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这些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真没什么指望。做这种事不是人越多越好。有时候胆大心细的两个人都能顶他们一伙二十人。
我和阿亮下了盗洞,把底下那位拖了出来。这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蜘蛛被火一烧,仓皇中夺路而逃不计较方向,直接从他们面前过去了,他们被吓得尿了裤子。结果有一个逃出洞外,挨了同伙一枪,真是死的不明不白。这家伙命大,直接吓瘫了,躲过了一劫。
盗洞里还在烧着,没个半小时看来是烧不完了。不过也好,这墓室里晦气太重,都成了蜘蛛穴了,烧一烧能除去那阴潮的感觉。
陈华检查了一下那人的情况,见除了裤子味道难闻之外没什么大碍,就丢下他不管,直接安排人把那位中枪的同伴埋了。
花姑娘显然很不习惯这种血腥的场面,畏畏缩缩地跑到我身边,说道:“我们每次下锅都会死人,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少一些伤亡?”
我摇摇头说道:“这个我没办法。你们每次出动都是一大帮人。这些人的素质良莠不齐,很难配合默契。默契,是我们干这一行最需要的状态,这方面需要你们自己的磨练。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筛选,把一些素质不高的人踢掉。不然这队伍永远带不起来。”
花姑娘想了想说:“这样不好。这些人都是很早就加入我们的了,其中最少的帮龄就有5年,可以说都是帮里的老人了。我们如果把他们踢掉一些,会让帮众心寒的。以后谁还加入我们呢?”
这些我早就想到了。陈华之所以会做的这么失败,大概就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老油条的缘故,这些人都本领不大,脾气不小,个个都对其他人不服。我猜想陈华也一定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但是自己又下不了手,所以想拉我进帮,帮他处理掉一些没必要的人员。我可没那么傻,如果我要帮他,就一定得加入他们,然后以新任副帮主的身份去大刀阔斧地裁员,这样我就得天天和他们这些人对着干。于是我说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要不你们以后就别盗墓了,把帮派解散了就好了。”
花姑娘还想说什么,阿亮在旁边说道:“你们的事就你们自己解决,阿忠是我的顾问,你们想要他加入你们,还要经过我的同意。嘿嘿,其实我很好说话的,要不这样,咱们做个交换,你加入我们四人组,阿忠去你们刨子门当帮主,听好了,是帮主。你看怎么样,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我笑道:“这主意不错,我当你的顾问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
花姑娘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帮主可能没得当,要是当副帮主那倒随便,我可以加入你们四人组。但是有个条件,我也得在你们四人组当中有发言权!我想陈叔也会答应的。”
拉倒吧,这怎么看着像是刨子门把我们四人组吞并了呢,于是我说道:“玩笑开到这里就行了。我做完这件事,就不再盗墓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都行,别扯到我。”
这时候陈华来到我们身边,说道:“阿忠兄弟,你可能想的太简单了。先不说这一行易进难出,就这邪王墓都远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今天就把话搁在这里,你不会退出的,因为邪王墓只是个开始。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不是你想得到的,甚至如果这个秘密公开,历史都会改写。”
我说道:“那也未必。不就是一个古代部落的灭亡吗,历史少了这一页也未尝不可。”
陈华摇摇头微笑道:“你会知道的。”
说了这么多,洞坑里得火已经差不多熄灭了,剩下一缕缕青烟。这回我们不再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了,我直接叫上路仔和秦飞,带上口罩头灯和我跟阿亮一起下洞。
墓室里一片烘热,先前燃烧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墓室很狭小,只有十来平米大,而且只有两米高,可见这的确是后期富庶人家的墓穴。两口棺材放在中间,完好无损,但是地上却有一具尸骨。我在墓室里找了一圈,果然在另一边找到一个盗洞。这些蜘蛛应该就是从那个盗洞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具尸骸是哪位倒霉的前辈的,进了墓室却被蜘蛛的毒气熏晕在这里然后被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我隐隐有些担心,就叫路仔和秦飞先去把另一边的盗洞堵上,防止蜘蛛回到这里,另一边蹲下去检查那具尸骨,猜想这具尸骸会不会就是我大伯公的。想了想又不太可能。令人意外的是,又发现了一把黄金小铲子的装饰品。
又是一把小铲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现在不能声张,把铲子收起来,回去后再拿出前一次得到的那把小铲子做比对,也许能发现这里面的什么秘密。
反观这个墓穴。这种夫妻合葬的墓室很常见,一般就是男左女右两个棺椁。男的棺头用金漆写着福字,女的棺头却是禄字。这两口棺材的黑漆都有点脱落的痕迹,里面是陶瓷碎片贴拼而成的防腐层。两口棺材旁边也摆放了一些陶瓷制品,这些晚晴民窑的陶瓷并不值钱,所以我们都不是太在意。这时候我们因为要不要开馆而起了争执。阿亮主张把棺材打来,既然来了那就不可能放过。而我却主张不要动这两口棺材,一是这里面顶多就是一些金银首饰器物,都不怎么值钱,二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事这墓底下的邪王墓入口。我们吵的不可开交,正当决定用折中的办法把棺材打开一口看看就行,陈华带着他的人进来了。
他们二话不说,把那口写着禄字的棺盖砸了个稀巴烂,露出里面的防腐灰面。防腐灰是一种常用的材料,其实就是一些贝壳经过灼烧然后研磨成的钙粉,带碱性,可以吸收尸体前期腐败渗出的尸水,凝结成一块质地松脆但是又异常紧密的菌状。用这种方法保存的尸体能几百年不腐。
显然,陈华他们都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叫道:“这是什么东西?棺材菌?”
我对陈华说道:“什么棺材菌!这是防腐灰!你们怎么这么没素养?见到棺材就开?你们不知道这里什么东西都透着奇异吗?你说万一这里面开出点比如蜘蛛哪一类什么怪物,你们吃得消吗?”
陈华摆摆手说道:“我是不怕这些的。如果棺材里有什么,我们不开它也会出来,倒不如我先开了安全。”
阿亮赞道:“就是嘛。我们是来发财的,哪有见了棺材不敢开的道理!不想发财的盗墓贼不是好圣人。”
物品无奈地叹息道:“随便你们了。”我甚至觉得,阿亮很适合加入他们,因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只要见到棺材,哪怕是亲爹的棺材都要打开来搜刮一番。
棺材里的那些防腐灰被一层一层地铲掉了以后,露出里面的尸体。我们顿时都屏住了呼吸,露出惊讶的神情。只见一个面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躺在里面,面色如生,像是睡着了一样。没等我们瞧清楚容貌,那尸体皮肤开始发黑塌陷,没一会功夫就成了一幅腐烂不堪的景象。
众人都惊呆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亮得意的说道:“这个我知道,因为尸体长时间没接触空气,结果一开棺就迅速腐烂了!你们没听过西太后被人刨出来后也迅速腐烂了嘛,专家是这么说的,说是由于尸体常年与空气隔绝,忽然接触到空气,就会快速腐败。”
陈华说道:“你听那些专家胡说八道!尸体不腐就解释不清楚,还能解释这十几秒钟腐烂的事情?正常的腐烂是先肿胀几天,渗出尸水,然后再慢慢消退分解,都是一些厌氧菌在起作用。根本不需要空气。要说它身上有那么多的细菌,我打死也不相信。而且这还有阿忠兄弟说得防腐灰呢,细菌怎么存活呢?阿忠兄弟你说是不是?”
说实在的我也不能理解这些现象。我只能说这是尸体的异常反应。
阿亮见我不帮他说话,就气愤的说道:“算了,反正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把这锅巴弄出来。”
很快,尸体就被抬了出来。刨子门的惯用的伎俩,就是把尸体直接拖出来扒个精光,完了还毁尸灭迹。他们不同于老一辈的手艺人。老一辈的手艺人都是秉承着“尸不离墓”的手法,用一条白绫打个结,做成一圈,一头套在自己的后项上,一头套住尸体的脖子,然后直起腰身来,那尸体就直挺挺跟着站了起来。然后这手艺人就开始把尸体的衣服裤子都脱了,再把尸体放回去。如果是一般的刮锅,完全是不需要起尸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墓主人都会压在身上,起尸的目的还是为了那身衣服。可能现在人认为,那身衣服不值钱,偷了有什么用。可是大家想想,在七八十年前的那个时代,一身衣服一口棺材可能就是一个人的全部家当,平常的手艺人能接触到的就是那些平常百姓人家的坟墓,整个墓穴就那身寿衣和棺材是新的,能换点钱花。所以这些人都有讲究,都选择在尸体下葬后八到十天后再去盗墓,扒了衣服,扛着棺材就走。因为下葬后头七天内,会有人守灵,不方便动手,而下葬的比较久的,尸体腐烂程度太高,一起尸会把尸体脖子都勒断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掉在地上打转,能把人吓死。而被尸水泡的太久的寿衣也不好清洗。
盗新坟的危险性比古墓还大,寻常百姓家下葬都是现修坟墓,墓室四面筑实,留一面一平米左右的墓门,是进棺材用的。墓室很小,而且用料都不太讲究,所以新建的墓室很脆。盗这种墓,一般都是撬开墓门,然后人钻进去把棺材挪出来。小墓的棺材与墓室之间的间隔都填有石灰土,想把棺材拉出来还得先把那石灰土掏出来,一个搞不好,整个墓室就都塌陷了,这些土夫子们经常被塌陷的墓室压在那里,只剩下一段小腿露在外面。
我们邻村就曾经出过一个专门挖坟的土夫子。他出事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盗墓贼。他每天就到处打听有没有人死了,他上门去收购鸦片。因为那个年代鸦片比较流行,而且有镇痛作用,一般有个什么癌症晚期的病人都是用鸦片做止痛药的,这些人死后会留下一些没用完的鸦片,都会贱价卖给一些收购商。这土夫子就以收鸦片为幌子,打听到有人死了,半夜就去山上找,然后就是一阵搜刮。夜路走多了难免见鬼,有一次就被压在一个新建的豆腐渣工程里面,成了一个千古笑柄。
所以,盗墓也分好几个类别。大致分为官盗和民盗两种,官盗也叫考古队,这里就不说了。还有就是民盗,民盗也分为几种。一种是像我和阿亮这种靠技术盗墓的刮锅者,专门挑一些常人不易找到的大幕下手,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寥寥几人,其中都是带有专业性质的人,有组织者,有风水师,有专门掏洞下锅者这三个分工人员;其次就是大团伙作案的像刨子门这样的砸锅者,取名是砸锅卖铁之意,人数最多,一打听到哪里有大幕,直接强攻进去,一顿毁灭性开采,连砖头都不会留下,还会把尸体都毁掉。还有就是上面说得老一辈手艺人,土夫子。
我没有举旗反对陈华他们把尸体搬出来,只是叫他们一会别把尸体毁掉就行。尸体已经腐烂了那就不会尸变,留着也算积点阴德。陈华点头答应,招呼众人也把另一口棺材也开了。
我和阿亮跑到盗洞口抽着烟,一边看着陈华他们做事。忽然,盗洞上头涌下大片的泥土。我的第一反应是盗洞塌了,再仔细一看,土是铲子一铲一铲抛下的。我马上明白,这是有人在填洞口。我数了一下陈华带下来的人,包括陈华和花姑娘一共才六个,也就是说,还有十来个人在上面,应该就是他们干的。于是我急道:“陈华,你的手下叛变了,准备把我们闷死在这洞里呢!”
陈华一愣,说道:“妈的这群兔崽子,老子把他们毙了。”说罢就举着枪往盗洞口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