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汤之水深于莲华汤,温泉暖热却是同出一脉。我进入汤泉后,便缓缓向前走到池心。汤泉水面上浮着许多落梅,鼻翼间尽是白梅清香。
“始政……”我转过身去,才见房选不知何时已宽去交领,亦着贴身中单下入汤泉。我颊上一热,我们进来同起同居,我自然知道他喜在贴身穿着细棉中单,入水则贴服于身躯之上,丝毫毕现。
然而隔着温泉暖热之气袅袅,又兼汤泉上白梅落纷纷,我的视线亦不能称真切。
房选来到我身边,轻声问我道:“方才想说何事?”
我早已意迁,手掌顺着他漉湿的的胸膛而上,悄然攀上他的肩膀。嗫嚅良久,方道:“你看我们周围的景致,我想到的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京中少有八月飞雪之事么?”房选轻轻吻着我的鬓发,用轻软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我一时未察他意,转瞬一想方明白过来,道:“清定初到辽东时,曾来信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边塞苦寒而幸不辱主命……眼下已是十月了,行军应当十分困难……”
我语意迟缓,只因被房选吻得心不在焉,半晌,他终于停在我唇边道:“此时还想着别人。”
我忙啄了两下他微凉的唇,引起他一阵轻笑。我道:“始政,今日陆云修与我说了一些话,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退到池沿,房选坐于水下蓝田玉上,轻轻将我一揽抱在膝上。
“你劳碌了一天,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些许。既然,此时你尚担心宣府的战局,我们不如说说此事。”房选转瞬之间音色变换,已复往常之清冷雅意。
我本来心不在焉,此时见房选如此正色,却仍旧将我抱在膝上,不禁轻笑道:“你要学齐后主么?”
房选温柔一笑,眼中神色甚为柔软,“若在太平盛世,倒也未尝不可。”
虽是戏言,他转瞬之间便作势欲俯身,我忙推抵住他道:“方才还说要谈战局。再者,你即是要做齐后主,我也无玉体横陈的殊妙呵。”
忽然,脖颈上一轻,亵衣上金链子不知何时已然被解开,他乘我不备之时将我胸前的亵衣褪下,接着,湿漉漉的一小团被随手抛在岸边蓝田玉砌上。我一时羞赧欲挡住前胸,却惊觉所触竟是房选的手……耳边则是他轻缓的声音:“冯小怜何及昭和万一。”
过了许久,我们才转而谈起方才未尽之事。然而房选却显得比我更为心不在焉。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五六日前接到锦衣卫密奏言北元蠢蠢欲动之事,就曾说宣府外已是冰封。这样的天气……”我轻叹。
“岑氏诗何以不押韵至此。”房选怪道。
“怎会?原诗就是如此。”
“折,你念的是上声。雪又是去声。”
“君合该问岑参才是。”
“折、雪,皆应念去声。有闭仄寂静之声。”
“折……雪……这样么?这样不对呵。”
“吴语是这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我渐渐沉醉在房选的吴侬软语中,终于沉沉睡去。
后来,我们放弃了在温泉里谈公事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