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姐,你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再敷点儿药啊?"燕城风扶着燕城雪,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关切地看着她。
燕城雪被他逗乐了:"一点小伤而已,瞧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是命不久矣了。"
"什么命不久矣?呸呸呸!我雪姐姐是长命百岁!"燕城风皱眉懊恼。
"大清早的,你们姐弟干什么呢?"容九澜悠闲地踱步走了过来。
"姐姐!"羽遥一头扑到燕城雪怀里,仰起写满关心的小脸,"姐姐好些了么?"
"嗯,已经没事了。你呢,可还为羽迦的事哭鼻子?"燕城雪点了点她的鼻头。
"我不伤心。那天在灵山寺,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有姐姐和一个小和尚。他们挽着手,笑得很暖。姐姐说,她寻到了自己的幸福,这一辈子没有遗憾,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要我好好听师父的话。"羽遥晶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姐姐她并没有死,她和那个小和尚去了别的地方,对不对?"
舞萝也好,佛言也罢。虽是三宗险胜,但燕城雪并不觉得有多高兴。掌宗至今,险些搭上清言二宗,好在事情都一步步按照她的计划来的。可是,亡命她手的妖,竟都是至情至性之辈,他们没有大过。
"姐姐?"见她发呆,羽遥不解地凑近了些。
"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牵挂你这个妹妹的。"燕城雪摸了摸她的头。
"少宗大人。"佐决推着贺兰梦走了进来,贺兰梦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佐决替她倒了杯水,扭头对燕城雪道,"村里还有几个被附身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休息?"燕城雪语气中带着责怪。
"是我想为村民做些事。"贺兰梦忙为他说话,"替人驱邪不费什么力的。"
"先别说这个,我倒是有一件好奇的事。"容九澜看向某人,"我说,拿大石头砸人可以驱邪是哪家的不传秘法啊?我居然从未听说过。"
燕城风瞬间涨红了脸:"我、我当然知道,千年乌泰石放在人嘴里瞬间就可驱鬼啊。可是,可是泰山石是雪姐姐的,我不想随便用。普通的泰山石又比不得这块,可不得以量取胜吗?"
这样的论调......饶是冷心冷情,也不由被这傻愣子逗笑了。
佐决却情绪不高,抿了抿唇道:"铲除巫罗巫礼,又援助二宗,我们出来也够久了,少宗大人,是时候回去了吧?"
贺兰梦眼皮一跳,抬手扯住他的衣袖:"你要走?"
"梦少主放心,我们会先送你回去的。"燕城雪在的时候,佐决对她始终淡淡。
我们?他总把自己放在雪儿那一边。是啊,她又算什么?人家可是正经的主仆,而且形影不离的。
贺兰梦轻咬下唇。
"佐决,你送小梦回去。我和阿风要去一趟清宗。"
"是。"
......
空山新雨,****的气息蕴染树木清新的味道,钻入肺腑,叫人由内至外焕然精神。
"清宗里有雪姐姐想见的人?"踏上这条路,燕城风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眼角眉梢都似树染雨露般沾上喜气。
燕城雪微笑垂眸,抚上腕间分别时容九澜还回来的千结。
粉白的花瓣链坠与肌肤几乎同色,晶莹剔透,仿佛随时都会泛出萤萤粉光。
千里姻缘此间结。
阿知,我回来了。
......
子竹雅轩和离开时并无区别,寒潭清澈,竹林盎然。
见到久别的少宗,元成、聆音和夷朔都很高兴,夷朔更是热情地给他们引路去雅轩书房后的竹林寻北堂知远。
翠竹碧绿间,北堂知远墨衣如故,棱角分明的眉宇在竹景映衬下愈发温润尔雅。
"阿知!"一别数月,思念早已浓烈如酒,燕城雪投入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贪恋着他的气息,"我回来了。"
"阿雪?"突如其来的惊喜恍若隔世,北堂知远抚着她的脸,许久,面上笑容竟有些苦涩,"你......为何才回来?"
埋首于他怀中的燕城雪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与他重逢的喜悦中:"抱歉,以后,以后我绝不离开这么久,我们再不要分离,好不好?"
燕城风远远看着,那竹林中相拥的二人,一个白衣胜雪倾世绝色,一个墨袍敛光风华无双,当真是绝配。他轻垂下头,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对了。"燕城雪站直身子,挽袖露出腕上千结,"你看,我找回了......"
"知远,找本书怎么这么久?"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一个俏丽娇憨的紫衣女子娉婷款款,从远处走来。
这、不是方家小姐方令如吗?她、她不是死了吗?
燕城雪骤然后退,却叫方令如抢得先机挽住了北堂知远的手臂。
仿佛宣告主权一般,方令如将头靠在北堂知远肩头,挑衅地望过去:"这位,就是燕城妹妹吧?"
妹妹?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妹妹不认得我也在理。我叫方令如,是知远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方令如粉面含情,脉脉目光全落在北堂知远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的地位,"我不在的日子里,多谢妹妹替我照顾知远。妹妹辛苦了。"
竟是妻妾之间的姐妹相称么?
燕城雪面色苍白,无助地看向北堂知远。
当初,方令如死在黄泉杀之下,方家问罪燕城雪。北堂知远为助她脱险,同意将方令如的灵位迁入北堂家宗祠冠以北堂之姓,才将此事摆平。如今方令如死而复生,北堂少夫人之名落实,是名正言顺由他肯定的未婚妻,这叫他如何解释?
北堂知远愧疚自责,不敢直视燕城雪的目光。
"不好意思,打扰了。"燕城风微笑着走过来,借助身高优势揽住燕城雪,亲昵中带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额发,"怎么打个招呼要这么久?北堂少宗佳人在怀,我们也该识趣些。三宗内事跟北堂宗主说就好了,我们走吧。"
"你是谁?"这个俊美精致的少年让北堂知远感到了危机。
"三宗关系再好,也轮不到你过问我家阿雪的私事吧?"
阿雪?他唤她阿雪?而她竟没有拒绝--也就是说,她不排斥他的亲近。
"阿雪,这是怎么回事?"北堂知远一把推开方令如,向她走来。
"我们走吧。"他既无言,她又何必纠缠?说到底,怨不得任何人,许是他们真的有缘无分吧?燕城雪面无表情转过身,取下千结紧紧扣在掌心--佛言说得对,情苦,苦到了心里。
......
"此次清言二宗损失惨重,我剑宗自不会坐视不理。但世叔也知,家父失踪,燕都内乱平息不久,我腾不出太多人手。这次我会将元成及四名戒士留下,希望能助世叔一臂之力。"
北堂安的书房,燕城雪面色如常地处理着事务。
"雪儿......"北堂安面带愧色,"唉!都怪世叔当初只顾着清宗。方家的亲事已经是定局,你......唉!剑少宗的尊荣,怎能委身做小?"
"世叔多虑了,雪儿没有这种心思。"
"可是,知远说你已经和他......"
"我燕城雪再不济,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当日之事,就当是我看在两宗情分上权益相救。也请世叔为雪儿清誉着想,勿复再提。"
"唉!"北堂安别过脸去,"北堂家欠你燕城家的,只怕是还不清了。"
"若无要事,雪儿先行告辞。剑宗事务繁多,恐怕阿知......恐怕清少宗大婚之时雪儿无暇前来,在此提前祝贺了,也请世叔替我转达。"燕城雪颔首,转身出门。
"雪姐姐。"燕城风一直等在门口,"你......还好吧?"
"能有什么事?"燕城雪笑道,"聆音他们呢?"
"都准备好了,元成等五人留下,其余的都已整装待发。"
"那我们走吧。"
"哟!这不是燕城家的雪少宗么?这一脸落寞的,是怎么了?"一个风姿犹存的中年妇人腰肢摇曳扭了过来,正是被燕城雪赶回老家的方芸,想是借了方令如的势重回三宗,只因没了夫家,年逾三十还做着姑娘的打扮,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对这种花架子,燕城雪没工夫理会,直接无视。
方芸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咬牙切齿就要扑上来。
一柄银鞘长剑挡住她,燕城风眸眼一冷,与燕城雪七分相似。他冷冷地微笑:"得罪三宗之首,别说方家,北堂家都保不了你!"
方芸冷叽叽打了个寒噤,待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