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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00000018

第18章 彩色铅笔

画一颗心,减掉一半,就是我没有你。

Part关晓熙:

“以为”是一种习惯,让人产生依赖,用了一次,便会再想用第二次。

我以为我和向铮已经结束了,以为我已经“功成身退”。可以放手了,以为不会留恋。

直到接到秦睿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向铮回来了。

他回来了。

这个消息竟然是通过别人告诉我的,太可笑了。

“你不是想见他吗?”他问。

我恨透了秦睿。他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我不想!”我几乎脱口而出,秦睿一定被我噎得没话可说。

那边似乎停顿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拗不过你,但是向铮已经去车站了,今天回北京。”

“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他反问。然后导出一个可怕的事实:“昨天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他说,他过去,但是看到你和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他不想过去。”

“你别说了。”我不想继续听下去,秦睿是知道我和尹掣的事情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向铮会撞见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变得如此狭小。

他并不听我的,还在继续说:“他还说,你男朋友还不错。”

我“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秦睿的话有如密布的乌云,扑面而来,时间和空间此刻毫无秩序。惊慌失措疯狂的成长成一条条蔓藤,在阴暗潮湿中将我的身体紧紧缠住。动不了,彻底放空。

那天,我做了人生第二件疯狂的事。

第一件事六个月以前。

那天晚上,我几乎是做了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事。我一个人去了北京,混进了向铮他们住的地方。爱情让人失去理智,也失去方向。我就像飞蛾扑火,渺小的抱着他的枕头,躲在他的屋里。一边是恐惧,一边是蠢蠢欲动的小兴奋。

我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这种喜欢没有来由也不能抗拒。

时间过得特别慢,门外时不时的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说话声。那里面一定有一个声音是向铮的。哦,他离我那么近。我躲在窗帘后面,可是朱宇颀开门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我。

我和他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最终停留在我手中的抱枕上,我以为他要怎么样时,却看到他了然于胸的笑了,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出去。这样更糟,我开始在心里编谎话,如果待会儿有记者冲进来,我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某某的歌迷,也绝不说是来找向铮的。

结果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向铮。

我几乎是冲上去抱住了他。上帝作证,一辈子也没干过这种傻事。我问了他很多奇怪的问题。最后他揉着我的头发说,你说话的语气像个记者。

其实他不知道,我是在试探我们的距离。

试探的结果是不理想的,他不会再回柏阳了,他刚刚拥有了广阔的舞台,拥有了大批的歌迷,现在让他回去,回到旧电影回到老房子,根本都是无稽之谈。只有三岁小孩才抱有这样的幻想。

我开始反思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看到他那些负面新闻,因为他频频的失误,因为他进来一连几天低弥的情绪。我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告诉他一句很俗,很老土的话:“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他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我真是高尚过了头,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我拒绝了他要留我在北京住一晚,等天亮再走的好意,而是连夜回到了北京。一直就是个有点小脾气的孩子,这个毛病怎么也该不了。

临上车时,他嘱咐我,“哪都别去,直接回家。”呵,他的语气竟然像极了关羽。我才不准备听他的,他让我回家,我就偏不。

到了柏阳以后,我直接去了台球厅。虽然是半夜,但是因为开在几所大学附近,去的人顶多是些夜猫族,或者失恋的小青年。可见,我还是个胆小的女孩儿,我害怕抗事儿,所以从不惹事。我买了一杯奶茶,坐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企图用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来混淆自己的记忆。

“小铃铛。”一个声音带着试探的语气传进我的耳朵。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叫我“小铃铛”。遥远而陌生。我握住奶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这个名字来源于初中的那段日子。

Calvin Klein的黑色书包,上面偏执的别上了大大小小的HOT的小圆牌儿,右侧拉链上挂着一个夸张的娃娃,一串蓝色的铃铛。在通过教室的楼道里叮叮当当,人未到声先到的写下一段叛逆的乐章。

他说即使他在三楼上自习,也能听到楼下初中部的小孩迟到的声音。那年,他给了我一个名字。“小铃铛”。

我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呵,尹掣,果然是他,只是,头发长了些,脸上成熟了些,不再像以前。总是喜欢用一身嘻哈的大衣服取代校服。经常混迹于两个地方,一是篮球场,二是学校的德育处。而最后,他也是因为篮球场上的争执,消失在了德育处。

他一下子变成了传闻中的人物,关于他的猜测多得像万花筒里的彩片,变幻出千奇百怪的结果,却说不出哪个是真的。

“怎么?忘了我是谁了?”他笑着打断我的思绪。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我让自己笑得没心没肺,不管这个男人是谁,我都要表现的特别潇洒,而实际上,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连初恋都能忘,那这个人不是出了车祸就是脑子有病。

应他的要求,我陪他打了一局,他的动作还像以前一样,帅得不拖泥带水,结果却输给了我。

“有进步嘛。”他拍拍我的脑袋夸奖。

其实是他“手下留情”了,看来真的是,人越长大,越懂得“怜香惜玉”了。

凌晨六点,我和尹掣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小饭馆吃早点,时间和空间的微妙变化,让我对他那些回忆中的感觉不复存在。老板换了,店内的装饰换了,连菜的口味也不如从前了。

人还是输给了长大。

“怎么不戴铃铛了?”他问。

真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有谁能把一种穿着习惯从初中一直维持到大学的。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问题的不妥,及时改口:“那以后我也不叫你小铃铛了,就叫你关晓熙,行吗?”

“无所谓啊。”

“这几年想没想过联系我?”

“没有。”我承认我说谎了,其实是有的,只有安东瑀知道,他消失以后,我为他哭了一个星期。但是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讲这些告诉他。

“是吗?”他有些失望:“我可是一直想再看到你。”

“你后来去哪了?”

“你不知道吗?”

他竟然认为我知道,这个一直都有些自以为是的人。我将学校里的关于他的N多版的传闻一一相告。还以为他会相当气愤。毕竟,自杀,进少管所,当混混,这些结果没有一个好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兴致。

“你相信哪个版本?”他笑得眯着眼睛等待我的答案。

“我相信这几个的综合版。”我开玩笑。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一点都没变,嘴巴不饶人。”他托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看,几岁了?”

我推开他的手,也眯起眼睛说:“十八岁三十七个月。”

他再次大笑起来,仿佛特别开心,一边笑一边拉住我的手握在他手里。

“傻里傻气的。”他自作主张的说:“我刚在这买了房子,走,去我家看看。”

他胸有成竹,而实际上,我拒绝了他,我站起来叫服务员买单,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他有些诧异的目光。

三天后的晚上,我收到了他的Emile,他在邮件中为他那天的鲁莽道歉。他说他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即使相隔七年没见过面,也没有必要再用一些形式化的东西兜圈子。他也对那些传闻作出了解释。原来他退学后和父母去了沈阳,在那学了一年英语,考了雅思,去了墨尔本。现在他是一家外企的高级白领。有房有车,条件不错。

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有些形式化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我没有回他的邮件,那以后一段日子,他都没有出现。突然蒸发,已经成了他信手拈来的本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回到了普通学生的日子,还有12月初的考试,也都像尹掣一样,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周五是个天使和魔鬼并存的日子,套用一句很琼瑶化的句式,可以说成,星期五,你让我爱到心坎里,也让我恨到心坎里。

曾慧乔终于搬回家住了,这要多亏那个姓张的女人,她以关羽合作伙伴的名义给他介绍客户使他中年转运的信心大增,谁曾想,却被他们骗走了一大笔钱。现在的人,跟你越熟就越好意思吃你一口。这么简单的道理,关羽却非要交了这么大一笔学费才能明白。为此他还病了一场,住了两个星期医院。曾慧乔毫不犹豫的搬回家住,她说,你爸就是厚道。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你爸心眼儿太好,不适合干这行。

听听,这就是原配夫人。我于是很愤青,很热血沸腾的希望,全天下的小三儿最好全都去死。

关羽也好好表现了一把,他重新找了份踏踏实实的工作,按部就班的接受每个月固定的工资。一下班就帮曾慧乔做饭,吃了饭还陪她去跳舞。在邻居眼中,俨然一个模范丈夫。

唯独缺了一个小红本本。

曾慧乔的意思是,先过一阵看看,如果真能不吵架了,再把小红本本领回来。只见过年轻人搞对象大玩“试用期”的,没想到他们几十岁的人了,还有这么跟得上时代的想法。

我也不再强求,能像现在这样,一到星期五,我和魏唯都从学校或公司回来,吃吃曾慧乔做的饭,听听,关羽开的玩笑,过几天像小时候一样的日子,生活也好像唱了一首歌,满满的都是爱。

但是星期五也是阴暗的。

之所以有这种说法,是因为向铮的比赛也在这一天直播,从赛前播报,省去CCTV新闻,一直要占用电视到晚上十一点。光是魏唯每周要看这个节目,竟也是雷打不动的超过了做任何事情。

这样时时刻刻的提醒,在我想要忘了他这条路上布满荆棘,每一步都很难,我所有的决心和努力像不堪一击的建筑,在他站在台上唱歌的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魏唯并不知道我和向铮的事,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墨尔本的一面之缘,关羽更是连着一面都不曾记得。但这都不影响他们喜欢他。魏唯曾说过一句让我刻骨铭心的话,她说,她以后要是生个这样的儿子多好啊。听听,多么令人不齿的说法。

我将我的忍耐限度勉强推迟到了决赛。他的了第二,这对他来说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结果。我天真的以为终于结束了,结束了。

但我的小脾气却在转天爆发。

那晚,向铮的访谈节目就像一座冰山,让我早就一触即溃的忍耐乘上了岌岌可危的太泰坦尼克,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愤怒像大西洋的水,来势汹涌,冲破所有的波流,撞出无数个缺口,他们从各个方向将我的理智吞没,拦都拦不住。

我失态的冲上去关掉电视。屋里好像停电,顿时安静。我转过身,看着茫然惊讶的魏唯,胡乱翻出一张DVD,拿在手里,笨拙的掩饰:“我要看电影。”

她似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美丽的大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傻丫头。”她指指我手中那张DVD,说:“那个电影你都看过三遍了。”

“我要看第四遍。”

她不介意的走过来,揉揉我的头发:“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我陪你一起看,第四遍。”她把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尤其重,开玩笑的成分显得稍微大了一点。我想她可能也以为我是在和她耍赖撒娇等等,总之,她开了电视,边开电视还边说:“听说**公司新签的女歌手是向铮的女朋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听到自己几乎冲口的两个字:“不是!!!”

魏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向铮”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我的软肋,我极力控制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将手中的DVD碟摔在地上,任它粉身碎骨,然后冲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能想象得到,被我关在门外的魏唯,曾慧乔和关羽,他们一定不能理解。我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任由眼泪倾泻。我的向铮,我的小风筝,真的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像隔在两个时空的生物。我真的是天下最蠢得女孩儿,亲手把我亲爱的送去当明星,让全天下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五分钟以后,魏唯进来,她躺在我的身边,拉开被子的一角。她的呼吸在我耳边软软绵绵。

“跟我说,到底因为什么事?”

我哭着摇头,她轻的不能再轻的语气特别好听。可是我不知道从哪儿告诉她,只感觉我的身体被她搂进怀里。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不管有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不行,是还在因为看电视的事生气吗?那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好不好?”

她哄我,语气流露出一丝伤感,我摇头,在自己抽抽嗒嗒的声音中,听到并不清楚的几个字:“我喜欢上他了。”

终于还是将一切都告诉了魏唯。我知道,她一定大为惊讶。那晚,我和她又挤在一个被窝窝里,聊到特别晚。

魏唯说,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好像拍电视剧一样。

也许吧,是电视剧。只可惜是直播的,所以没有剧情预告,结局也无从得知。

“他还能回来吗?”我突然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能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指哪方面?”

她问的我他哑口无言,只能愚蠢的解释:“回到我和他以前的生活。”

“你觉得呢?”魏唯握住我的手,特别紧,然后说:“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要看他是不是也喜欢上你。”

“如果没有呢?”

“那就像你说的那样,就当时看了一场自己主演的电影。”

魏唯说的那些话,我早就在心里重复了好多遍。我想我永远都是一个自私的人,要么拥有他,要么不要他,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我宁愿放手。魏唯再一次搂住我的肩膀。

“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你都还有我,还有舅舅舅妈,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总是能把我认为肉麻的话说得如此好听。真的,她的气质不是哪个青春小妞儿能随便学的走的。我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任由她的发梢在我而耳边一扫而过,痒痒的,还有茉莉香,淡淡的,伴着微风轻轻掠起的绸缎窗帘,我终于渐渐睡去。

那天以后,我开始了一个好学生的生活。从小学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与“好学生”隔岸相望的孩子。但是现在,我轻轻迈步,便跨了过去。教室,图书馆和家连成三点一线。构成了我每周必去的三个地方。想一个稳固的三角架,支撑着我不被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打垮。

除此以外,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大大小小的商场,抑或杂志上。我要把自己打扮得特别特别漂亮才行,而且要比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漂亮,如果有幸被某个八卦杂志挖出来,拍成照片,我也要看起来不输给任何一个女明星,我就是有这个爱美的小虚荣。

如果不是他的第二次出现,我想我可能真的以为我的生活会这么持续好一段时间。

尹掣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等我时,我正极力的摆脱一个追求者的纠缠。他的出现恰到好处,聪明至极,以至于我毫不犹豫的上了他的车。

路上,尹掣不忘调侃:“我是不是把车开回去,好好谢人家一下呢?”

我把头扭向窗外,不想理他。我的幽默细胞在我已经不爱的人的面前,丝毫发挥不出。

“如果不是他,你没这么容易跟我上车吧?”

“停车。”我对他的“激将”表示非常不满:“停车,我要下车。”

“你手机停机了。”我根本不理我,而是展开一个与之无关的话题。

真是见鬼,我本以为它只是欠费,没想到却已经停机了。移动运营商越来越抠门儿,两毛钱那么较真儿。

“怎么?光顾着买衣服,都没钱交话费了?”他微笑,比上一次见面稳重了一点:“放心吧,我已经给你交了两百块,你可以有好一段时间不用去交话费。”

“但要和我保持联系。”他顿了顿,最后补上一句。一种给了你施舍就要感恩的命令语气。

“待会儿把钱还给你。”我将身子坐直了些,天知道,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以及这种居高临下的帮助。

“那多不好啊,好像送出去的礼物又被退回来一样。”他灵机一动:“要不你请我吃饭吧?咱俩就当是老同学见面,也应该找个像样的地方坐下来说说话吧。”

“行。”我咬了咬牙答应他。

尹掣无奈的笑笑,结果他却把车开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们都认得。

我的初中,他的高中。

教学楼已经翻修一新,主楼上挂着一条大红色横幅——恭祝我校高三**同学取得柏阳市理科第一名。

又是一届高考,又是一届万众瞩目的才子。突然觉得,我们大好的年华就是在这每年往复一次的高考中老去。看着身边穿蓝白校服的稚嫩面孔,我又不可救药的想起了那些过往,不得不说,尹掣真的是个有心计的家伙。

他直接把我带去了实验楼,毕业六年,这里面竟然毫无改善,除了又旧了一点。所以说,学校就是喜欢做些表面上的功夫。尹掣神神秘秘的钻到一楼楼梯的底下,这对于他一米八零的身高来说,是个特别难受的动作。但是以前,这里确实是我们最快乐的地方。我和他经常逃掉自习课和体育课躲在这里见面。

他伸手把我拉了过去,这一次我竟然没有拒绝,我看到他指了指那一行用红色水笔写下的字。

关晓熙、尹掣、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桃心,里面圈了四个字母,L、O、V、E。我当然记得,那是我懵懂的十四岁,义无反顾的写上去的,旁边那个老土的“一万年”,是尹掣写的。我看着那些字,那些被遗弃的过往突然像潮水一样猛涨,在我的记忆里一涌而上,如此清晰。

尹掣捏着我的手,把它掰开,然后和他的手掌对在一起。迎着光亮,我看到它们晶莹得透明,仿佛也看到我们那颗年轻的心。单纯的,易碎的,记录了爱情唯一没有被风沙渲染的年纪。我的十四岁,和他的十七岁。

连做梦都没想过的一件事,我再次回到了他的怀抱。我把这一切归咎于,我需要一段新的爱情,来忘掉旧的。

但人生终究像一段接力赛,每一段都会经历不同的人,不同的速度,你将接力棒从那段记忆的手中抽出时,它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人总是输给长大。

在和尹掣交往的日子里,我听到的总是感叹号多过于问号或句号,他已经习惯了把我当成小不点儿,把自己当成学校里说一不二的混世魔王。他的自信便成了可笑的一文不值的自负,使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

圣诞节前夜,尹掣带我去了一家高级餐厅,出入高级餐厅已经成了他的必修课。他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美元,汇率,股市,他试图成为一个彻底的绅士,但那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他嘲笑邻座的一对学生情侣花了三百多块的餐费,指着人家骑电动摩托车离去的背影说:“没有车也敢搞对象,真没素质。”

看来他的中学语文程度远不能让他正确理解“素质”这两个字的含义。

“你知道在柏阳市,一个男人想要娶老婆的话最少也要准备多少钱吗?”他自问自答:“一百万,这是最基本的。”

“一百万不够。”我不甘示弱的回应。

他轻浮的笑了,显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他伸出手捏竹筷子,伸进一盘菜里搅拌了一下,然后夹了些送进嘴里。

“你也尝尝,很好吃。”

说真的,吃中餐是很考验用餐者心理距离的一项任务,不像西餐,一人一份,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以前留学的时候和同学去吃中餐,他们总是喜欢用带着饭粒的筷子夹菜。”尹掣看起来心情不错,话也多起来:“你知道我这个人有洁癖,菜里面沾上饭粒就吃不下。”他边说,边习惯性的在饭菜中搅拌几下,然后夹菜。

不知道他说这一番话的动机是什么,总之在我听起来,我很不舒服。

“你也应该知道,”我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了个铺垫,将下巴扬起,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在吃饭的时候,最讨厌别人用筷子在饭菜里搅拌,这么不卫生的做法我也吃不下。”

话说完的时候,我看到他夹着菜叶的手举在半空中,配合上他正要吃菜而半张的嘴,真是滑稽的表情。

我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家压抑已久的餐厅,他没有追我。

我去了牙米,很巧,秦睿和吕骁炀也在那。牙米是个挺适合过圣诞的地方,很热闹,但是和往年不一样,它的热闹因为向铮的关系,几乎被一片蓝色吞没。这里竟然成了他的歌迷聚会的地方,他们浩浩荡荡的进来,穿着统一的会服,拉着标语,举着DV,在那录了好多给他的祝福。

我早应该想到,否则就不会这么狼狈。

那晚,我喝得很醉,隐隐约约中,我觉得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走出酒吧,好像我第一次在向铮面前喝醉一样,也是被这么抱着,我将双臂挎在他的脖子上,喊了“向铮”的名字。

时候想想,就是因为那一次,我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人一览无余,如果秦睿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将给向铮听的话,我就把他们俩都弄死,哼哼。

圣诞节的天气总是不尽如人意,好几年来亦是如此,好像被人下了诅咒。非雪即风,这一天也没能逃出厄运。二十五号的太阳委委屈屈的被漫天白色挤到了非洲。

雪一点儿也不美,要不,怎么会有人发明了“白色恐怖”一词呢。

我从大棉布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懒洋洋的又钻了回去。

下吧,下吧,谁怕谁。

关羽和曾慧乔都去当他们的上班族了,魏唯要晚上才过来。全世界属我最美。我决定,什么时候雪要是停了,我就起床。

结果一个小时后,门铃响了,响得特别来劲儿,特别倔强,就像一只叫破嗓子的乌鸦,你越不理它,它越跟你较劲儿。

我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下来开门,从猫眼中我已经看到了,走型的尹掣,锥形的脸,贴着门向里张望,凸显他的鼓腮帮子和青蛙眼。说真的,猫眼该换了。

我对着这个滑稽的镜像笑了几秒钟,然后开门,让他进来。

“怎么不接我电话?”他劈头盖脸就问。

“静音了。”我扔了双拖鞋给他,示意他将那双泥泞的鞋放到外面。

“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他看起来有些无奈。

“知道还按这么长时间的门铃。”我扭头走进客厅,他跟在我后面。像个没主见的木偶。

“没吃早点吧?走,跟我去外面吃!”他用了习惯性的感叹号。

“不去,太冷。”

“那叫外卖!”

“不饿。”我想,我的小脾气真是阴魂不散的缠绕着我,把我变成了一个矫情的小女人,但我并不打算赶走它。

尹掣颇有挫败感的在沙发上落座,偏偏屁股上好像长了刺,坐了不到两分钟,又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

我目视他完成这一过程,心中无比冷静,最后听到杯子落在茶几上的清脆声。他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不像以前,激情跳跃。

“意见没有,兴趣也没有了。”我迎上他的目光:“我腻了,分了吧。”

他一定很抓狂,但一直在掩饰,他虽然已经当上什么高级白领,但他掩饰的本事依旧停留在高中。

“你真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吗?我从沈阳回来,在这里买了房子,买了车,找了工作,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出息的想起向铮。如果他能说同样的话,甚至只要他能回来,我都能觉得感动,可是现在,我只感到负担两个字,沉甸甸的,好像他说了这些,我就应当为他感动,为他揽下这份责任。这不公平。

“其实咱俩能再见面,是特别巧的一件事。”

他聪明的引起了我的好奇。真的真的。在他说这件事之前,我绝想不到世界小得值得人同情。

他讲了一个故事,絮絮叨叨,用词不美,手段俗套,但结局我是听明白了。大致上是这样,他从墨尔本回国的那天拿错了行李,又从哪行行李箱中的笔记本中看到了我的照片,确认了我的身份,并托他的同学转交了一张贺卡给我。

于是呢,向铮就是他的那个同学,,当然,这句话不是他说的。

简单一件事,他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安徒生。

“所以说咱俩挺有缘分的。”他结案陈词,略带东北口音,轻易地就下了结论,然后又神神秘秘满脸小兴奋的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它,竟是一枚戒指。

典型的暴发户心态,求爱不成便想逼嫁?

我真的不打算让他男人的尊严变成地上的尘土,毕竟,我是真的狠爱过他一次。

我退回他的戒指,做出一个各让一步的决定,就当朋友,什么时候有感觉了,什么时候再开始。你看,我多么阴险,多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在心里迅速否定了这一想法,哪有自己贬低自己的,要说也应该说是,我是多么念及旧情的好女人,不,女孩儿更准确。

机会来得太容易就让人习惯去挥霍,反之,就会珍惜。尹掣就是个例子,他显然将我的话当成了挽救我们感情的稻草,死死地捏在手里,想一个护食的小孩儿,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呵护它。

但实际上,我们很少有单独约会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带上安东瑀同行,这一点,我很清楚,尹掣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仅仅有一次,安东瑀中途被他妈叫回去相亲。我问他要了地址,然后恶作剧般的呵尹掣一起到他们见面的餐厅偷窥。

那天回去的路上,尹掣给我看了他用手机拍的安东瑀和那位囧妹,我们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他趁机用手搂住我的肩。等我反应过来时,十几分钟的视频已经结束。

我不知道向铮看到的是哪一幕。

我和他唯一一次联系仅限于大年初一那次十二秒的通话,十二秒,一首歌的前奏可能都放不完。

他一共说了四句话,第一句,新年快乐。第二句,没时间了。第三句,马上要上台了。第四句,下台后回你电话。

他一个人用了十秒,剩下的两秒用来挂断电话,等我开口时,对方已是忙音。我愤愤的想,拉倒。要不是他在QQ上说手机丢了,号码换了,我才懒得打这个电话关心他。而结果,我抱着手机等了一夜,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下舞台的,总之当我醒来时,我依然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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