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巷子里，乔装易容的风绝羽和燕十二脸色阴沉的走在通往徐家妙善堂后院街道上，冷风袭袭吹来，低沉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如同覆盖在二人心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压得的很低很低。
“上官若文、上官若武是接受调查在四天前被带出了上官府，从那天开始，他们就没回去过，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一个徐家的看守口中套出的消息，徐烈锋、徐子阳打算作假证，定老爷子的罪。”
说出几日来力所能及办到的些微小事，燕十二都觉得脸不停在发热，公子对燕岭十三刺卫视如家人，厚德栽培，自己所能做到的却只有这些，连救人也无法办到，燕十二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十二，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
胡思乱想着，二人已经到了如玉别苑，对于风绝羽为何轻车熟路的走到这里，燕十二没有多想，听到风绝羽要孤身犯险，燕十二忙道：“公子，要去也是我去。”
风绝羽蓦然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的肩上扛，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是你扛不了的，力所能及时你办不到是你自己的问题，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办不到就不是你的责任。做人要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性情，天生我才必有用，如果因为这些事而导致你以后无法再为本公子效命，对你和我都是一种损失。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风绝羽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眼下的这些事并不是他燕十二能够办到的，鲁莽送死不代表就是忠心，真正的忠心是在合适的时机下办出更多有益自己和他人的是，这才是真正的惟才是用。
燕家兄弟没有一个是笨人，燕十二听完颇为感动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我懂了，我给你放风。”
风绝羽微微一笑，那是一种鼓舞的笑容，没有任何怪罪和敷衍，落在燕十二的眼底暖暖的，坚定了他日后为风绝羽赴汤蹈火的决心。
正当风绝羽戴上面巾准备偷偷的潜入妙善堂的时候，忽然间墙后头几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的，上官家的上等补物就补出了这么两个废物，真他娘的不禁打，来人，把这两个废物抬出去扔了，没的放在这里心烦。”
另一个声音：“把王仵作叫来吧，尸体扔到城外的乱坟堆里，保准谁也找不到。”
先前那个声音：“这样最好，省的上官凌云老匹夫发现了又要胡乱的发飚。”
“现在还需怕他吗？”后一个声音不屑的干笑了两声：“只要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就成了，唉，铁无君也是的，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还指望着这两个废物上堂作证呢，现在好了，人都打死了，拿个屁作证啊。”
“少他娘的乱嚼舌根，你不想活了，那位爷的脾气可大的很。也该着这两个废物倒霉，要不是木千军、木忠魂把吸土根看的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铁无君会这么生气，大老远的跑到妙善堂泄愤？”
“行了，行了，别说了，王仵作在外面等着呢，死者已矣，我让王仵作给他们好好的画一画，换两件干净的衣服上路，省得变成厉鬼回来找我们。”
这声音说着，先前那个声音底气不再十足了，胆怯道：“******，大半夜的你说什么鬼话，不过你说的挺有道理，上官家的二位公子，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要是气不过，回来直接找铁无君，可别找我们啊……”
二人对完话后，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步伐动静只有两个人，还有重物拖地声音传来，结合着先前听到的二人对话，风绝羽和燕十二全都呆住了。
两个废物、上官家的公子、没人作证了……这，这说的难道是上官若文和上官若武？
风绝羽脑海里顿时想起过往以来与上官若文、上官若武的种种交集，那种感觉仿佛像是就要失去两个熟识的人似的，与他们之前见面的一幕一幕正在脑海飞速的掠过……
虽说他跟上官若文、若武两兄弟的交集不多，见面也就十几、二十次，可是他们毕竟是上官流云的儿子，是上官凌云嫡孙啊。
上官家好不容易从四分五裂到和睦如风，其中上官若文、上官若武浪子回头的功劳居多，对于他们以往对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在那一次诚心的赔礼道歉之后化成风轻云淡了，风绝羽自认与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就比陌路之人强上那么一点，但亲耳听到二人死去的消息，心里还是免不了大受触动。
那种感觉，仿佛是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昨天还站在自己的眼前，今天就要埋入黄土、成为永久的回忆了。
要是二叔和老爷子知道此事，一定会悲恸欲绝的……
风绝羽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心里忍不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无比的难受。
所谓爱屋及乌，风绝羽未曾消散过的怒火再一次因为先前的那段对话和即将发生近乎成为事实的事实而猛烈的交织起来。
“走。”
二人转到了后门，只见一个佝偻着腰的半大老头正推着一辆的运柴的套车等在那里，妙善堂走出两个人，分别将两具尸体扔在了车上了，然后对那老头叮嘱了几句，又扔上了一锭十两的银子，这才放老头离去。
老头带着一个半大小伙子，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似乎熟悉了这种工作，将准备好的两只草席利索的包裹住尸体，然后跟着老头一起推着车赶向城外……
之前听二人说的那些话，风绝羽和燕十三几乎确定了车上的两具尸体就是上官若文、上官若武无疑，但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儿坎，不亲眼见到，总是不放心。
二人一路跟着，不多时到了城门口，老头被守卫拦了下来，喝斥了几句之后，那老头俯耳在守城的军士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军士掀开草席看了看，终于挥了挥手放老头离去。
风绝羽和燕十二看了看四周，夜间城门有人把守，分明是最高戒备，幸好燕十二这些天没白忙活，在城南的某个位置挖了地道直通城外，二人没费多大劲出了城找到了老头。
正打算把老头拦下了将车上的两具尸体验明正身，忽然间那老头走到树林边上，鬼鬼祟祟的向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方才拿着木头在车辕上敲了两下。
这时候，林子里呼啦啦的冲出三四个彪形大汉，到了车上三下五除二的将尸体两人一具的扛起来，其中一个人甩下了一锭金子后，一头扎进了林子里没影了，看的风绝羽和燕十二为之一愣。
“他们抢尸体干什么？”燕十二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风绝羽也是满头雾水，二人一言不发的跟到林子里，却在不远处看见了几处火光。
那是一个围起来的火堆，四周站着十几号人，个个身强体壮，犹如牛犊，其中还有一个女子，正吩咐那扛着尸体的几个汉子把尸体放在地上，打开草席。
由于距离较远，夜色阴暗，风绝羽也看不清女子是谁，于是跟燕十二悄悄走近，借着蒙蒙的火光定晴一瞧，居然是司马如玉……
这一凑近，燕十二也看清了周围站着的十几号人，其中一个恰好是失踪了已久的萧远山……
这时，就听火堆中央的萧远山沉声问道：“司马小姐，他们死了吗？”
司马如玉伸出纤纤玉手毫不厌恶的在两具尸体身上游走一番，然后皱起弯弯柳眉，说道：“龟息丸可以让他们闭气几个时辰呈现出假死的状态，以瞒天过海，按照说现在他们已经可以醒过来了，只是他们伤的太重了，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这是什么意思？”萧远山闻听，顿时不悦道：“司马小姐，是你的说的给他们吃下龟息丸，便可保下他们一命，现在你就一句“看他们的运气”就这样算了吗？”
司马如玉幽幽一叹，并未因为萧远山的不敬而动怒，反而抬起头面带歉意的说道：“我是说过龟息丸可以救他们一命，但我想不到师兄他下午的时候会……唉……总之，这是他们的命数，我也无能为力了……”
萧远山满腔怨恨道：“萧某一直以为天剑山乃名门正派，没想到跟徐家一样都是卑鄙小人，为了一品金创药的配方居然下三烂到为难两个无辜的人，上官若文、上官若武两位公子虽然以前做错过事，但他们能及时悔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萧某说什么也要给两位公子风光大葬。待到日后也好跟公子、跟上官府有个交待。司马小姐，萧某承你的情，但不想跟天剑山有任何瓜葛，今天这件事萧某先行谢过，如有一日司马小姐需要萧某做什么，萧某绝无二话，现在司马小姐请回吧。”
说完，萧远山不给司马如玉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道：“来人，送两位公子上路。”
“等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