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选微愣,继而道:“这都是要的。你不曾扩建宫殿,只是修补前代所有,盛世所为,难有非议。”
“其实中海还罢了,南海更破落些。但北海却是不错的。我做公主时常常到那里去,那儿有大教练场,也有庙宇,玉熙宫也在那儿。琼华岛上玉寒殿,景致很好,也有人气。对了……父亲还曾在北海行亲耕之礼,那是靖宁二十四年的事了,我践祚以来再未有过。”我絮絮叨叨地说。
房选很认真地听着,最后才道:“去年是国丧,今年打仗。明年亲耕礼总是要照常的。”
父亲身体渐渐不豫之后,便只是遣使行亲耕之礼。我践祚后两年都不太平,连上表请奏的人都没有,亲耕礼也就等于废止。房选此时提起来,我觉得颇为有趣,便问道:“若我去亲耕,那么谁亲蚕呢?”皇帝亲耕,皇后亲蚕,这是古礼。故房选脸上表情一时有些怪异,他讷讷道:“你若是要我去……也未为不可。”
我笑声朗朗,一时便有些开怀:“这感情好。”
房选也微微笑起来,却很淡雅。我见之,才略正色道:“常言道,家国天下。自然是先家礼而后国礼,又是为百姓祈福,男女各司其职不能混淆。若是明年二月二诸事平顺,就要你去亲耕了。天王殿下风雅落拓,扶犁这样的事大抵也是不难的。”
“好。”顿了顿,房选答道。
他脸上的笑容仍然很淡雅,近来我看他,总觉得他失却向往孤峰雪般的清冷,而让人觉得倍感温暖。我们虽已半月余不曾如此相对,然而相互的熟稔却不曾减去半分。他雅坐我于我身畔,我心里有些欢喜,我与这样美丽的男人,共赏湖心的月光。这一幕太美好,让我有些留恋。天宇岑寂,春寒褪尽,身畔之人呼吸清浅,我不时望他,那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雅致与美丽。
原来男女之情,也可以高岸深谷若此。
回到养心殿。韦尚宫等人开门秉烛而待,御辇方落,韦尚宫即迎上来。起初,她目光还有搜寻之意,后来渐露出失望之情。问我道:“听闻宴罢后万岁同殿下一道散步?原以为万岁会留殿下在宫里呢……左右都备下了的。”
我笑笑,道:“这几个月,朕差事令他去办,住在宫外方便些。雁去时节,殿下就会回养心殿居住的。虽说王府服用一应不缺,你着人这几日在看着收拾些他的东西送去罢。”
韦尚宫答是,送了我入阁,为我拆了头发扶膝出去了。梳洗既毕,清荷与卫氏伺候通发。卫司饰启了一个膏盒子问我好不好,清荷则在滴弄玫瑰花水。我摇摇头道:“今日沐了发,想要蓬松一些。用玫瑰露抿一抿便罢了。”
卫氏却笑:“万岁,这可不行。好头发是作养出来的,膏子若是断了一日不用,明日就与今日不同。万岁乌发如丝如瀑,若有什么好歹,便太可惜了。”
“朕在漠北数月,也不曾多管它,不也是好好的么。”我笑问。
“那是妾之罪,疏于服侍万岁。如今正想着将功补过,万岁千万再给朕一个机会。”卫氏道。
我略一思量,便道:“如此,便依你。只是方才那个桂花的膏子,香气不纯,合了沉香便有些熏人了。向前那个降真香的膏子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