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我们从平哥家出来，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装满钱的背包。路仔和秦飞特别开心的样子，秦飞说道：“忠哥，我们打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发财了。”路仔说道：“亮哥、忠哥，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们一句话，我路仔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看来钱果然是好东西，能让他们这些对生活都充满了失望的愤怒的青年脑子里又重新焕发出生机，从此对社会主义大家庭又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阿亮说道：“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跟着我几年了还不知道我的为人？”
路仔说道：“对对对，亮哥说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干一票。跟着你干，就是没钱我们也愿意。玩的就是那个刺激。哈。”
“真的？没钱也行？”
“嘿嘿，当然有钱更好。”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我交代道：“口风都给我紧一点，我们做的事打死也不能往外说。”
路仔和秦飞神色凛然道：“放心吧忠哥，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还知道轻重。不会说的。”
接下来我回了趟家。首先我要从我奶奶那里打听点事情。奶奶已经90岁高龄，住在我家的老房子里。老人家平时看起来有点颤颤巍巍的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就蹬腿了。在我们农村，老人过世前如果认家，一定认的是老宅，所以我妈也总是在老宅照顾着奶奶。当年我爷爷是三十岁娶得我奶奶，那时候我奶奶才二十岁不到，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猜她都已经忘记了我爷爷的样貌了，但是她老是喜欢怀念我爷爷，不停地找人说当年如何如何。我小时候老是爱蹲在奶奶身边听他讲故事，她讲的都不外乎和我爷爷有关，所以这次希望能问出爷爷当年有没有说出他埋棺的地点，或者有什么特点。
不管阿亮说的36岁死亡的假设成不成立，我都得去试试。一个是我不能看着兄弟这么无缘无故地挂掉，还有就是这件事本身就很有吸引力，二十年前就听说这么个故事，我想去探一个究竟。
奶奶还是老样子，正坐在门口太师椅上晒太阳。看着她垂老的样子我有点心酸，有时候一个人会忘记人是会终老的，当习惯了去相信人生需要轰轰烈烈努力拼搏之后，那些默默无闻地享受和感受时光流逝指尖缝隙的老人就会淡出你的眼界，于是你甚至忘记这世上还有老人。我走进老宅，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含笑说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老妈从里屋出来，看见我就说：“你还知道回老宅来啊，你奶奶这阵子老是念叨着你，说你好像有危险，你是不是在外头闯什么祸了？”
我一惊，心想奶奶不会是成精了吧，我成了盗墓者她居然能感应到，这也太扯了吧。急忙回答道：“我哪能闯什么祸啊，你看看你把自己儿子想的成什么样了，就不能盼着点好啊？”
老妈白了我一眼说道：“你陪你奶奶说说话，我去摘点菜回来。下午留下来吃饭。”然后就出去了。
我还是老样子，找了个小凳子半坐半蹲在奶奶身边，乖巧的说道：“奶奶。”
奶奶裂开没牙的嘴笑笑，显然她很习惯我这样蹲坐在她身边，就像二十年前一样。她说：“长大了，小钟儿长大了，和你爷爷当年太像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吗，哪里像？”
“样子像，精气神都像。呵呵呵，真像。”
我猜想她是随口胡说的，想我爷爷想的疯了，看到和我爷爷有关系的人都觉得像。便说道：“奶奶，你说说，我爷爷都去世几十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他的样子呢？”
“呵呵，记得，当然记得。爷爷是个大英雄，我记得清楚着呢。后来他病了，就没好过来。”奶奶说着话的时候，望着远方，眼里有了泪光。看似陷入了一些回忆里了。
我心想再不问正题，等下奶奶就直接抹眼泪不说话了，赶紧追问道：“奶奶，我听说爷爷当年很厉害，去闽南贩牛，路过一个村子遇到寄棺尸变，还把厉鬼封回棺材里面，是不是真的？”
奶奶收回目光，说道：“是真的。那东西厉害啊，你爷爷把它封起来然后埋了，不然还会起来害人啊。你爷爷是大英雄，大好人。”
我心想我爷爷大好人还没有好下场呢，没事当什么好人啊，你看报应了吧。随即我就问起一些细节：“爷爷把棺材埋掉，那东西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吗？那埋棺材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吧。”
“对呀，很特别，你爷爷说那地方叫龟蛇相会，那是玄武镇尸之地，得玄武大帝亲临。神着呢！”
“还有这种地方啊？没听我爸说起啊，风水书上也没有这种地方的描述啊，那地方有没有做什么记号啊，我想去看看。”
奶奶拍着我脑袋说道：“那地方你不要去，很邪气的。你爷爷说啊，如果在龟背上建个寺庙，那寺庙就会灵验无比，在龟脚下埋棺，可以镇鬼。你爷爷就是在龟脚下埋了那几口棺。”
我又问：“那墓坐在龟脚下，有没有做甚么记号呀？他们的晚辈要是想祭拜，不会找不到地方了吧？”
奶奶微微摇头叹息说道：“没有人祭拜的，都没了，谁还记得他们呢！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也不用祭拜。人呢，都是这样的。奶奶也会死的。也许奶奶死了以后，每逢清明冬至，你还会祭奠一下，可是几十年以后，你的后辈，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个人，埋在哪里了。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了吗！”
我赶紧说道：“不会的奶奶，您会长命百岁的，不会死得。”
奶奶笑道：“说甚么傻话呢，人怎么会不死呢。就算有百岁，我也已经九十多了，也快下去找你爷爷去了。”
我一时无语。心里大概有了了解，目的已经达到，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说道：“奶奶，我得回去，你等下告诉我妈，我不吃饭了，先走了。”
奶奶说道：“呵呵，年轻人就是急性，坐不住。去吧，多回来。啊。”
我心想没事的话我回来个屁啊，除了回来看奶奶和我妈，我就没甚么理由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