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已经超越了人类，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但这又换来了什么呢？力量改变不了我们是一个悲哀的物种这一现实，我们不像动物一样有着纯粹的本能和习性，我们有思想，不同的思想引发了分歧。我们存在的意义逐渐从超越人类变成了凭借杀戮来生存，每一个妖灵背后都荷载了巨大的悲伤，没有哪个妖灵能够无视悲伤带来的痛楚，那是我们的软肋。我们还需要繁衍，甚至需要保留我们悲伤的记忆，去书写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像讽刺一样。”
“哦……”孟凡熙若有所思，“那确实挺惨的。”
“为了终结这一切，我们开始寻找你，以为靠你建起的妖灵王朝，能够终止争端。”
“所以你们希望我加入‘玄域’组织？”
“我想是的，但是我们不可能为了这个目的来剥夺你的人生。”彦尧平静了许多，“毕竟我们没有权利为你书写人生。”
彦尧把车停在了他来接孟凡熙的那一条街旁，一个小时前躺在那里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孟凡熙倒是舒了一口气，不然他今晚一定无法入睡。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的家就在附近对吧？”
“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孟凡熙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吧。”彦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这样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联系我。”
“也好。”孟凡熙记下了彦尧的手机号码。
“你最近还是要小心点吧。”彦尧有些皱眉，“你现在的身份在‘逆界’应该已经暴露了，会有更多的妖灵找上你，甚至伤害你身边的人。”
“谢谢关心。”孟凡熙有些勉强地对彦尧笑了笑，“但是我应该能够面对吧？”
“……但愿如此吧。”彦尧没有多说，但是脸色阴沉，他又启动了奥迪SL，消失在了漆黑的街道里。
孟凡熙望着彦尧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还是有些喜悦的，可能是因为他还能够回归到他自己的生活里去吧，可以一个人享受孤独。他还是当彦尧是一个好朋友的，如果不是卷入这个意外的世界，恐怕他还是希望和彦尧来打一场世纪决战吧。
孟凡熙独自一人步行在窄小的巷子里，像是一个刚刚从监狱里释放的犯人一样，轻松地向家里走去，‘玄域’对他来讲，无异于一座牢笼。
他走进了那栋公寓，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把整个楼道照得通明，孟凡熙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倒映在楼梯上。他轻声地走到了那扇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入了锁眼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像个贼似的打开了最外面的铁门，朝里面探进头来，里面的台灯还在开着，昏黄的灯影下，一个穿着白睡衣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双眼注视着孟凡熙。
孟凡熙歉意地笑着，下意识挠了挠头，“妈，你还没睡啊……”
“你又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孟凡熙的妈妈轻声问道，“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那个……”孟凡熙不敢与妈妈对视了，“今天我的作业又没完成，物理老师又惩罚了我到现在……”
孟凡熙的妈妈只是看着站在门口的孟凡熙，没有说什么。
“不早了，快点去睡吧。”孟凡熙妈妈的声音有些微弱，“不要以为放了假就可以赖床了。”
“知道啦，那我先回房间了。”孟凡熙脱下了鞋，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孟凡熙躺在了床上，右手搭在了额前，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这可不是梦哦！”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脑海里。
孟凡熙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但是没有一个人，说的也是，自己的房间里，还会有谁呢？
“否认我的存在么？”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孟凡熙的脑海里回荡。
孟凡熙可以确定这不是幻听了，而且这个声音，比他想象中的要熟悉很多，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记忆力这么不好么？”这一次还是那个声音，“你在追女孩的时候犹豫不决，还是我怂恿的你；那帮家伙跟你看墨夜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的声音不是么？”
孟凡熙仔细地回忆起来，他确实是在那些时候听到的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像是一个与自己共处了几年的好兄弟一样，但是他却不知道这声音是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闭上双眼，什么也不要想，我会为你解释这一切的……”那声音就像是恶魔的诱惑。
孟凡熙经历了一天的怪事，脑子已经全乱了，眼皮已经很沉了，他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双眼注视着天花板，视线很快模糊了起来……直至一片黑暗。
他的意识正模糊着……忽然扑鼻的花香涌入他的脑中。
孟凡熙转身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但是当他完全睁开眼睛时，他有些诧异，因为四周已经不是他的卧室的景象了，像是宋朝那些皇室大臣们的厢房。
“你醒了？”刚刚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却比每一次都要清晰。
孟凡熙坐在丝绸缝制的纱席上，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红木的圆桌，圆桌四周雕刻着龙的纹案，一个身穿着镶金丝带长袍的男子隔着圆桌，坐在他的对面，赤色的长发一直垂到了背部。他举起了桌上斟满了酒的白玉杯，一饮而尽。
孟凡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间厢房的门开着，外面即是一道长长的回廊，门外的樱花树还开着，浅粉色的花瓣随风而起，卷着淡淡的香气，这大概就是刚刚把他惊醒的花香。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把白玉杯放置在圆桌上，站起身来，“你不记得么？在你小的时候就应该见过我了。”
“小时候？”孟凡熙仔细回忆起来，这四周的一切，确实似曾相识，但又不曾见过一般。
“如果没有印象就不要勉强了。”男子双眼直视着孟凡熙，“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么？我告诉你。”男子顿了顿，“我就是末代王——麟炎的灵魂，寄居在你的身体里。”
“末代王？”孟凡熙有些糊涂了，“雷浩不是说末代王是我么？”
“他们的结论都是臆想出来的，你不是末代王，只是你的身体为我的灵魂提供了一个躯壳而已，我可以栖居在这里，现在你的身体里拥有我们两个的灵魂。”
孟凡熙有些愤怒了，“那你不好好投胎，为什么进入到我的灵魂里？”
“是命运的选择。”麟炎冷笑了一声，“我也想就这样一死了之，然后进入一个新的轮回，谁知道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之外飘荡了一千年，就在你即将诞生的那一天，我不知为何进入到了你的身体里。”
“既然我们同属于一个身体，你可以控制我的身体？”孟凡熙提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不能。”麟炎轻声说道，“虽然我们两个灵魂都寄居在同一个身体里，但是你是这个身体的主灵魂，只有你拥有这个身体的使用权，我不能直接控制这个身体的行为。”
“那就好了。
“但是你要想好，你头顶戴上了王冠，手中却没有握住王权。”麟炎的声音充满诱惑，“我虽然不能够控制这个身体，但是我握有王权，这是你没有的。没有我的力量，你只是一个戴着虚伪王冠的庸人。”
“那你想怎样？把我赶出这个身体么？”
“我没有能力把你赶出这个身体。”麟炎沉下了头，“但是我可以和你进行交易。”
“交易？”孟凡熙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知道卖身契吧！”麟炎说得很直白。
“喂喂，你想干什么……”孟凡熙满脸通红，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不是要让你去当奴隶！是通过签订契约来交换你身体的控制能力。”
“你为什么对我身体的控制权这么感兴趣？”孟凡熙问道，“你如果控制了我的身体，那我是不是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放心，像你这样完全不适合发挥力量的身体我是不会要的。”麟炎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我之所以要控制你的身体，是为了寻找一个适合我的身体，完成我重生的计划，等到我的灵魂移植到新的身体里，这个身体还是你的，只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你会一直潜藏在意识深处，像是小睡一会。”
孟凡熙想了想，又问道：“你要拿什么跟我进行交易？我凭什么要跟你签订契约？”
“力量！”麟炎的回答很简练，“签订契约就是双方确定交易的一个凭证，我给予你王的力量，而你能够给予我生命。”
“你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你的力量我只能够拥有一瞬间，而你一旦撤离了我的身体，我永远也不会再一次得到力量。”
“别担心，你我间的契约可以维持很长的时间，每一次签订契约，我只会给你我一部分的力量，而且是即时性的，一段时间后我会自动收回，与之相应的，我每次也只会和你交换一部分的身体控制权，如果等到你不愿意的时候，交易可以随时终止。”
孟凡熙咬了咬嘴唇，脸上有些犹豫。
“这对你已经很公平了吧，只要你在我完全掌控你的身体前终止契约，你可以获得我的力量，但我却不能够夺取你的身体。”麟炎说道。
“对不起……”孟凡熙正视着麟炎的双眼，“你的力量我是不会索取的，因为那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不会和你签订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