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那会是谁?
祈云锦正要质问,高嬷嬷拉了她一把,提醒她沉住气。也对,口说无凭,她要是信了她,岂不是上了当?“云筝,你少来骗我,传位诏书是祈国机密,祈云城会随随便便告诉你?”
这个还真不是云城随随便便告诉她的,而是她随随便便写的,给她纸笔,她现在写出来给她看也行。祈云锦从来就没想明白过,她跟她斗皆以惨败收场不是因为她计划不周,或是时运不济,而是她从来就没能跟她站在同一高度较量,想来也是可怜。“那就当我没说,继续做你的千秋大梦。”祈云筝站起来,捏了颗樱桃放在嘴里,领着小橙子从凉亭的另一面离开。
“站住!本宫没允许你走!”祈云锦怒斥,可是人家压根不把她当回事。祈云锦指挥随从绕过去拦住她,自己也跟着跑过去。
这边,祈云筝刚从蜿蜒的小桥到岸边,就让一干内侍挡住,然后就看那边华丽丽的贵妃娘娘香汗淋淋跑过来。
“云筝!本宫不让你走,你……”祈云锦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你敢走,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信不信我现在就处置了你!”
“一样的话说了多少次,你都不嫌烦么?”
“什么?”
“我不跑不动,你想怎么处置,尽管来吧。”
她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祈云锦反倒有了忌惮。
“怎么?不敢?”云筝笑了。“祈云锦,你真是个笑话。”
祈云锦听了这话恼羞成怒,提着裙子便冲她而来!她不能忍了,忍不了了!权势,地位,她想要的一切都即将到手,怎么再能容忍让这个女人踩在她头上放肆!
“云筝!”
祈云锦冲到她面前,扬起手就要打她,一道白影掠空而来,擒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折断!
“啊——”祈云锦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抬头望见白竞天森然的面孔,一股恨意直冲心头!
“把贵妃娘娘送回宫。”白竞天冷冷下令。
高嬷嬷扶起主子,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搀着她快走。祈云锦不服的回头瞪着云筝,却见她慢慢勾起了笑容,仿佛在嘲笑她方才的炫耀与得意。
白竞天,你敢这样对我,为了她你这样对我!我不会原谅你!
“你没事吧?”白竞天仔细端详她,因为担忧,眉头都拧成了结。
“皇上来的这么及时,我想有事都不行。”
白竞天转忧为笑,但也只笑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凝重。“你也看到她是什么样子,朕已不想再忍。”
“皇后已然死在白国宫中,若是贵妃步其后尘,必会惹来世人猜疑。”
“你的意思是留着她?”
当然要留,她还有用处。
在宫里吃过饭,白竞天送她到宫门,临别时,他特别体贴的询问她临产的日子。祈云筝将实际的日子延了两个月告诉他,白竞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扶她上马车。
车帘落下的一瞬,祈云筝的眼神骤冷。
白竞天是个相当自私、除了自己谁也不爱的人,他付出的关心全都有他的目的,或许有时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但当这一习惯显露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危险。
她必须在孩子出生之前结束这一切,否则这个孩子就会沦为他攻击的对象……白释天的动作得快一点了。
马车驶出皇宫来到长安街,一队官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祈云筝掀起帘子,看到一个面生的捕头走过来行礼。
“娘娘,属下奉命,请您去京兆府衙一趟。”
奉命,奉谁的命?他们王爷就是京兆府府尹,白释天闲着没事把她请衙门里去做什么?祈云筝料想其中必有玄机,笑了笑,吩咐车夫跟着捕头走。
到了京兆府,祈云筝才知道,今日坐堂的胡大人正在审一宗命案,被害之人与她同籍,故而请她来做证人。
“下官拜见王妃娘娘。”胡大人起身磕首,慌慌张张请她上坐。谁不知道她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实在得罪不起她。
祈云筝扫了眼堂上的几个人,问道:“不知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下官冒昧请娘娘来此,是为一件命案。”胡大人一顿,忙说:“不,不是说娘娘与命案有关,而是凶手的家属想请娘娘来做证。”
“哦?”祈云筝看了看跪在一起的那对中年夫妇,对方始终低着头,没往她这儿看过。
“事情是这样的,五年前路遥县出过一桩大案子,县里的员外一家十几口被杀。当时没有抓到凶手,案子成了悬案。就在两天前,员外的本家兄弟来报案说是见到了杀人的凶手,于是下官就把这个人抓了回来,可是这个人声称他不是路遥县人,没听过也没去过那儿。他是这么说,但因为没有证据,下官也不好判断,刚好想起此人与娘娘同籍,于是就想请娘娘来认一认,看看他是不是说谎。”
祈云筝扯出一抹笑来,不急着认人,而是问:“那个报案的本家兄弟呢?”
“呃……”胡大人搔了搔头。“下官抓来了凶手,那人就再没出现过。下官也怀疑是有人蓄意栽赃,不敢妄断冤案。”
胡大人也是个耿直的老实人,这个案子换成别人来审估计为了图省事就直接把这人当成真凶糊里糊涂结案了,难为这位耿直的大人想到她……想来这一点也被算了进去。“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胡大人松了口气,笑道:“是,下官明白了。”
从京兆府衙出来,当街,祈云筝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宇文先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里遇到娘娘,真巧。”宇文卓走过来,拱手一拜,脸上洋溢着和煦儒雅的笑容。
说来也奇怪,明明觉得这个人讨厌,可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祈云筝还了礼,微笑以对。“自相府一别好像就未再见过先生。”
“在下出了一趟远门。”
“先生可是去了路遥县?”
宇文卓洒然而笑,好不畅快。今天这一出是他故意安排的,目的不在于试探,而在于提醒,这是他将她视为对手的敬意,而云筝的这份坦白也正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她接受了他的挑战。“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娘娘喝杯茶?”
“请先生带路。”
长安街的茶楼众多,但只有沁园这间茶楼最特别。据说沁园以前住过一位进京赶考的学生,因为没钱付账,老板让他在柱子上题了一幅对联,后来这个学生高中状元,沁园也就成了文人书生时常光顾的地方。
相比别家茶楼的熙攘热闹,这里的环境格外幽静,进来之后可以看到墙壁挂满了字画书法。
“娘娘,楼上请。”宇文卓在楼梯引路。
祈云筝上了楼,小二请他们到临窗的雅间,祈云筝挨着窗坐下,点了一壶普洱,宇文卓听她点普洱,让小二把茶和炉子拿上来,他亲自来煮。
“先生是个极懂情趣的人。”祈云筝看着四周浓郁的书香气,这里的确像是他会来的地方。
“娘娘从未来过沁园?”
“这地方适合先生这样的人,不适合我这种俗人。”
“娘娘过谦了。”宇文卓还想再说什么,被云筝打断。
“先生请我来不是为了谈论风雅吧?”因为对着讨厌的人,所以她不是很有耐心,他有话最好一次痛快说完。
宇文卓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荆峡关一战,娘娘立下汗马功劳,在下应当先对娘娘说一句恭喜。”
祈云筝懒得附和,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说。
“出身贫寒的女子有如此成就,将来若人为娘娘立著,娘娘必会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流芳百世。”宇文卓一顿,见她仍旧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倒是不怎么介意。“在下以为,当初举荐娘娘进京的县令当居首功,故而前往路遥县寻访,但结果却教人甚为失望,县令在三个月前辞官而去。”
小橙子一直都在旁边,她这么笨的脑子都听出宇文卓的暗示,知道他在调查主子的身份,主子为什么……听到无聊都打起盹来?!
“在下没有见到县令,倒是遇到不少热情的乡亲,在下询问娘娘以前的旧居,报出娘娘的闺名却发现乡亲竟然不认得娘娘,整个路遥县都没有一户姓云的人家。”
“那,先生没有画幅我的画像给他们认?”祈云筝噙着讽笑,凉凉的问。
“画是画了。”宇文卓谦虚道:“许是在下画技拙劣,画的不像,所以才没有一个人认出娘娘。”
祈云筝深笑,直接戳破这层薄的已经透明的窗户纸。“先生不妨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小二送来了炉子和茶水,宇文卓净手煮茶,熟练的手法和精细的讲究比他故弄玄虚废话连篇强多了。祈云筝闻到了茶香,精神了许多,宇文卓把茶斟进杯中请她品尝。祈云筝接了杯子正要喝,听他说道——
“在下偶然得知定澜曾经出现过一位与祈王容貌极似的女子,这名女子被封王带回了封国。”
品茶的兴致全无。
所以她才说讨厌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