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在半路上正跑着呢,忽然从树上飞下一个绳索,正套在脖子上,通讯员被吊死在半空。
哒哒……
这时候,村外忽然响起激烈的枪声。
“轰!”鬼子的一颗炮弹落在村子里,立即屋子着了起来。
肃静地会场当时就乱了。县大队队长谷振海跑到村外一看,敌人耀武扬威地从东北方向压过来了。望远镜里,明晃晃的刺刀和钢盔一闪一亮,队伍像一条巨大的毒蛇在空矿的田野里滚动着,只见头不见尾。他明白,一场恶战就在眼前,立即下令:“各中队和民兵准备打!”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敌人越来越近,大约1000米左右时,敌人把兵力铺开,成扇子面形包围过来,端着三八大盖,枪上上着刺刀的鬼子兵“嗷嗷”乱叫,小钢炮、掷弹筒、迫击炮弹一起落到阵地周围,后面敌人的装甲车,也隆隆地开过来了。阵地上硝烟滚滚,不少战士的衣服着了火。谷队长通知县大队不到百米不准射击,不准放空枪耗费子弹,要一粒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要准备打一天。战士们很听话,他们一个个怒视着越来越近的凶恶敌人,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直至敌人靠近了前沿阵地,排子枪、手榴弹才一起吼叫起来,敌人像谷个子般倒在血泊中。日本鬼子冲了三次,均被打退。这下可把日本人给惹火了。这次他们带了一千多人,原以为,百十来个土八路,能有多大战斗力,消灭他们还不是手拿把攥?据说冈村宁次曾夸口说,日军的战斗力,一个大队是可以对付国民党军一个师的。如今,一千多人的“皇军”,却连几个“土八路”防守的村子都攻不下,成何体统?小野把他的部下召集到村东北两里的一片坟地,大骂了一顿,并重作部署,开始新的进攻,他挥动着指挥刀,吼叫着:“土司麦,司麦(前进)!”凶焊的日本兵把棉衣都扒了,穿着孝服(白褂子),戴着王八帽,端着明晃晃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哇哇叫着又凶猛地冲了上来。炮火也更猛烈,枪炮声震耳欲聋。
战斗从上午八点多钟一直打到过晌午,由于敌人是有备而来,火力特别猛烈,我们的战士只有步枪,手榴弹,相对比较原始,更何况敌人数倍于我,县大队被敌人打散了,除了五、六个轻伤员在中队长谷振海带领下突围而外,全部壮烈牺牲,蠡县县委机关被敌人来了个“一锅端”,其中包括县大队副政委陈叔恒、大队长丁砚田、政治处组织干事、保卫干事、宣教干事等等。王进学则被子弹从眼里打入,从耳朵里钻出,当时已昏死了过去。县长王进学就这样被敌人抓了俘虏。
第二天早上,鬼子把三十多名被捕的县大队队员,还有各地被抓的抗日干部,游击队员一起押到蠡县北面的刑场。枪声响处,志士们喊着口号成排倒下去了,但是王进学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他不解地望着王洪,王洪哈哈一笑,“王县长,皇军说了,你给皇军立的功劳太大了,决定法外施恩,饶了你的狗命!看,你的属下一个个都在,点验一下你的部队吧!”说完鬼子伪军一阵得意地狞笑,收队走了。
王进学明白了,小野这是羞臊自己呢。自打被伏入狱,他对自己调任蠡县认真执行地委的填地道的做法,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前他明知填地道是错误的,还照章不误地执行,是私心做祟,想保住自己的位子。他那时是非常矛盾纠结的,“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话是那么说,要做到太难了,为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利,他必须昧着良心把蠡县的抗日力量,成千上万个鲜活的生命,视如草芥。现在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终于自食恶果了。他又想起昨天在监狱中的情景:
监狱里,在押的都是县大队被俘的战士,一个个满身血污,垂头丧气。“这仗怎么越打越回去了?为什么败得这么惨?让敌人包了饺子?为什么突不出去?”埋怨、牢骚、争吵、骂娘,充塞了王进学的耳朵。突然一个队员直呛呛地问:“王县长,为什么要填地道,如果有地道,敌人来了,我们可以从地道转移,最差也不会全军覆没!”“这真是上边的命令?”“是啊,以前敌人来了,我们从地道里一撤,让敌人扑个空,能打则打,不能打,找个地隐蔽休整去了。那象这次,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有的战士失声痛哭起来。王进学哑口无言。
想到这,他心里忽然踏实了!现在死了,是死得其所,合得上眼睛了。王进学泪如雨下,他找了棵歪脖树,解下自己的腰带,心里默念着,同志们,慢点走,我随你们来了,上吊而亡。
枪声响过后,麦收也闭上了眼睛,他倒在地上,但是他并没有断气,原来敌人子弹打偏了。他只是当时昏了过去。
过了好久,他苏醒过来时,正是晚上,残星,冷月,鬼火闪闪。我没死,我没死,他一时还没适应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过了好久,他才终于从左小腿传来的巨痛中明白,自己真的没死。得赶紧逃走,尽管浑身无力,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爬了很远很远。这是一片荒坟岗子,平时就没有人来,鬼子又在蠡县县城周围开辟无人区,所以麦收找了一根木棍子拄着,一瘸一拐地又走了二里地,还是没有碰上一个人。他又累又饿又痛,终于晕过去了。他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春天的太阳照要身上,暖洋洋的,几天前由于一场寒流侵袭,下了场小雪,把已经长出一片片嫩绿色叶子的柳树,盖上一层白色。此刻太阳一出,雪都化成了水,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
麦收忍着一阵阵袭来的饥饿,又拄起棍子向前走。这是什么地方,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刚过千里堤,此地应该是滑岗村,不由想起当初县大队在此伏击日军的的往事。这才过了不到半年,县大队就都完了,想到在刑场上死难的烈士,麦收鼻子一酸,泪如泉涌。上哪去呢?找部队去,可是部队在哪呢?在白杨树林被捕,游击队肯定已经转移了。还是先回七吉村自己家里,养好了伤再说吧。
他进了滑岗村,敲开一家庄户门,对正要下地的一个老大爷说,“我是从敌人的监狱里逃出来的,请大爷救我一命,定当厚报”。村民李老汉一看,立即把他搀进屋里,烧了点热水,拿出几个山药给他吃了,又给他找了一根拐仗,把儿子的衣服找出来说:“这是狗胜的,都让日本鬼子杀死了,留着也没用了,同志,你拿去穿呀。养好了伤,多打日本鬼子,早日把****的赶出中国去。”老汉想起死去的儿子,心酸落泪。麦收说:“大爷,你放心吧,游击队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因为白天走太危险,这离南庄炮楼才三里地,敌人盘查得很严,所以李老汉把麦收藏在山药井里,下地干活了。
长景收到交通员柱子送来的情报,知道王进学上吊而死的事情,心中异常难过,王进学只是不懂军事,又上了程宣的当,执行一套错误的政策,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同志,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县大队完了,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一个个死在敌人屠刀之下,长景说不出的悲痛。麦收失踪了。情报说,他被敌人在刑场上执行了死刑,但后来掩埋同志们的尸体,却没发现他的尸体,他的人神秘地失踪了,长景分析来分析去,认为麦收可能还活着,立即命同志们在通往蠡县县城的道路上去寻找。又担心他身后有敌人的尾巴,所以众人异常的担忧。
地委书记程宣叛变的事,证据确作,得派人立即送给上级党组织,可是现在蠡县县委,被敌人一锅端了,上哪去找呢?长景心中异常的焦急。后来一想,干脆,直接向冀中军区反映,说起来长景在红军时期与孟庆山司令还在一个战壕里打过仗。直接找孟司令去!
一个月后,当长景风尘仆仆地赶到冀中军区时,军区政委程子华接待了他。程政委听完了齐家庄惨案的汇报,拉住长景的手说:“长景同志,你的情报来得太及时啦!”把长景闹愣了,他愣呵呵地望着程子华,不明白怎么回事。程子华这才向他说起:“反映地委书记程宣有问题,除了你们外,还有肃宁县********李铁转来的。”长景接过来程政委递过来的材料,这是一份被鲜血浸透的材料,肃宁县********的李铁详细地述说了在大官厅村村发生的一件令人发指的事。
大官厅村,位于河北省肃宁县县城西南约60里。
日军要“扫荡”大官厅,我们事先是知道的。他在材料中写道:“地委当时已预先得到情报,估计到了敌人的‘扫荡’。3月26日上午,地委在东谈论召集了肃宁县委负责同志开会,研究部署打击敌人的任务。我参加了会议,会议由地委书记程宣主持,会议要求肃宁县委作好准备,给‘扫荡’之敌以歼灭性打击,并作了具体部署。决定由肃宁县大队一部配合少量民兵开展地道战,阻击敌人。同时,由地委派一部分部队支援县大队和民兵,在外围打击敌人。”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可以想见,有关的干部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当天下午,李铁同县大队政委赵树光,到大官厅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了地委的决定。会上大家一致表示坚决执行地委决定,打好这一仗,并商定了具体的作战部署。决定县大队一、二、三中队,三个区小队和民兵在大官厅村作战,由赵树光统一指挥。李铁带一个区小队到村北边的张岗村,与大官厅村互为犄角。另外,位于大官厅村的东北面的贾庄,还有地委派来一个独立团,说是待战斗进行到一定阶段后,绕到敌人背后开花,到时敌人腹背受敌,一定可以战胜敌人。商议完兵力部署,还讨论了具体打法。最后决定先打村落战,依靠村子及村子周围的工事阻击敌人;然后打制高点,即选择有通地道洞口的高房屋,居高临下地打击敌人,最后,在予敌一定杀伤后,独立团从敌人背后再进攻,打乱敌人的部署,民兵和县大队再钻地道,放敌人进村,进行地道战。
第二天凌晨,山下奉文调集日伪军以7000人的兵力对潴龙河两岸地区进行围攻。他利用先“分进合击、逐步推进、压缩包围”,尔后“分割清剿、各个击破”的战术方法,“清剿”我抗日武装力量。
其中的日军小林联队之一大队和新美联队共2000多人,分别由高阳蠡县向肃宁大官厅围攻过来。行至河套村,用飞机、坦克、三八平射炮、机枪、刺刀等屠杀无辜群众。张岗村待机的********李铁,看到敌人残暴屠杀我手无寸铁的群众,忍无可忍,命令区小队前去救援,日军遭到区小队的阻击,以大炮和机枪掩护屡次强攻,均被击退,激战至午,村民全部安全转移,区小队损失过半,不得不退入大官厅村。
在大官厅村,战士们看到远处烟尘滚滚,炮声隆隆,接着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则是拼命往村里跑来的区小队战士,以及刺刀、钢盔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