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功夫确实不弱,合一阵势又徒添了多倍力量,只是遇到的是轩王、上官行、云烟几人,皆当世寥寥可数的高手,注定讨不得好去。几招过后,云烟已觎出阵势破绽,遂疾冲狠打,剑绞得如同飞花,一刺到底,身形穿阵而过,随即转身旋起,趁着阵势稍乱,势如霹雳一剑直砸向阵心,轩王、上官行亦左右秋风扫落叶般,剑风卷到,登时被夹攻的十二人四分五裂的跌落开去,一一毙命。
柳清清见轩王几人同时动手,早已晓得此行刺客非同小可,惊得面色惨白,惶恐道:“王爷,我不知情!与我无关!”
程普将滴血的剑尖在她面前晃了晃,心里在考虑着要不要借此机会除了她……轩王无令……遂笑转问道:“与你无关?那是你老板背着你布置的喽?是不是呢,柳姑娘?”
“世子容我说明白再动手不迟。”柳清清向轩王乞求道:“王爷,不是我私意为老板开脱,此事,恐怕她也不知。她与王爷无怨仇过节,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她不会……此事,王爷日后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当下要紧的,既然舞坊都安插得人来,恐怕整个怡红院都在刺客掌控之下了,王爷还是早作打算……”
“聪明!不过在场的,哪个不知?”程普道:“柳姑娘,你说得晚了些。”
没什么可打算的,除了杀出去,无第二条路可走。
云烟轻掀帘角看视,周边的楼道窗口均已布置好了箭弩,密密匝匝的整围了一圈,风雨不透,想要硬闯,恐怕费些功夫,何况,楼下院中必是高手如云了,两下夹击,倒有几分凶险。遂放下窗角,转过身,向轩王道:“看来王爷是不准备怪罪柳姑娘了。请问,等下对决,若碰巧遇着柳姑娘,该如何处置?请王爷明示。”
云烟有此一问,自然是估量着柳清清在他心中占着很重要的份量,轩王深邃的墨瞳注视着,“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打算?”果然云烟道:“知道柳姑娘是王爷心之所爱,不过生死之时,人总是自保本能大些,若失手错伤柳姑娘,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轩王同柳清清两人相处亲密,云烟早已知晓。两年前同着梦晴三探明月楼,当然那时追杀任务在身,探的是旁人,不过却都偶遇了轩王,三次,便三次亲见了轩王、柳清清缠绵,两次床上,另一次,鸳鸯浴。轩王待商君真心真意,独一无二,这是云烟入了王府后才发觉的,但可气的是,对商君一往情深的同时,又与旁的女人卿卿我我?柳清清?虽比不了商君,也算是轩王的女人吧?敌我不明,自该报备一番,省得轩王秋后算账。
轩王不言。云烟当他是默认。转眼见柳清清脸色白了又白,紧咬着嘴唇,却未接言。云烟暗叹,两人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而轩王,无情如厮?
云烟暗叹了口气,身形已如掠燕飞出。半空中几人跳起迎上,云烟出手便是秋水剑式。萧瑟冷冽,剑气如虹,一道寒光起处,几道鲜血已喷了出去。云烟已使出了看家本领。同敌人斗在了一处。
满院中,已是数不清的刺客,身上均着着一色黑或一色白,阴阴惨惨的模样,犹如许多个黑白双无常,却不单打独斗,或五人,或七人,怪异的成扇状成斧状的翻卷着进攻。
如此一招式下来,就是同时刺出的二十几剑甚至四十几剑,轩王、上官行几人被冲得分了又合,合了又分,还要时时防备四周不时射来的冷箭,形势颇峻,虽未受伤,衣襟稍角亦零落的着了几剑。而刺客好似杀不尽般,片时地上几乎累叠,又源源不断的从四周房舍中涌出,发出新一轮更为犀利的攻击。
上官行身形飘逸,上下游走,一套流云剑使得挥洒自如,然飘然流逸中却是招招致命。手起剑落间,望着愈杀愈多的刺客不禁皱眉,如此声势,难道轩王当真毫不晓得?那就不是轩王了。
激烈搏杀了小半个时辰,云烟几人已是杀得麻木,衣襟七零八落,满身的血迹,分不清自身受伤还是敌人的了。
刺客攻势却愈见猛烈了。猛烈之中又添了十人,枯瘦如柴的十人,看去犹如十个木头桩子。上官行打量了打量,好似雪域十煞的模样?待到阴寒的掌风四面打来,确定十煞无疑了。
十煞直奔轩王。上官行、云烟、程普、陆雨几人,自发的围拢过来,将轩王护卫在中心。迎着呼啸而来的冷风,上官行知晓,被他们掌风捎到一招半式的,便得冻成个冰陀螺。斗到这许久,居然未见一个救兵?轩王的侍卫、谷中的杀手,都死绝了?援手几时来还是个未知数,只宜速战速决要紧,想至此,剑势一变,已使出流云精华,夺命十二式。
声势浩大、崩崖轰雳的一剑,看似霹向正前方的敌手,却于半空画了个圆弧,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直砸向身后对手,云烟也似会意般,指东打西的相帮。二人合力夹击下,一剑刺中了胸膛,功夫了得的十煞之一当场毙命。
第二式,流云波转。依旧打向面前,敌手全力搏役时,剑风却消得无影无踪,瞬息转却到离之相隔两、三人,云烟正全力搏杀的雪煞身上。又是一剑致命。
如此,二人配合默契的相携相帮,一番激杀下来,须臾解决掉七八个,另两个,也于混战中丢了命。
堂堂十煞,雪域谈之色变的人物,就这样被看似轻易的解决了。
手起剑落间,最后一煞寂然倒地。称雄一世的人物,如此死法,横七竖八的尸陈于地,光景未免凄凉。然而也没人留意这个了。承接而来的四只金色服角一闪,四人如同蓬勃发光的金身般自空中飞旋而落,望去相貌清癯,长须飘拂,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架势,不过,他们这仙风道骨沾染了烟火气,似世俗的仙风道骨,有形无神。
上官行看了看:“四杰?”
天山四杰,如雪域十煞相似闻名天下的人物,武功自不必说,却另有一桩擅作机关陷阱炸药的本事,据说,进了他们的包围圈,鲜有生还者。他们声名虽大,却鲜少独个露面,形迹怪异,出则四人、十人同行,外形装饰相似,因此世人只知“四杰”“十煞”具体个人名号,则无知晓。不同的是,十煞专以杀手为业,与朝廷无涉。四杰,却是雪圣囯暗招的四大护国法师,沾着些官气。
而今先后一并出现,想必主使者为此次刺杀做足了筹谋,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或者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定是要一举成功了。
上官行恬然调笑:“几位,与十煞报仇的?”
四杰一言不发,举剑齐挥。剑锋如旋风般飞扫,光亮的剑影如同一张漫天盖地的大网,将轩王几人罩在当中。
“叮叮铛铛”的连架出几剑,上官行接着道,“报仇也是该的,说起来,你们还是兄弟么!都是天山的……”
是天山的不假,却毫无干系,无过节也无交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被他混搅,四杰也并不生气不答言,任他信口混说,剑却是洒了珍珠似的,疾风骤雨的降下来。
见他们声色无动的不露只言片语,上官行只好收了试探,全力的拼了起来。
秋水剑式萧飒清朗,如天高气爽中的一抹泓碧,湛湛清波中透着寒意,流云剑式颇为飘逸悠闲,上官行使起来,身形中又多了一份悠然随意来。这两种剑法舞动起都颇好看相,也精彩,也是,招招致命。上官行与云烟执行任务时配合得多了,心意相通、默契十足,指东打西,虚张声势,合力围击的功夫多了去,一番死拼下来,倒打得四杰几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轩王、程普业已尽了全力,余下几人功夫也不弱,双方混战一团,倒打了个平手。
平手,处于包围中,实是对他们很不利。云烟思索着、留意着机会。
几十回合,上官行同四杰之一蜻蜓点水式的三起三落的两剑相绞于空中,激撞的电光四散中分开,旋即又碰到一处,这一次,是各尽了全部内力。
云烟忽的舍身而起,剑尖直逼上官行敌手咽喉,一击必中,但,也把后心全部敞给了自己对手。
这是拼命的打法。那人与上官行已拼了全力,胜败在此一招,千钧一发,而此时云烟又声嘶厉电的击了来,又身处于悬空,实是避无可避,遂一狠力,也不躲闪了,加疾冲向上官行,电光火石间暗想着,即是接了这任务,便豁出拼了这条命,只是,纵横江湖几十年,死于这两个小辈手中,似太不值了,到底是过于自大,轻敌了。眼见云烟剑尖直指向他咽喉,他的兄弟,却也随身而起直刺向云烟后心。一命搏两命,他想着。
“噗”的一声,咽喉先已被刺穿,却没有他意想中的与上官行全力相拼的两败俱伤,上官行剑风收于无形,陡然疾转,已急悉厉的击向云烟身后的敌手。
云烟舍了后背门户,他的门户,也大敞开在上官行眼前。
愈是高手对决,愈容不得纤毫的疏忽。这等于是把命舍给了对手。
剑疾厉而来,深入血肉的嘶嘶刺耳声响起,云烟血流如注,不过,却不是后心,被刺中的,是云烟身形稍稍迁挪后的右臂,那剑,刺穿手臂后又恰好刺进了他兄弟的身体里。又是“噗”的一声,上官行几乎在同时刺穿了他的身体。
眼见云烟以身为诱饵,二人合力绞杀二杰这惊险一幕,轩王惊怒交加,一分神间,险中了连环攻来的几剑,慌乱中连连避退,胸口衣襟却是哧的一声被横划出一条大口子,所幸,并未伤着身体,忙略一敛神,本就气势汹涌的更像轰的一声被大火点燃了一般,怒意汹汹,剑如倒海狂澜般横攻了去。登时第三杰亦被辟为两半,死于非命。
剩了一个,也就好对付了。围攻之下,左招右架的绌于应付,几招之下,亦被红箐一剑刺穿。红箐眼见云烟身受重伤,急痛得早已杀红了眼睛,刺穿了并未解恨,又狠狠的前推剑身,再一下将尸身甩了出去。
云烟早自点了穴道止了血,又掏出绢帕简单包扎起来。不过鲜血还是很快洇了出来,洇红了绢子,滴滴答答的血珠摔到地上。
轩王望着那抹触目惊心的红,铁青着脸色,冷冷的一言不发。
此时四周仿佛突然的静了下来。几番激杀过后,残存的二十几个黑白无常们不再上前作殊死搏斗,而是各自静立于一旁,似在等待着什么?援手?抑或是死亡?
眼前花厅富丽的拱形大门缓缓开起,两个老者慢慢的从容的走了出来,一袭白衣须发皆白,飘飘洒洒的,倒是深山中的千年老参成精,幻了人形。却双目如电,炯炯有神。
上官行一见之下,即笑了:“二圣?今日还真是有缘,雪域国的顶顶高手俱齐集了……只怕过了今日,雪域境要乏人了。”
雪域二圣木云、木累,成名几十载,当今武林前十名的人物,所擅的寒冰掌有着极阴寒的功力,绌冰厉雪,登峰造极。
木累看了看上官行,一身血迹,衣衫零乱中,亦不失其悠然风度,微笑颔首:“不错,医圣的徒孙果然是不同一般!”
见他一语道破,上官行心里一惊,面上却仍笑说:“前辈,您说什么医圣,哪个医圣?又谁是徒孙?”
木累哈哈笑道:“你不要装糊涂!打量老夫是第一天走江湖呢?你们这些小技俩……不过,也不算虚有其名,极难得了,医谷四杀手闻名天下,想不到竟真如此年轻,两个小娃娃,无忧?那个丫头,是白姝吧?你们的秋水流云剑老夫是见过的。你师祖不是一心捞钱,不问世事么,派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他道明来历,上官行也不再抵赖,却攀交情道:“这么说前辈与医圣颇有渊源,是准备看在医圣他老人家面子上,饶了我们一遭了?”
木累笑道:“看不出,你倒乖滑的很,若是做了我徒弟,寒冰倒后继有人,可惜……你们今日难逃一死,也不必拖延时间希救了。”
“你老人家真是有如神知。”上官行笑道:“晚辈还真是等救兵呢!不过,你们似作了万全准备?”
“自然。”木累自恃身份,未免有那份狂傲,二来自为十拿九稳,倒不急切动手,答道:“即来了救兵,也有来无回,你不必做妄想了。”
“哎哟!那我父亲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大哥伤卧在床,我又送了命,他老人家可是要伤心欲绝了……”
听着上官行一意拿言语鬼混,拖住二圣,云烟也不禁暗想,这么大的阵仗,料想师傅该得着些消息,援手再不来,自己几人真要丧于二圣之手了。还有轩王,千难万险明刀暗剑历得多了,竟轻易的陷于此险境,一些防备急救丝毫未有,似也不对头?心里想着,伤口撕心裂肺的疼得麻木,云烟痛得皱了眉头,他们几人,一窝蜂似的对付一圣或许还勉强来得,现在混战之后精疲力尽,又各有损伤,自己自不必说了,其他几个,外表虽无恙,其实内中也被十煞四杰内力损了二三分,实力如此悬殊,二圣自是手到擒来了。
云烟边想着,又听上官行接着乱言道:“前辈,您老人家可是真要收徒弟?”
“哦?”木累望着上官行,英气逼人的,目蕴润慧,一见之下即知颇具天资,听此言倒也心中动了一动,但随即悟到行不通,便道:“小子,老夫倒颇有怜才之意,只可惜,今日留你不得。你若有诚意,杀了轩王,老夫便信了你。”
木云一旁听了半晌,此时说道:“师弟,同他胡缠些什么,信他胡说八道!动手便是!”说着身形飘飞,掌带寒风,如闪电般直取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