家又将会陷入怎样的混乱?若我作为父亲,也不会将国家交给无法保证后嗣的女儿。“并不是我。”我只能缓缓摇头,脸上一片哀戚。韦尚宫一惊,察我面色,瞬间便明白了许多,遂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殿下……是只不喜万岁亲近,还是身有隐疾?”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不可抑制地摇头,连声道:“阿姆,不知道……阿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见我如此,韦尚宫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如同儿时那般将我揽在怀里。安慰似地道:“万岁,你既然不知,便是没有试过。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且和阿姆说说殿下的事吧?兴许说出来,心里更好受一些。”
我定了定心神,方道:“始政大婚前就推脱了试婚的女官,为此父亲还甚赞许他。后来新婚之夜,他根本就是逃走的。他自己家里房中也没有人,连伺候的丫鬟也没有,都是小厮。我曾问他是否根本不爱女子,而是有龙阳之好,他却勃然大怒。那情状,并不像是被戳中痛处的样子。至于张司饰,我们之间的症结便在此处。她是我下令杖死的,但她毕竟服侍宫中许多年,我本来心存不忍……可是,她曾对始政用媚香……而始政非但不为所动,还因此发病至气若游丝。如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于始政来说,会是怎样的弥天大祸啊?”
韦尚宫听了连连摇头,语气甚为奇怪:“那么,当日万岁怎会以为天王喜爱男子?”
我怆然道:“难道要去戳他的痛处么?就像杀张司饰,也是情非得已之举。”
她更加想了半晌,终是默然。而望了我身后房选手绘的梅花炕屏,叹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默默无语,只听韦尚宫又道:“那万岁是认定,天王有疾?”
我虽然不愿意,但这却似乎早已是事实。故只能道:“若不是如此,朕不作他想。”
半晌,韦尚宫方正色道:“既然如此,万岁可曾与陆大人谈过此事么?”
我微微一红脸,喃喃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