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愣,群臣窃窃。我才想到,这里的“大事”,是房选作为我的丈夫。我与房选成婚两年未有妊,后嗣自然是大事。
我轻咳一声,房选已然红了耳根。宋顾庭这才向我拱手而拜:“臣失礼。”
此事杨箕出班,他郑重其事道:“臣附议金陵王。国有定制,天子驾崩百日便服,望万岁慎思。”
我只得准了变服之事,唯恐群臣再说出什么让我与房选尴尬的话来。然而我下旨变服如常,文武百官免斋宿归家,房选便更为尴尬。
这是房选与内阁的第一次摩擦。
靖宁二十七年的春天,我大多数时候在养心殿起居。
靖宁十九年母亲去世,我从坤宁宫迁出,陪伴父亲在乾清宫住了一年。第二年春日,我搬入位于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一住就是六年。
直至两年前,即靖宁二十五年春,我与房选结婚,始置宁国公主府。而公主府的作用仅限于我们初婚的那个月。那里所有东西都是崭新而华美的,但仿佛与我毫无关系。自父亲卧病后,我有时也居住在乾清宫东配殿方便侍奉。而养心殿仍是我最常用的居所。
养心殿前殿,是我白天所待的地方。我在西暖阁批阅奏折、会见大臣,在东暖阁读书、稍息。养心殿后殿则是我居住的地方,中堂设有宝座。向西是西梢殿,每月朔望,房选会住在这里。但他在这里时,我就住在前殿斋戒所用的随安室。后殿正堂向东是东次间,两遍各设十二开门金丝楠木雕花大衣柜,次间而里东梢殿,是我最常用的卧室,设有一处床帐,床帐对设大炕,我睡前就在这里读书、阅览锦衣卫密报。
这日午睡后,清莲、清荷服侍我起身洗漱,至后殿正堂稍息。韦尚宫带领尚服司的内人鱼贯而入,内人们蓝袄黑裙,皆布衫,头戴素面鬏髻,各捧樟木盒子。
韦尚宫附身礼道:“万岁,这是尚服司所进当季服用六十套。”
我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让你去办几套服用而已,哪里要这么多。”
韦尚宫答道:“万岁做公主时的衣裳固然不少,只是现在登基做了皇上,许多纹样便不再合时宜。再者,大行皇帝热孝,那些轻红朱碧之色自然是不能再用,所以这六十套怕也是不够用呢。”
我这才点点头,“还是阿姆想的周全。”
“万岁现在有暇,要不要将那些新衣服拿上来看看?”韦尚宫问。我自顾用了****,起身道:“不必了,阿姆看的自然是好的。让清荷、清莲来伺候,朕去前殿。”韦夫人只得送走我。清荷清莲随我至穿堂,便垂手不前。
怀恩垂手立在穿堂里,他着素色内使官服,头戴乌纱官帽。怀恩对面立着怀梁,亦是多年侍奉我的内使。他们一样年未而立,眉清目秀。
怀恩自靖宁二十四年始,即任司礼监随堂少监,今年三月间,我将他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专为记录我口述的旨意。而怀梁,虽然父亲待他如怀恩一样,也让他断文识字,可他在政务上始终不得要领,但他侍奉我却很尽心,因此我也让他进入二十四衙门中的御用监为少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