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时辰已经过去,却是音信全无。皇帝朝着空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无奈,痛苦,后悔,各种情感交杂在一起,令他心生疲惫。时间在这个时候,给他了迟暮年华的模样。鬓间的白发,犹如大冬天雪白的天际,飘飞着苍凉之意。
孩子的哭啼声。
“好!”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喊叫,沉闷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挥洒。脸上露出笑意,眸子里晶莹剔透的泪水泛着星光,两个人相互拥抱。
“快,快!”皇帝激动地说道,“快给朕瞧瞧,这么响亮的哭声,一定是个姑娘。”邀月要孩子抱了出去,北棠七七在里面为太安公主缝制伤口。
孩童有张小巧的嘴,可爱极了。眼角处还带着泪水,却早已困乏不已,睡得正香。孩童才刚出生,便抱给乳母代养,等到太安公主身体安好之后,便由自己代养。
确定母子平安,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未容央的整个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知道这一次多亏了北棠七七,关怀地问道,“她如何了?”
邀月瞥了一眼未容央,不满地说道,“王爷这会儿子倒是想起还有我家小姐这么一个人来了!若不是你,她得受这份苦吗?”邀月回想起刚才,站在北棠七七的身边,见到北棠七七早已汗流浃背。她医术虽抵不过北棠七七,但是将死之人她还是有点眼力的。
北棠七七用尽毕生所学,只为救太安公主,全过程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出神。邀月看着心疼,她从未见过如此疲倦的北棠七七还在坚持着。出来时,未容央只关心太安公主,她的心便开始为北棠七七的付出感到不值。瞪着未容央,倒是要看看,从未容央的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好话来。
未容央不语。
“太安公主可平安?”皇帝看完小公主后,收敛起笑意,问道。
“母子平安!”邀月平静地回答,看不出有丝毫为新生儿高兴的情绪,“小姐说了,希望皇上说话算数!”说完,邀月将婴儿交给乳母,并仔细向乳母说明婴儿的具体情况和应该注意的地方。见到邀月如此细心,未容央知道,这必然是北棠七七的功劳。心中早已计划着如何感谢北棠七七了!
皇帝听说母女平安,高兴之极,连忙赶回大殿,向众人宣布与北棠七七的约定。金銮殿之下,跪着后宫的女人。皇帝走后,一群人这才起来。窃窃私语的不少,其中慕容少卿的母妃便在其中。慕容少卿的母妃站在丽妃的身边,露出狡黠的嘴脸。
等到皇帝回到太安公主的寝殿,里面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太安公主的贴身丫鬟。房间里,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皇帝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疑惑生,见未容央还守在一旁,便说道,“你还是回府休息,太安公主这边有七七与邀月,应该不是问题!”
未容央抬起头,眸子的血丝可见,眼袋的疲惫在清楚不过,声音沙哑说道,“不用!”他怎么可以先睡,北棠七七是否安好,他不知道。要说辛苦的,难道不应该是北棠七七。未容央坚持,皇帝也无奈。再次向邀月询问太安公主的情况。邀月只是一切安好,勿念。
北棠七七在里屋,守着太安公主。太安公主才做完手术,她不敢疏忽,时不时地摸摸太安公主的额头,生怕发高烧,那就糟糕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眨,出现意外,名声不仅坏了,还会连累到家人。尽管,那个家并非是自己喜欢的地方,那些亲人,她并不爱!
“老大,要不你来休息一下,”邀月拿着热腾腾的帕子,揩去北棠七七额头的汗水,心疼地说道。瞧着北棠七七憔悴的样子,她于心不忍。就算以前,遇见疑难杂症,也不会像今日这般。风华公子什么时候也充满了同情。她感觉到北棠七七的变化。
北棠七七摇头,视线仍旧未离开太安公主,“邀月,你去准备冰水。顺便提神醒脑。将这副单子拿出去,叫她们煎药!”邀月接过北棠七七手中的单子,眼睛瞪得老大,这样的单子拿出去,也没有人敢抓药啊!其中,有两味是毒药。
“老大,你确定可以?”邀月不是不信北棠七七的话,而是,这药真心不敢抓,“那些个老糊涂不敢这么样子的!”
“是药三分毒,也不见得他们忍手过!”北棠七七轻蔑地说道,“未容央肯定在外面,交给他便是!”尽管她从未踏出内室一步,但是,她能感觉到未容央的心意,担心他的心意!邀月点头,心想,那个人总算是帮到老大一次。
将药方交给未容央。未容央二话没说,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邀月倚着门槛,抬起看着天空。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像是高兴坏了一般。黑色的幕布,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那些突兀出来的亮光,又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邀月不禁往内室望去,自从离开缥缈宫,宫主便从未活得像她自己。隐秘的伪装,到底累的是身,还是心。
邀月掀开帘子,热气扑面。北棠七七正在用冰水,给太安公主降温。送来的消炎药,已经不知道是几碗了。这样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北棠七七重复着那些动作,站在一旁的邀月却只能看着。骂自己的没用,更担心北棠七七的身体。
北棠七七从冰冷的水中,拿起帕子,拧干。手腕却失了力道,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拧了多少帕之后,才成了如今这样。天色逐渐明亮,北棠七七起身,摸了摸太安公主的额头,还有检查了伤口。嘴角浮现出笑意,总算是放心了。
站起身来,与邀月分享。只觉脑袋沉重,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前,只听见邀月的那声“老大”。
“老大,老大,”邀月见北棠七七快要晕倒,眼疾手快,将北棠七七抱在手中,眼角的泪水满满,“未容央,未容央,小姐晕过去了!”顾不上还有礼仪之分,邀月将北棠七七抱起,冲出了内室,朝着未容央跑去。这一刻,未容央的精力恢复到鼎盛,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接过邀月怀中的北棠七七,未容央直奔太后的寝殿,此刻,只有太后才能救北棠七七。太后寝殿,未容央已经很习惯。
“快去请太医!”未容央喝斥到。
未容央这么一来,惊动了太后行宫里的所有人。太后蹒跚步伐跟在未容央的身后,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床铺,一边准备帕子,马不停蹄。
“央儿啊,这是怎么了?”太后一直很喜欢北棠七七,有个性,懂礼貌,少有大家闺秀可以做到这般不骄不躁。还在庆幸,未容央可以娶到如此优秀的媳妇,今日便出了事情。
将北棠七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未容央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答案。一行人都聚拢在北棠七七的床边,目光里透着焦急、关心。连身份高贵的太后都忘记了坐下,站在未容央的身边,被岁月洗礼的双手,支撑着床栏。未容央坐在床边,心里全是北棠七七的安危,还有后悔。如果可以早点劝慰北棠七七,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情况。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未容央望眼欲穿。长路迢迢,何时才是归期,何处才是归宿。等待多久的家庭,还有幸福,他用那些寂寞的战争生活换来。犹如捧在手里的宝珠,时刻关注,生怕滚落在地面,而那颗宝珠便是北棠七七。明知道未言可以把脉,可是,他还是希望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件事上。
太医把完脉说道,“无碍,只是过于劳累,导致晕厥,多休息便可!”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未容央还是不放心。太医说得轻巧,未容央心中紧张不已。一路上的奔波,外加没有进食,更是劳累地照顾太安公主。未容央的眼眶就在一夜之间凹陷下去,吩咐下人准备好汤药,时刻迎合北棠七七醒来的时间。
太后跟前的老嬷嬷将下人都撵了出去,搬来软椅子,让太后坐下。太后摸着北棠七七的手,这丫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太后怜悯地瞧着未容央与北棠七七,郎才女貌,天生的般配,但那又如何呢,上天从未眷念过那些过于美好的爱情。
“孩子,”太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用担心,七七这丫头身子骨硬朗着呢,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再这样累下去,到时候七七醒来之后,都不认识你了!”见未容央不动容,太后继而开玩笑地说道,“到时候,你媳妇儿跑了可别哭着来找哀家啊!”
未容央轻笑,“太后!无事的,我就是想看着七七醒来。”
太后执拗不过,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叹道,煮熟的鸭子,难不成还能飞了!吩咐老嬷嬷将她寝殿的软榻搬来,供未容央休息。太后出去之后,未言才悄然进屋。走进北棠七七,未言惊讶地说道,“爷,她带着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