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道”里。森先生和大Q在日常会面中，遇到了不速之客。
森先生静静迎视着眼前人，良久不发一言。而大Q 坐在一旁，一会瞅瞅他，一会瞅瞅诺尔小姐，也沉默不言。确切来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完全清楚森先生的心思。
诺尔小姐的脸上、眼里，是接近狂热的光芒。森先生还能在那份逼人的热度底下，感受到了混乱和寻找最后一丝希望的迫切。
见从森先生身上听不到任何回答，诺尔小姐把头扭向大Q，盯紧他，再一次问：“你们真的报警说我失踪了？”
大Q向森先生投去求救的一瞥，不过后者没能给予明确的帮助，于是决定照直说了。
“是的。因为受到前一晚惊吓后，你确实失踪了。24小时后，我们就报了警。”说完，他向森先生扭转头，“就算我们不说，她去警察局一问就知道了。所以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诺尔小姐神色没起什么变化，继续问：“在我失踪的那两天，你们俩去探过病？”
这回大Q没那么爽快回答了，他略作迟疑，才勉强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诺尔小姐吞下了一口唾沫，身体趋得更近了，“那你们当然知道我在哪里，做什么了？”
大Q别开了视线两秒，摸摸鼻子，视线再回到她身上，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嗯……其实……”诺尔小姐盯牢他每一个动作，凝神倾听他每一个字。
“诺尔小姐，”森先生终于开腔了，解救了大Q，“你为什么又来找我们要答案？你之前说过不信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他的眼睛亮晶晶，表情平静如纸。
“你们就那么难回答我的问题吗？”诺尔小姐突然软弱下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失控的呜咽。
森先生沉吟了，目光变得更深沉，他深深打量着她，看到她虚弱得像站不稳要向后坐下去，便朗朗开口了：“那天你去诊所赴约，但途中晕倒了，被一个富豪救了。后来医院通过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联系上了我和大Q。于是你看到了我们去探病。不过当时你并不太欢迎我们。”
“那是什么地方？”她口吻热切。
“医院。”
“那我当时是带着手袋的？”
森先生对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我想是的。”
“在我记忆里，医院里有骚乱。是怎样一个情况？”
“那我不清楚了。我们探病的时候，你很快就把我和大Q赶走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Q提醒她：“你对当时的事都忘了吗？只是前两天的事。”
“我曾经，”她轻轻坐了下来，轻轻地说，“我曾经以为那些都是梦境。有人告诉我，那些都是梦境。”
森先生和大Q对视一眼，没吭声，然后回到桌面的工具上，尽量表现出一副对诺尔小姐的事心不在焉的样子。
诺尔小姐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巡视着，沉思着。
“森先生，大Q，你们有明显问题，第一，你们没有像以前那样追问我是怎么回事。第二，我并没说医院的骚乱是在你们探病之前还是之后，但森先生直接指出是探病后的事。所以，你们根本就知道整件事。”
“我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森先生淡然地说，并没把注意力移离茶具。
诺尔小姐咬着嘴唇，盯视面前两个淡漠的男人，觉得万般无奈，但她还是稍稍振作了一下，“上午我从家里出来，然后在诊所的治疗室醒来，医生告诉我睡了很久，因为治疗器械的刺激，做了很多非常清晰的、就如真实一样的梦境。医生言辞中暗示这是一天内的事情。然后他尽量建议我去住旅馆，尽力阻扰我回公寓。但我还是回了，从管理员那里得知失踪的事。这就是我这几天的全部经历。”
森先生抬眼只看了她一眼。大Q 迟疑地“哦”一声，以示知道了。诺尔小姐的表情和努力令他非常不舒服，回应又不是，不回应也不是，只好又装作沏茶的样子。
“你之前说过，那个医生有问题？”
“那只是我的推断而已。”森先生平淡地回答。
诺尔小姐不屈不挠，继续说，“之前那个黑西装男人说，要么什么都不信，要么选一方相信。我想选择你们。”
森先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迎视她的目光，一脸认真，“对那男人的建议，我是这样理解的，如果选择了一方相信，就要坚持到底。这样三心两意，会让你深陷混乱。不好。”
“我们还是一个团队吗？”她问。
“记得吗？不久前你三番四次地拒绝了我们。那之后团队就解散了。没有团队了。”
“你们不肯再帮帮我吗？”她再问。
“我们很希望能帮上忙。但很可惜，现在我们什么也帮不上。很抱歉。”森先生说话的语气都是安安静静的，淡淡漠漠像隔着一块玻璃。
诺尔小姐继续咬着嘴唇，凝视他们。脸上狂热、迫切的光芒消退了，换上了失望、虚弱的表情。这样好一会后，她就离开了。此期间，她不再说一句话。
大Q目送她的背影，沉郁地说：“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对她不是很对劲。她实在，太孤苦无依了。她需要人帮忙。”
“可是，我们越介入其中对她越没帮助。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缩短时间，尽可能地缩短受苦的时间。我们既不能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可也不愿意帮助那边。所以，选择沉默，远离他们，是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大Q大声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看着诺尔小姐经过窗外，步伐轻飘飘的，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但是，我有点担心，”森先生说，大Q看他，“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诺尔小姐情况在好转，逻辑思维清晰，辨别能力也是出其不意的敏锐，轻易就发现了我们的漏洞。这或许不是好事，”他摸摸脸颊，目光有点混沌，声音逐渐低下去，“这不是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