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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沙丘之谋(5)

这个计划,用后来的事后诸葛亮似的观点当然是不正确的。主要问题如下:一,分散了兵力,过低了估计了秦帝国的反扑能力。二,在人才物力都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却在幻想接管并建立一个新政权。三,在没有建立一个稳定可靠的大后方的情况下,就贸然得进入到全面战争或者说决战。

当然也有好处,就是很快地将水搅浑,使天下震惊不安。同时给别的起义军创造空间和机会,使秦帝国陷入多线作战,疲于应付的局面。

不久起义军的消息传到了会稽。

但是会稽却异常的平静,大家拭目以待,都等着看起义军发展的结果,还要看帝国将如何的反击。

项梁叔侄此时已经移居会稽,当然还有虞姬。

项梁拥有大量的门客,而且还在继续的招收门客,以至于自己叔侄二人家族诸兄弟的生活极为清苦。他作为项氏家族的族长,项梁的目光更为远大,他不仅要使家族从新回到历史的聚光灯下,还要恢复家国。

楚国!

来了一个新的门客,一个长相英俊忧郁的年轻人。在那个贵族化秀美的面庞下,却有着与之不相匹配的粗糙的手脚,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虽然不如一米九的项羽那样高大挺拔,但是却充满了儒雅的气质。

说来奇怪大家都对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这个年轻人也颇有些主家的气派,仿佛是真正的主人那样。尽管他不姓项,但是他不像其他的门客那样,总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吃虞姬毕恭毕敬地送来的美食。他比最高等的门客吃的还好,也当然的比项氏族人吃得好。

但是他很少说话,除了和虞姬说两句话,从不和别人搭腔。这个抑郁的年轻人总是一个人在华丽的单间里默默的读书,或者和项梁专门为他请来的教师讨论一些有关学问上的话。

就连桀骜不驯的项羽见了这个年轻人也客客气气,礼貌昭然。

这事令已经十三岁的虞姬非常好奇,于是在和项羽聊天时,她会问项羽道:这个人是谁?但是项羽总是笑而不答,可是虞姬却从项羽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不屑,尽管十分淡然。

虞姬大部分的时间都和项家的妯娌们一起做些针线补贴家用,现在门客越来越多了,项梁在经济上也越来越窘迫。此时是已经是秦二世元年八月了,也就是陈胜、吴广起义一个月后。

天下越来越混乱,而且流言蜚语。项羽终于忍耐不住了,在一次项氏的家庭会议中,他急迫的发言道:“当断不断,其谋自乱,叔父现在我们也当起兵了!”说着还摩拳擦掌的长吁短叹道:“唉,竟让陈胜、吴广这样的泥腿子夺了了首义的美名!”

项梁并不回答,只是淡定的看着侄儿捻须微笑。

项羽常常带着虞姬出去逛街,这时项羽二十四岁,而虞姬十三岁。活泼天真的虞姬已经成了项羽的小尾巴,俩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常常在会稽市上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商品发呆。有时候一些商品很讨虞姬的欢心,但是只能看看,因为项羽没有钱了。

现在项梁已经停发了各房的月钱,而且命令各房族人必须和食客们一同在公中吃饭,就是这一顿饭(汉朝以前,中国人每天只吃一顿饭),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待遇了。

项羽不够吃,也没有存款,倒是虞姬常常省下些饭菜贴补项羽。项羽很是不好意思,但熬不住嘴馋。

项梁越来越频密的派出门客四处打探消息,而且常常在密室里和范增商议。

范增是个脾气暴躁的书生,虽然据项梁看来深谋远虑。但是却傲慢无礼,脾气急躁,尽管这样说有点自相矛盾,但是范增确实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说来奇怪,尽管范增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他对项羽还是保持着礼让的态度,或者说克制的态度甚至有些尊敬。

项羽就像一把出鞘的名刀,根本掩饰不住自身的光芒,或者说杀气。

然而在虞姬的眼里,项羽只是个笨拙壮硕的大个子,有时候还会说些骇人的大话。比如有一次虞姬被捏面人的摊子迷住,但是项羽没有钱替她买。两个人走后很久,项羽竟脱口而出,说道:“虞,我会给你买你想要的一些,将来天下都是我们项家的!”于是,这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痴痴的说道:“而我会当王,楚王,我家乡的王!”

虞姬看着这个英勇、健壮挺拔的年轻武士,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悲凉,尽管作为十三岁的女孩她懂得也不多。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年轻人只是个简单的近乎粗暴的男孩儿。但她也相信项羽会做大将军的,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大约是风暴前的平静吧,这一个月过得出奇的慵懒,很快就到了秦二世元年的九月。

会稽郡守殷通召唤项梁去商议重要的事情。来使就是这么说的,但没有说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走了,项梁想了想,便命下人将他的软甲拿来。又唤来了侄儿项羽陪同,项羽听到了此事的大概,又看着正在穿软甲的叔父不由得兴高采烈。

时机总算成熟了,就连一向慎重的叔父也开始武装起来了。今后将是他,项羽驰骋天下的时代了。项梁命项羽也穿上甲胄,但是项羽非常大声的说道:“不用穿,着些许小事何必如此!”说着将佩戴在身上的宝剑拉了拉,说道:“叔父还不知道我吗?”

项梁一语不发,看着项羽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穿上罩袍,简单地对项羽说道:“那走吧!”

项梁令家人准备了牛车,过去只有大臣或者贵族才有资格坐牛车,而项梁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子弟。招来项羽之前,项梁已经对自己的从弟和诸族人商议好,或者说下了死命令,所有的项家子弟、门下客人不得外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住那个年轻的门客的安全。

项梁穿上楚国的礼服,高高的冠带,像三闾大夫屈原所描述的那样。显得有些古怪,有的有些滑稽,然而项梁郑重其事,缓步走上牛车,项羽则骑着乌骓缓步跟在牛车之后。今天的气氛异常的诡异,就连集市上的不相干的人等,那些商人和普通人见了如此打扮的项梁都顿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向缓慢驶来的牛车躬身施礼。

一路上项梁默不作声,保持着一个贵族不苟言笑的威严,尽管楚国已经灭亡了十几年了,但是项梁一直以自己的显赫的家世与血统而骄傲。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三闾大夫的诗句在项梁心中油然而生…

他想起了那个关于故楚国的诅咒,当年被秦王骗到秦国的怀王,在最后的幽禁期间,怀王曾发下一个大愿——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是一个王者的诅咒,现在命运将委托他来完成!

会稽郡守殷通将项梁引入官邸,他看到项梁如此的打扮,不由得有些不快。心中想道:这个破落户的小子,竟敢如此打扮,真是视我于无物。

但是他无可奈何,现在他所依靠的大秦已经在陈胜、吴广的起义军席卷之下瑟瑟发抖。他虽然是个郡守,但手中连驻军带土兵不过不到一千人,而且无险可守。眼看战火就要在他的地盘上燃烧起来,他现在直接面临着死亡,要不被起义军杀死,要不因为失去辖地被二世皇帝杀死,几乎就没有选择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险棋。

他看着眼前不苟言笑异常严肃地项梁,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自己还没有下台,秦国也还没有亡国。这些黔首就开始对他的权威发起了挑战。

他一边引导着项梁走向官厅,并将项羽和车夫挡在门外。

两个人在回廊中并不说话,殷通在前面引导,而项梁在后面跟随。

殷通又客气地将项梁让到上座,一边落座,想道:唉,统一不过十二年,真是短命呀!想到此处,他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用一种轻松愉快并且很礼貌的语气对项羽说道:“鄙人决定追随张楚陈胜大王的旗帜,以诛灭暴秦为己任。”说到这里,殷通看着项梁面无表情的脸庞,接着说道:“我愿以恒楚为主将。”说到这里,殷通看着面无表情的项梁,顿了一下而一言不发。项梁看到殷通在注视自己,于是淡淡的笑道:“是的,主公!”

殷通听到这话,说话变了语气。他以一种威严的,不如说是自以为威严的语气说道:“以阁下为副将,号令全郡!”项梁听了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现在恒楚在主公府上么?”殷通摇了摇头,说道:“不在,我暂时不知其人下落,但已派出轻骑四处查找!”

于是,项梁拱拱手,说道:“我的侄儿项羽知道,现在恒楚在云梦泽某地,可以唤他进来一同商议。”

项羽被叫了进来,施过了礼。殷通扶起了跪倒的项羽,转身归座。

坐在上座的项梁,冷冰冰地看了项羽一眼,说道:“可以行事了。”于是项羽大吼了声,上前双手勒住了殷通,只一扭殷通便毫无反抗的倒在地上。殷通的侍卫,几十个持手戟的武士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呈半月形的队形企图包抄项梁叔侄而人。项羽看着这些人不由得冷笑起来,而项梁则默不作声的解下殷通的印绶,并拔出了长剑割了殷通的首级。

项梁一手持剑,一手高举着殷通的首级。他佩戴着殷通的印绶,而一言不发。项羽大踏步的闯入殷通侍卫的攻击阵型,一手持剑疯狂的挥舞着,另一只手则将靠近的侍卫推远或者拉近。不久他又夺了一把剑,于是左右开弓的挥舞起来。到处都是血肉横飞,没有一个侍卫能靠近项梁。

但是外面似乎还是源源不断的闯进来殷通的侍卫,项梁不着急,但他也不帮助项羽。项羽两把宝剑都砍地有豁口了,于是他随手丢掉了宝剑,从最近的两个侍卫手里夺来了铁戟,又开始忘情的厮杀起来。

还是没有人能够靠近项梁,项羽已经手刃了四十多个秦军侍卫。项梁悠闲冰冷地看着剩下的七八十名秦军,而一言不发,但他还是不帮助项羽歼敌。

项羽已经满身是血,但是犹如疯癫的虎豹一般,转眼又杀了二三十名。这时候剩下的大约七八十名秦军不禁心生寒意,一个带队的军官大声地喊道:“几个人用长兵器逼住此人,剩下的将项梁先拿下。”于是在官厅中有十来个甲士挥舞长矛,而其他的人则跑去捉拿项梁,项羽大喝一声将手中的一把铁戟投向那个发号施令的军官,那个军官应声倒下。项羽随手将一个长矛侍卫的武器抓住,顺手一拉,便将长矛夺了过来。他在宽敞的大厅里大开大合的挥舞起来,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转瞬之间又刺死了十几个侍卫,剩下的侍卫虽然不至于逃遁,但是也不敢单独的进攻了。这些侍卫虽是秦国久经沙场的武士,但是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勇悍的人物。

项羽杀得兴起,他舞动手中的长矛,全身满是血迹,但那不是项羽的血。而是别人的血,项羽单手持定长矛,随手将一个武士拖拽过来。项羽松开了手,直接给了那人喉间一拳,然后挥动长矛刺死了那人。一股热血顿时溅到了项羽的脸上,项羽用手随手一抹,发出得意畅快的吼叫。

正如雄狮一般,是的,他扬起头大声的吼了起来,随后便手持长矛杀入敌群。只一会儿又杀了四五十人。

前后总计杀了一百三四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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