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筝把玥儿哄上床,等她睡着,拿衣服到隔壁房间洗澡。祈玥竖着耳朵听娘关上门,咕噜从床上翻下来,光着小脚跑到门上趴着,直到听见隔壁的房门关上,她才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偷跑出去。
封凌霄在客栈里面的小院,一回头,看见小家伙在扯他的衣服。祈玥拿了一手干净的手帕给他,封凌霄接过,笑着摸摸她的头。
祈玥弯起小嘴,突然指着他后面。“月月!”
封凌霄看着弯弯的月儿,问她。“想看月亮?”
祈玥点头,指指月亮,指指自己。“玥玥!”
小娃娃看着呆头呆脑的,很是可爱,封凌霄弯下腰,见她没有躲才伸出手。“我带你到屋顶去看月亮。”
过了很长一会儿,祈玥才点头。封凌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带她上楼梯。
话说,祈云筝洗完澡回去,发现床上人没了,立即就出来找。恰好周迁经过走廊,倒霉被她逮住。
“玥儿呢?”
“啥?”
“我女儿呢?”
“我怎么知道……”
祈云筝看他一脸呆相,知道与他无关,放了他,翻过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前门,林梧轩在和侍卫聊天,看到她急匆匆过来都是不解。
“看没看到玥儿?”
“没有。”
“刚刚没有人进出过?”
“我们一直在这儿,没见有人进出。”林梧轩一顿,又问:“夫人找不到玥儿小姐了?”
“她不在房间……”祈云筝正说着,忽听上方传来玥儿的呼救声。她急忙跑出去,转身望向客栈屋顶——祈玥挂在屋檐上,眼见就要掉下来!
祈云筝飞身而起,稳稳接住女儿,抱着她落回地面。祈玥吓的不轻,哇哇大哭,祈云筝用力搂着她。
封凌霄闻讯赶来,见祈玥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刚才他领她上楼,到了天台才发现她没有穿鞋子,他去房间拿鞋,再回来就听说她从屋顶掉了下来。
“不哭了,不哭了。”祈云筝的安抚让小玥儿的哭声逐渐小了,谁知封凌霄一过来,玥儿又放声大哭,小脸埋在她怀里,吓的直发抖。祈云筝看着封凌霄,眼神已流露怀疑。
封凌霄知道她在想什么,如实说:“我带她到屋顶看月亮,然后走开了一会儿……”
祈云筝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祈玥忽然不哭了,安静看着他。
“对不起。”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顶,是他疏忽了。
“有些错误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被原谅的。”她可以当过去的恩怨不存在,但女儿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都不会饶了他!
因为夜里出了这件事,接下来的几天,祈云筝都摆出一张冷脸对他,封凌霄想靠近她十步之内都不行。
这天中午,封凌霄过来试菜,小玥儿从桌子底下拱出来,扯扯他的衣服,抬手递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小桃子。
那是她从树上摘的,毛桃青涩,娘说这个不好吃。
祈云筝不想见他,叫他来试菜之前回避了。她不在这儿,他才能蹲下跟小娃娃说句话。
“送我?”
祈玥点点头。
“谢谢。”
“吃。”
桃子很小,他放进嘴里咬破,滋味不好。
祈玥歪着脑袋,看他面带微笑,一点也不像吃了难吃东西的样子,于是从口袋又拿出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啊,噗噗……”又酸又涩!
封凌霄拿水给她漱口,小玥儿很奇怪,为什么他不觉得难吃,爬起来扒开他的嘴巴检查。封凌霄觉得好笑,倒也配合。她检查他嘴里没有东西,确实是把桃子吃掉了,闷闷的嘟起嘴巴。
那天下午,封凌霄跑了不知多少次茅厕,林梧轩怀疑吃的东西有问题,跟周迁把一厨房的人抓起来挨个审问,可是那天中午吃过饭的人都没事,就皇上一个人泻肚子,最后也没查出是什么原因。
晚上祈云筝等他来试菜,听兰心说他吃坏了肚子。祈玥从口袋摸出小毛桃,拿起来咬了一下,祈云筝看到,哄她吐了出来。
“娘不是告诉你这个不好吃么?饿了就先吃饭吧,”
祈玥捧着馒头,小脑袋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扔泥巴,骗他去屋顶看月亮,给他毛桃吃,都是她的恶作剧。因为他是坏人,惹娘亲不高兴,害她见不到哥哥,所以她不喜欢他。但是她不知道娘会打他,不知道他会拉肚子。
哥哥要是在这里,会批评她吧。
祈玥抬头看着娘,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娘会治病,应该能治好他吧?祈云筝不知道她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发现她看着自己,温柔的笑着问她有什么事。祈玥把馒头放下,跳下凳子,拉着娘的手往屋外走。
祈云筝疑惑的跟着她,小玥儿出了房门,左转转右转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气势汹汹的在前面领路,然后……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坏人在哪里。
“玥儿,你想到哪里去?”
祈玥支吾,半天说不明白。
这时,林梧轩从药铺拿了药回来,祈玥看见他,撒开娘的手跑过去跟着他。祈云筝见女儿跟着林梧轩走了,只好也跟了过去,然后就到了封凌霄住的房间。
封凌霄身子硬朗,拉几回肚子还不至于让他趴在床上起不来。林梧轩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见后头跟着的小娃娃,跟她打招呼,祈玥出溜一下跑到娘身后面。
祈云筝这下才明白,玥儿想找的人是他。
“皇上,臣请大夫开了止泻药。”林梧轩把药呈上,然后去倒水。
祈玥轻轻推推娘。
是女儿的要求,她就没法拒绝。祈云筝暗叹了一口气,走到封凌霄跟前,抓起他的手搭上他的脉博。试过之后,她看了看林梧轩买回来的药,随手扔到窗外去。
“封王大概是把泻药当糖吃了,再有一个时辰就好了。”祈云筝看着他的眼神透着股子玩味。
封凌霄望着她,笑意淡淡。“看来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拨冗来看我一眼。”
“想生病还不容易,封王说句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起不来。”
祈玥探着脑袋来回看,像是忽然懂了什么,爬到坏人身上去,踩着他的腿,抱着他的头,骑到他肩膀上面,胜利似的挥着。“嘿嘿,嘿嘿!”
封凌霄扶着她,一点也不介意她爬到他头顶骑着,倒是祈云筝看着这一幕神色变了,冷着脸一声不响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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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玥忽然变得很粘封凌霄,只要睁开眼睛就撒着小脚丫跑去找他,虽然这不意味着这是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经她手碰过的食物都会变得奇怪,不是腹泻就是微妙的中毒迹象,她自己吃倒没什么问题。封凌霄吃过很多次她分享的零食,时不时浑身发痒,呼吸不畅,跑很多趟茅房。
而且不仅仅如此。
祈玥有项奇特的技能,用周迁的话来说,这个娃娃简直就是天生的混世魔王。她的脑袋里装着千奇百怪的想法,一时兴起就拿身边的人来应证她的想法,倒不是出于恶意,纯粹是孩子的好奇心,但结果却是苦了他们一班爷们。
封王那精明劲儿,吃过几次亏就有心眼了。只要满足小玥儿的好奇心,倒霉的不用非得是自己,只要他一个眼神,有的是忠心护主的人愿意前赴后继。
总体来说,打从皇上跟这个女娃娃搞好关系之后,他们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一天照三顿折腾都是少的,皇上对她的宠溺简直可以说毫无原则,不管多么不人道的事,只要女娃娃小嘴一嘟,刀山火海他们都得上。
周迁没有一天不巴望着赶紧回封都,起码回了封都,他可以借口忙军务摆脱这个小魔王,天天跟着皇上,他就是第一个挡刀的。
又过了三日,封都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如释重负,雀跃的像重获自由的小鸟。可是不知谁说漏了嘴,教小魔王听去,当天晚上,除了皇上,所有人都跑了一夜的茅房。
封都。
这个地方对祈云筝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她死在白国,魂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借尸还魂,来到了封国。一切都像冥冥之中有安排,和封凌霄未了的情缘从这里开始,那么现在回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即将在这里结束?
祈云筝望着宏伟的宫城,牵起戏谑的笑。封凌霄来到她身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正思索该如何开口,却听她先说。
“想六年前,云筝可谓是独宠后宫,如今物是人非……”祈云筝用一种怀念的语气感慨,末了,含讥带讽的轻笑。“早知道绕了一圈还是要回到这儿,当初我何必逞那能耐与陛下做什么约定。”
“约定,仍然有效。”
祈云筝转而看他,冷冷扯唇。“早就忘了的事,何必逼自己想起来。那个约定我已经不想履行了。”她一顿,换了种轻快的语气。“封王该不会记我失约的仇吧?”
封凌霄默了默,摇头。“不会。”失约在先的人没有资格怪罪旁人。
祈云筝看到他眼中深凝的思绪,一点深究的兴趣也没有,叫来玥儿,牵着她的手,高高兴兴对她说:“玥儿,娘带你到皇宫去玩。”
“吃的?”
“嗯,有很多好吃的。”
“玥玥想去!”
封凌霄看着走到前面的母女,既为她没有激烈抵触而庆幸,也为她表现出来的痛快而忧心。
他把人带回来了,可是,究竟怎样才能留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