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停止了呼吸,享年只不过五十岁。
于是李斯也上来试了一下皇帝的呼吸,接着胡亥也试了一下子。
大家于是都确定皇帝已经死去了。
赵高和李斯面面相觑,而胡亥则控制不住的冷笑起来……
项梁叔侄还有拾来的虞,三个人两匹马,正在快速的奔向函谷关。偶尔他们会停下来,指点一下江山勘测一下重要的战略要地。项梁详细的给项羽解说着这里的地形,但是他注意到项羽有时候会走神,他只是看着默不作声的虞。
虞姬则捡些拾来的花草,将它们编织成各种动物,或者好看的篮子。
项梁往往会轻轻的咳嗽一下,然后项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而虞姬会更轻快地摘草择花,并且真的若无其事。
项梁心里会有些淡淡的不快,他会想道:真是红颜祸水!其实有时候,项梁也会想起另一个词——红颜薄命!但是项梁安静地并不去打扰项羽和虞,因为项羽认为自己将要从事的大业要靠老天来决定,所以在每个细节上项羽只是暗地里观察、占卜。在这场巨大的赌博之中,项梁也不知道未来的天命,尽管他认为命运的天平正在向他倾斜。他看着十二岁的虞姬,又看着虚岁只有二十二岁的的项羽不觉感伤,因为,他看到这个彪形的汉子在虞姬面前完全失去了往日刚烈洒脱的气质,正如同一只蜷缩在美人膝下的小猫。
项梁看着空旷的远方,关中大地在秦岭的环抱中安静的起伏沉降着。夕阳如血,洒在绿色的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才修好的驰道蜿蜒逶迤笔直的伸向远方。项梁看着这壮观的景色。广大的宇宙,心中不由的生出些许敬畏之心。他不敢想象这块大地是属于某一个人的,某一个家族的。
是啊!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过客。
同时,极其矛盾的是,这壮观秀丽的景色有刺激了项梁的勃勃野心。项羽似乎也沉醉其中,夕阳斜下他看着红裙黑袄的虞姬,和远处更远处的秀丽景色。江山美人,如此多娇。项羽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宝剑,骨节发出了阵阵咯噔噔的声响。他似乎要捏碎手中的宝剑,或者要挥出宝剑,将那山脉拦腰截断。
秦时法令:黔首不得佩剑!
这叔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一小队土兵正悄然的向他们靠近,而虞姬更是没有发现。
那小队土兵慢慢地爬上山丘,手提铜矛,铁戟之类的长兵器悄然的靠近。然后以一个月牙的队形包抄过来了,这都是一群训练有素老兵,在秦军退伍之后又在地方继续服役。项梁看到这里并不十分惊慌,他准备花些钱解决这麻烦。
然而正如同平地响起了一声炸雷,项羽大喝一声飞跑过去,将一个手持铁戟单手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将他摔倒在地上,顺手就是一剑。项梁心里咯噔了一下,事已至此,那就只能看着项羽杀光这些人了。
项梁内心有点点不高兴,自己的这个侄儿总是用粗暴的手段去处理每一件事,往往令他措手不及。项梁把虞姬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则握紧了自己的佩剑。项梁并不十分担忧,他知道侄子对付这几个土兵绰绰有余。他担心的是,杀掉这几个土兵后如何出关。秦国有着细致的律法,很快当就会发觉这几个土兵不来点卯,然后当地政部行政机器就会快速的运转起来。
这是在秦国的关中腹地,项梁可以预想到,到时候会发生多大的骚乱。
项羽杀掉那个手持铁戟的土兵后,快速的跑到那几个土兵面前只几下子就杀掉了三个土兵。剩下的最后一个土兵见状不妙,于是向项梁跑了过去。他大概是想挟持虞姬或是项梁,因为他俩一个是女孩儿,一个是老人,看起来不难对付。项梁看他过来,快速的抽出长剑,只一剑就杀掉了这最后一个土兵。
虞姬看着那个被刺的土兵无助的倒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心生恐惧,又呼喝不出来。当时真是可怕极了,那个慢慢倒下的土兵正努力的圆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虞姬并且努力的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虞姬,仿佛要带着虞姬一起与这个世界告别。虞姬和这个将死的土兵对视着。土兵流了许多的血,已不能说话。虞姬则由于惊恐更是说不出喊不出声音。那个土兵看着虞姬一双善良清澈的眼睛,便继续努力的伸出手似乎想扶住虞姬,好不让自己倒下。虞姬终于发出了惊恐但是压抑的喊叫,一边向后退去。项梁冷酷的看了虞姬一眼,又将手中的宝剑挥出刺向那个土兵。于是,那个土兵哼也没哼就倒了下去。于是项梁将手中的宝剑在死者的衣服上擦了一下,看着走过来的项羽,说道:“走吧!”
项羽点了点头,一把将还在惊恐之中没有回过神的虞姬放在马上,然后自己一跃而上放马追逐已经离去的项梁。虞姬虽然生活在乱世,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过去她只见过饿死人。
虞姬在马上,在项羽的怀抱中。这个朴实暴躁的大个子给她意外地感觉。刚才项羽杀人的那股子麻利劲儿,令她感到恐惧。但是在他的怀里又有说不出的温暖,甚至安全,虞姬觉得这个力拔山河的年轻汉子能够真正的保卫她,是的,保卫她!
但尽管如此虞姬还是害怕,因为他是那么富有活力、如狼似虎!
很快项梁一行人出了函谷,到达了河南的陕县。一路上他们不停地接受盘查,好在这次出来项梁带了很多钱。
除了刀剑在这个乱世里,最有用的就是钱了。
项梁慢慢的勒住了马匹,牵着马在大街上走着,很快地到了陕县郊区的一家小小的客栈。项羽和虞姬慢慢的跟在后面,虞姬拉着项羽袍服下摆,人很多。这里是秦关中腹地和故六国的物资的集散地,非常的富裕热闹。
点了些酒菜,项梁有滋有味的喝了一杯酒,看着虞姬和项羽,他慢慢地咀嚼着一块肉说道:“你们出去转转吧!”
在陕县的街道上,摩肩接踵。
项羽则默默地跟着虞姬,尽管他对这里的街市毫无兴趣。但是虞姬却很喜欢,她买了一对陶的玩偶,因为她觉得那个陶俑和项羽很是相像。个子很大,络腮胡子,一双牛铃般的眼睛。
她给项羽说了,她为什么买这个陶俑的原因。
项羽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当然钱都是由项羽付得。
虞想和项羽找个地方说会儿话,她不想买东西了。这个苦孩子,在这个乱世里,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她知道钱的作用,少一文钱就是活着与死掉的差别。不是吗,她的父母亲就是这么死掉的,如果有一文钱就可以买碗菜粥,有这一碗菜粥就能在熬一天。一天有多么漫长,整整十二个时辰,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见到多少人。
项羽还想给虞姬买些东西,虞姬的红裙黑袄是在当铺里买的。本来就是旧的。这几天在路上折腾,鞍马劳顿、风尘仆仆不知扯破了多少沾染了几许风霜。项羽很想给虞姬买一套新衣服,他看上了一套红色的绸袄,和件蓝色的茧裙。他说给虞姬听,虞姬不由的笑了起来,皱起一只微微翘起的鼻子笑了起来。
虞姬漫不经心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红配蓝,狗都嫌!”项羽顿时脸色绯红起来,看着卖衣服的小贩,看着一副轻松表情的虞姬。手里拿着那几件衣服,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虞姬看到项羽尴尬的样子,说道:“那我试试吧!”说着甩掉了手里拿着的花草,从店伙手里接过衣服,在身上比比划划。项羽幸福的看着虞姬,而一句话都不说。于是,项羽对着虞姬说道:“买了吧,真得挺好看的!”虞姬看着项羽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
绸子在那时是货币的一种,很贵!
虞姬看着项羽一文钱一文钱的付过了帐,而默不作声。
于是虞姬问项羽道:“还去逛逛吗?”项羽花完了身上的所有的钱,但还说道:“看你!”虞姬知道项羽的钱就算没花光,也必定剩不下多少了。于是说道:“回吧,爷爷(项梁)等得急了!”项羽轻轻地呼了口气,说道:“好!”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挪窝,隔了一小会儿,项羽怯生生的说道:“你换上那套新衣服好不?把旧衣服丢了!”虞姬说道:“为什么?回去用心补补就好了!”项羽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丢了吧,这套衣服破得太多了,也不是丝绸的!”
虞姬郑重的看了看项羽,项羽也认真的看着虞姬,于是虞姬叹了口气说道:“好的!”
虞姬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尽管颜色搭配的不是很好。但是,虞姬是美的,绝美的,所以给人眼睛一亮的感觉。
项羽高兴地轻轻地呼喝着,还顺手将那件红裙黑袄随手的丢在地上。虞姬叹了口气,拾起了那套换下来的衣服,说道:“这也是你买给我的,你买给我的第一套衣服!”项羽并不回答,只是呵呵的笑。虞姬则在无言的笑。
项羽还是很高兴,于是他一把抱起了虞姬,将她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虞哈哈的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一颗清澈圆润的眼泪,味道不知是否依旧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