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的天牢他们不是第一次进,只是上一回在这里见面,他们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如今却是同住一间牢房。
祈云筝觉得新鲜,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想象他当时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情景,唇边抿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堵心。封凌霄不高兴的把她搂过来,祈云筝仰头看他,笑的可开心了。
上一回,对了,上一回她来看他的时候还带着伤,喘口气胸口都疼的要命。因为误解她,他对她下了很重的手……不过他之所以会被抓住,是因为想通了,故意陪她把戏唱下去。
“陛下当时对人家可凶了。”祈云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贴在他耳朵边说的,难免听着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我让‘人家’坑了骗了,又被锁着,怎么可能有好脾气。”他咬她的耳朵,喘息声沉沉的。
祈云筝捂着让他咬疼的耳垂,警告的瞪他一眼。后来她不是让程煜风把他放出去了么,统共就害他那么一回,他是倒记得清楚。
“白竞天碰你的时候,我真想把他的手剁了。”想起当时他就郁闷,明知她所言所语皆是假的,但她眼神里距之千里的寒意感觉很糟心。
碰她?她怎么记不得了。“想剁手还不容易,将来把人治住,陛下想剁哪只剁哪只。”话说回来,他莫不是在嫉妒?
封凌霄看着她倚在自己怀里谈笑风生,不由会想,白竞天问他心里是否只有祈云筝,而他回答是的时候,她心里作何感想。“你……”
“嗯?”
这个问题是没法问的。她不会告诉他,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他问了,她只会一本正经提醒他,千万不要爱上她,也许她压根就不在乎,而他过分在意了。“没什么。”
祈云筝认真端详他的表情,忽然毫无征兆的搂下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沦落囚狱,他仍然斩钉截铁承认心里只有她的时候,她就想做这件事了。封凌霄凝着她清冽如水的眼眸,虽不见柔情,却有放纵的快意。
“人终有一死,假若云筝命薄早死,黄泉路上陛下可愿送我一程?”对亲近的人说不得重话,说过了会记卦悔一辈子。
封凌霄不悦的捏着她的下巴,粗声气道:“别胡说八道!”
“你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不愿意!”
“小气。”
她才几岁就盼着自己早死?有闲心想乱七八糟的,给他好好活着!封凌霄气她乱说话的小嘴,堵住了,咬它教训。
虽然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不过他们沦落在天牢里面,做这种事真的好吗?祈云筝想了会儿,搂着他主动送上去给他欺负。
这地方没人来,难得两人独处,还不好好享受么。
云筝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很快传到贤妃的耳朵里,虽然不清楚孙玉谦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个结果祈云锦十分满意。
这一回,皇上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治她一个死罪。
祈云锦正为这事儿欢欣雀跃,吟雪带着人闯了进来。祈云锦听到吵闹声,脸拉的老长。老太婆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竟然连她这个皇妃也不放在眼里!吟雪前脚刚进了里间,祈云锦拍响了桌子。
砰!
吟雪微微一顿,看着娘娘发怒却不见慌张。“贤妃娘娘,太后命奴婢来请你去一趟福安宫。”
“请?”祈云锦嗤笑。“有吟雪姑娘这种请法的吗?”
吟雪目光略低,轻声说:“贤妃娘娘,太后大发雷霆急着传见娘娘,奴婢不敢耽搁,这才闯了进来。”
大发雷霆?祈云锦心下警惕,不动声色接着问:“吟雪姑娘可知太后发火是为什么事?”
吟雪没有抬头,声音仍旧很轻。“娘娘去了便知。”
祈云锦看了看高嬷嬷,勉为其难答应。“好吧,本宫这就随你走一趟。”
吟雪说太后急着见人,祈云锦偏要磨磨蹭蹭,跟吟雪一道来的小姑娘沉不住气,不停的给吟雪打眼色,吟雪却十分淡定,眼观鼻,鼻观心,耐心等着贤妃梳妆打扮。
半个时辰过去,祈云锦才准备好往福安宫走,路上,祈云锦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吟雪,这个丫头安静的像哑巴一样,她不说,谁也别想从她嘴里撬出半个字。
祈云锦迟迟到了福安宫,等在宫外头的公公早就急的不行了。公公不敢责问娘娘,跺着脚对吟霜说:“太后娘娘等了快一个时辰,你怎么才回来!”
吟雪给公公赔了不是,并没有因受了责备而委屈。祈云锦一点也不喜欢她,这个女孩就像滩死水,扔块石头进去都不带泛起水花的,平静的让人觉得瘆的慌。
公公领路,带祈云锦进去,进了大殿里面,祈云锦才发现芳华也在这儿。她正奇怪,只见太后抓起杯子朝她摔过来,祈云锦慌忙闪开,碎了的瓷渣子溅的到处都是。
这是要干什么?
“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跪下!”
莫名其妙让人甩了脸子,还要她下跪,祈云锦哪里肯。“臣妾给太后请安。”她板着脸孔,生硬的见了礼。
卫太后见她不跪,怒气袭上心头。
祈云锦挑着冷傲的细眉,不可一世的睨着座上的太后和芳华。她是不敢惹这个老太婆,但不代表她就能容忍她骑到她头上来。
两位娘娘的对恃看的下人心惊胆跳,太后的身份摆在那儿,贤妃的手段他们也是早有耳闻,这两个人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一直安静的吟雪突然移步走到祈云锦身后,抬腿狠狠踹向她膝盖后侧,祈云锦失重跪倒在地,愤怒的回头瞪她。
她敢踢她?
吟雪仍旧面无表情,只是居高睨视的落差,让她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冷酷,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丫头给她出了口气,卫太后面色稍霁,命人将呈药的盘子端给她看。盘子里装着一粒血红通透的药丸,祈云锦自然认得,这是她从宁和苑带回来的血玲珑。
“我问你,这是什么。”
祈云锦望着太后,又看了看盘子里的药,察觉了异样。“这莫非是臣妾为太后取回来的血玲珑?”
“原本应该是的。”卫太后给下人使了个眼色。
一名公公抱着条狗进来,把那粒药喂狗吃下,没一会儿功夫,这条狗无声无息的断了气。
祈云锦诧异的愣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卫太后阴冷的声音传来。
“贤妃,你告诉哀家,这是怎么回事?”卫太后不愧是在残酷的后宫之争中摸爬滚打混出头的,遇上这么大的事她都沉得住气,派人请她过来,等了一个时辰,等到人到了跟前方才发难。
祈云锦皱起眉头,就是问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血玲珑有毒?苑主对太后的忠心没有可怀疑的,不是苑主,那就是宫里的人……祈云锦脑中一闪,厉色看向芳华。
老太婆发现药里有毒,这么巧,她也在这里?
卫太后仿佛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沉沉稳稳换了个坐姿,慢声道:“今日若不是华妃在这儿及时发现了药有问题,死的就是哀家。”
那么她出现的还真是时候。祈云锦暗暗冷笑,曲膝想要站起来,不料又一次被吟雪推倒。高嬷嬷见状,上来与她拉扯,吟雪淡淡回眸,两名小公公跑过来把她架开。
祈云锦恼火。“药里有毒关我什么事!”
“药是你带回来的,哀家不问你问谁?”
“我不知道!”祈云锦脾气上来,脑子就不够使了。要不是被惹火在先,以她的聪明,绝不会在此时不知迂回的跟太后硬扛。
坐在一旁的芳华给太后递了一碗新茶,温软的声音却带着毒刺。“贤妃,血玲珑从宁和苑到宫中只你一人经手,药被调包你会不知道?”
她什么意思?她闲着没事害一个老太婆?祈云锦满心愤愤意欲反驳,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太后服用的血玲珑的确被人调了包……可是孙玉谦告诉她,换掉的药都是些进补的方子!
祈云锦背后窜过一股凉意,冷静下来的头脑飞快转动,不消片刻便将零零星星的片断整理完整。
端午那晚,无故遇杀手伏击,她以为是云筝的把戏,但她却矢口否认,不久魏氏留有遗书投河……她没有忘,那天晚上将她们引离酒楼的正是魏氏,若当时云筝不是执意返回,恐怕也会沦为杀手伏击的对象。
魏氏曾分给每人一个香包,香包里面只有艾草,外面封着蜂蜡。原先她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想来,当时高嬷嬷明明引开了杀手,但是那些人却没有离开,明显是知道她的藏身之处。蜂蜡的淡淡味道会吸引虫子,他们就是由此追踪她的行迹。
她与魏氏素无往来,她加害于她自是受人指使。指使魏氏的人想要她死,想要云筝死,失败之后果断灭口杀死了魏氏。
与云筝有仇的人很多,与她有仇的人也不少,但是与她们两个同时有仇怨的人屈指可数,符合这一条件,又有机会接触血玲珑的人,更是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