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人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郝思嘉甜笑,笑容里含针带刺,也许其实无害,也许又扎到了很多人的心尖子上,“我想听啊。郝天杰,你想说吗?苏薇薇,你想说吗?”
是啊,两个当爸爸的都不讲道理,一来就兴师问罪,好像祖宗八辈有仇似的。
病房里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决定不再看热闹。
“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请你们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里去讨论解决,不要耽误医院的正常工作。”
有了医生的逐客令,所有人哄哄而出,将战场移到了宽敞的走廊上。
挂彩的郝天杰,绑着绷带的苏薇薇,分别挪动到了两家父母的身边。
“要是怕他们说不清楚,这里不是还有同学吗。”郝思嘉朝陪苏薇薇来的两个女生笑笑,“同学你好,今晚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嘉嘉,你别吓着她们咧。”宋玥又迎上去当和事佬,仿佛苏薇薇的两个女同学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一般。
迫于各种压力,苏薇薇的两个同学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说这是“情争”,而苏薇薇似乎很恐惧自己的父亲,一时也没有开口。
郝思嘉看也不看郝天杰,拿出手机就准备给郝天杰的同学打电话。
“我不能看着我的女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表白,所以我就去把她带回来。谈不拢就打了,就是这样。”
郝天杰三两句话带过,同时还伸手掩住郝思嘉的手机屏幕,不让她再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
“原来是这样。”郝思嘉漫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四位家长,“那,薇薇被谁打了?”
“薇薇是在阻止彭宇志他们跟郝天杰打架的时候,被人推倒撞在路灯杆上,然后才弄伤了手的。”一个女同学似乎受到郝天杰的感染,声音细细地补充说明。
原来是这样。
所以,问清楚了之后,也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
挑头的不是郝天杰和苏薇薇,他们也没有做出互相伤害的事,甚至,是在互相保护。
“谁的错?”郝思嘉突然瞪眼,提高音量,有些傻气地问了一句,把在场诸位都吓了一跳,“打人的人呢?!”
两个女同学面色一凛,不敢多言了。
苏家父母是知道彭宇志的,一听到这个名字,苏父骄傲的脸色瞬间也平和了三分。
“你最好告诉我彭宇志被你打进医院了。”郝思嘉凶狠看向郝天杰,“不然你就太没用了!”
太没用这三个字被郝思嘉咬得格外重,就像呼啸而来的一巴掌,这回扇的却不是郝天杰。
“既然是这样。”苏妈妈柔声发话,“后面的事情,你们年轻人就别管了。彭家与我是老朋友,你们信得过,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从头到尾,苏妈妈都没有急怒暴躁过,始终只惦记自家女儿,并未有过任何锐利锋芒,这也让郝思嘉打心眼里相信这女人是唯一能在关键时刻听懂道理的。
苏父冷哼一声,手一摆就走了。
苏薇薇被苏妈妈拉住,临走前还是停了步。
“郝天杰。”她在郝天杰面前又恢复了果敢、坚韧的模样,“你好好看着你的伤,别……”
或许那个别字后面还藏着更多听起来盛气凌人的话,但苏薇薇不经意瞥见宋玥的目光,登时收住了口。
“别不当回事。”
说完后,苏薇薇最终被苏妈妈带回家去。
等苏家人走后,陆敏莉和景立风又负责送苏薇薇的两位女同学坐车返校。
郝思嘉半逼迫地催促郝天杰去把该清理的伤清理,很快,走廊上就只剩下四个人。
郝中明今晚除了跟苏父呛声之外,没有发其他言,就算宋玥很慷慨地说要赔偿苏薇薇时,也没有出声。
这在郝思嘉看起来特别窝囊。
以前那个为了自由事业和远大梦想而抛家弃子的男人,到头来还不是被家庭死死的捆住,被身边这个女人用柴米油盐熏成了为一日三餐操劳的凡人。
妈,是你不厉害,所以没有折断他远走高飞的翅膀。
郝思嘉清冷地露出笑。
医院光洁的地板反射着冰凉的光,和郝思嘉的笑两相结合,顿时让人觉得医院的空调开得有些太猛。
“嘉嘉真是特别能干,三两下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宋玥兀自又夸赞起郝思嘉来,“也不知道我们家忻煜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懂事又聪明。”
郝思嘉漠然,连正眼看看宋玥的意思都没有,仅仅清寡地笑笑,算是听到了她的话。
郝中明蹙眉,“嘉嘉,宋阿姨跟你说话呢!”
郝思嘉不怒反笑,笑容和刚才质问事情原委的时候一模一样,陌生又客气,“我哪里懂事呢?我只不过说出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道理而已,还是阿姨最懂打点,知道用钱摆平,可惜苏家没有个懂趣的人。”
怎么一说话就打脸?
傅盛朗握紧郝思嘉的手,替她接过陪聊的话头,“叔叔阿姨,上次真是抱歉,说好了请你们吃饭,我们却又提前退了场。”
这个男人,长得标致端正,说话声音又好听,眼见力也很好,更重要的是看起来家世修养都不错,可怎么会看上这个郝思嘉?
宋玥在心中推算,表面还不着痕迹地跟傅盛朗客套一番,“这有什么关系,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忙自己的事情啊,我们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这些虚与委蛇的谈话往来,郝思嘉最不擅长,也最不喜欢。
好在傅盛朗了然一切,先宽慰了郝中明几句,随即便劝他们早点回酒店休息,并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郝天杰。
郝中明还想叮嘱什么,还是被宋玥挽臂拉走。
他们走后不久,陆敏莉跟景立风也送完人回来。
一见面,陆敏莉就开启了叽里呱啦无休止模式。
“你知道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盯着你Gay蜜看,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吗!”她有模有样、比手划脚地给郝思嘉还愿现场,“我感觉她们都要扑上来吃掉立风了!”
“你就不会吓吓她们啊。”郝思嘉没好气地应付回答。
陆敏莉拍了拍手,好像浑不在意,“吃了就吃了呗,又不是我家的。我只是替你操心啊,朗哥、小杰都长得这么秀色可餐,你以后得多多提防!”
这边还在开玩笑,郝思嘉的思绪又跳脱了,她连招呼都没打,小旋风似的快步去找郝天杰。
等郝天杰的伤口处理完毕后,一行五人才前前后后回大院去。
这一夜的喧嚣,还远远没有结束。
事情还要从苏江北这个人说起。
前不久,苏江北的转户口乌龙事件被合作的女方的父母知晓。毫无例外的,他又一次遭到了严厉拒绝。但女方父母善意地给出了苏江北建议,说他可以把户籍保留在美院,如果他是在美院工作的话。
为了将户口留在T市,苏江北决定采纳最靠谱的建议,也就是——申请母校的专业辅导员一职。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次校友会上的原因。
苏江北的工作刚刚落定,他也正式搬入了教师宿舍居住。作为学长兼师长,苏江北很受学生们的喜爱,常跟他们打成一片,一起吃饭,一起做设计,一起运动。
因而,闹得沸沸扬扬的红橡示爱事件很快就传入苏江北的耳中。
再三确认当事人中有郝天杰后,苏江北在学生们面前胸有成竹地扬起了笑脸。
“北哥,你笑什么?”一个男生好奇地撞了撞苏江北的手臂。
他挥了把汗,不遮不掩地解释道,“那小子之前也打过我。不过那一次有人报了警,我和他都没占到便宜。”
“听说那个郝天杰这次也没占到便宜啊,都被人打得一瘸一拐了。”
打瘸了?
苏江北的笑忽然一扫而空。
如果一个体育生被打瘸了,他接下去的路该多难走?即便能混个教练当,但谁会服一个四肢不健全的教练?
“北哥?北哥?你不至于高兴傻了吧?”其他人笑咧咧地引逗苏江北。
苏江北突然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指,示意众人围近些,“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大学生活特闷,特没有意思吗?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做点有意思的吧?”
一场秘密的筹谋就此展开。
当晚九点多,所有学生都下了自习或选修课回到宿舍,校园网进入了最繁忙的阶段。
也不知道是哪间宿舍先炸起喊声,“校网被黑了!”
菁南的校网被黑客攻击,打开后只有一行滚动的字:跟红橡抢人,你们不配!
除了被黑的校网,东江以南的大学城区内,到处都炸了锅,学生们口耳相传着:红橡的艺术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菁南体院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二愣子青年!那群****就没资格跟他们高雅的艺术生在同一个城区内!
歧视、排斥早就在各校学生心间蔓生,宛如干柴和烈火原本楚汉分界,各据两地,偏偏有人冒险横跨了鸿沟在中间搭了座桥,并放了一根引线牵连两端的引线。
轰!燃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