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聚下午两点开始，早上起来安思冬就坐不住了。毛颖打趣她：“要去群P？把你上次半夜出门穿的那身套上，震死他们！”
什么群P……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被毛颖一说，她伸向那条小短裙的手又缩了回来，改换了普通的T恤和七分裤，脚上穿一双平底运动鞋。
镜子里的女生看起来非常瘦弱矮小。
安思冬有点郁闷。明明她也有1米60的身高，长得不胖腿也不短，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像只矮冬瓜？尤其来到这座北方城市上大学，放眼望去1米80的男生、1米70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她就像混在人类中的矮人。
为什么有的人没事长那么高？去食堂浪费米饭，去腐败浪费肉串，分一点给她多好！
骑车来到版聚地点，时间还没到，但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站在门口高喊：“签到签到！新来的都到这边签到！”
她在签到表里找到自己的ID打上钩。万水千山的ID和她离得很近，后面是空白的，他还没有来。
“你就是冬瓜mm？”阳光帅哥冲她露出迷人的酒窝和一口白牙，“我是奈何情深。”
这位帅哥看起来不太情深，比较像情圣。
每个组织机构都需要一个对外交流宣传的接口，专门负责这项任务的人，有的叫发言人，有的叫形象大使，还有的叫吉祥物。对FREE来说，奈何情深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难怪奈何情深这么有名，一看就是个张扬的风云人物，长得帅、玩得牛、行事高调、出镜率高，想不出名都难。听说他是经管学院的高才生，学生会也有他的足迹，非常活跃。
“冬瓜mm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只头顶绿毛、鼻孔穿环、浑身上下bling bling存在感十足的不明生物蹿到她面前，“上次没看到，这回我一定得看个仔细——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你看不见我。”
安思冬和他打招呼，你看不见我又拽过来几个男生，“这是柳如眉、四爷和阿力爸爸。”
柳如眉是个中等个子的腼腆男生，在女生面前扭扭捏捏，还没说话脸就红了；四爷起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他女朋友迷郑少秋的《戏说乾隆》，但他本人实在和秋官相去甚远；阿力爸爸则顶着一张粉嫩的婴儿肥圆脸，非常幼齿，他狡辩说阿力是他未来儿子的名字。
她盯着面前的三个人，“我怎么觉得你们几个都好面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四爷打哈哈道：“都是同学，在学校里照过面也正常。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看……”低下头准备开溜。
这个低头的动作终于让她想起来，“是你们！那天晚上在北门外的烤串店！”鬼鬼祟祟一直偷窥她的那几只。
“呵呵，呵呵……”三人非常有默契地一同干笑。
四爷调侃她：“冬瓜mm，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朴素，应该让他们P大男也瞧瞧，咱们T大也是有美女的！”
“是啊是啊，那天晚上他们几个看到你眼珠子都掉肉堆里了，吃得我好恶心。”
“你还不是哈喇子流了一地。”
你看不见我一扬下巴，笑得十分猥琐，“那天是去约会，今天是来版聚，能一样吗？”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周围的人全都感觉到屋子似乎震了一下，转头就见曲惟恩揉着脑袋走进来，“这儿的门框怎么这么矮？”
虽然刚见的这几人和游戏里反差都挺大，但是差别最大的，貌似还是女侏儒法师QWE童鞋。
你看不见我挤眉弄眼，“走路不看门，眼睛专盯着哪儿看了吧。”
曲惟恩径直朝安思冬走过来，“你怎么自己先来了？我还到你宿舍去找你。”
大哥，我跟你有这么哥俩好吗？不约就一起出门？
四爷等人很有默契很善解人意地纷纷走开，留他俩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正巧讲台那儿有人喊：“音响不灵光了，这儿的音响有人会用吗？”
安思冬立刻举手跳起来，“我会！”
正在处理音响的是位师姐，个子比她略高，身材细瘦苗条，肤色微黑，相貌平平但很干练。安思冬弯下腰去刚拔了两根连线，旁边钻过来一人抢着要露一手，“我来我来，我用过！”正是门口迎宾的阳光帅哥奈何情深。
师姐无奈地冲她笑笑，问：“你是冬瓜mm吧？”
“嗯，你是？”
“我听说你很久了，”师姐微笑道，“我是FREE的静水流深。”
“啊！”安思冬连忙拍了拍手上的灰，觉得不够干净，又在裤子上擦了擦，伸出手去，“我也听说师姐很久了！幸、幸会！”
静水流深是FREE的前任会长，虽然游戏里不牛，却受到FREE成员的一致尊敬。她从FREE刚创办时就加入了，一路苦心经营，直到成为如今闻名全服的大公会。静水很少参与战场下本，精力都投在管理后勤上。奈何情深常说，FREE能拿到那么多首杀，有一半功劳要归静水。
现实里静水则是工物系的在读博士生，刚刚直博第二年，研究方向是核物理。换句话说就是未来的科学家，多少小朋友作文本里的梦想啊。
奈何情深钻在柜子里捯饬了半天，愁眉苦脸地钻出来，“这玩意儿按钮接线也太多了，名字奇里八怪，好久以前用过一次不太记得了……”
安思冬说：“我来试试吧。”
奈何情深色厉内荏地瞪眼，“我都搞不定，你一个小姑娘能行吗？”
师姐训他：“小姑娘怎么了？你凭什么认为人小姑娘不如你？”
奈何情深乖乖挨训，不敢回嘴。
安思冬蹲下去看了看面板，半回忆半摸索地很快把音响连接设置好了。师姐指着她对奈何情深说：“还敢看不起人小姑娘不？”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用过，我们做实验的仪器也是这个公司产的，面板比较相似。”
奈何情深挺起胸膛，“我就说嘛，这么复杂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一次就会？”
她很给面子地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个公司的仪器就是很难用的，我每次做实验都要对着说明书，用了一学期才总算记住了。”
奈何情深偷偷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师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就知道在美女面前逞能耍帅。”
奈何情深非常郁闷，两眼一瞪，“我哪有！”
咦，难道他……
版聚说到底就是BBS上一群相同爱好的人凑一起热闹热闹，聊聊天侃侃大山，再找个借口一起腐败撮饭。
以前安思冬也参加过不少各类版面的版聚，不过出现“你就是××啊？昨天就是你在副本门口杀我的是不是？”“你不也杀我了吗？”“你杀了我6次，我只杀了你4次！”“你是小屁侦察兵我是高阶军士，6次还不顶4次呢！”……诸如此类对话的版聚，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讲台前腾出一块活动区域，主持人正在向大家介绍今天版聚的内容。教室门已经关上了，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不知道万水千山来了没有？这么多素未谋面的男生，到底哪一个才是？
“你怎么出来就不回去了？”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回头见曲惟恩已经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这个位置是留给别人的……可是又不能真的开口赶人，她闷闷地说：“我怕音响再出问题，就坐在旁边了。”
台上几个业余演员开始表演WOW剧情改编的搞笑剧，台下不时爆发出阵阵哄笑。她没心思观看，站起来往外走。曲惟恩问：“你去干吗？”
“上厕所！”她瞪他一眼，“你要一起去吗？”
曲同学脸红了，转过去认真看表演。
签到表还在门口的接待台上，万水千山的名字后面依然是空白的。
他是忘了，还是有事不来了？她忽然想起除了游戏里，她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退出游戏就是完全的陌生人，即使走在路上遇见也认不出来，只能擦肩而过。
为什么不早点向他要个手机号？
转了一圈回去，搞笑剧已经演完了，台上进行到猜词环节。两个男生一人比画一人猜，可惜默契不足，三分钟只猜对八个，奖励两支棒棒糖。
比画的男生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说得这么形象都猜不出来，太没灵犀了。”
猜词的男生作势踹他一脚，“我又不搞基，谁跟你心有灵犀？”笑笑闹闹地领了棒棒糖下去。
主持人说：“既然这样，下面找个mm上来和gg配合吧。对了，那位刚进门的美女！请你到台上来好吗？”
安思冬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她狐疑地指着自己鼻子，“叫我吗？”
“对，就是你，请到台上来！”
她乖乖上台。
主持人说：“mm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她拿过话筒一板一眼地说：“大家好，我的ID是wintermelon，游戏里叫夏天的冬瓜，职业是联盟牧师，请多关照……”
主持人问：“哪位帅哥愿意上来和冬瓜mm合作？请举手！”
没人举手……
“这么可爱的妹子，就没帅哥自告奋勇上来吗？你？要不你来？”主持人点第一排的男生。
第一排全都是FREE的人，集体后仰异口同声：“雅蠛蝶！我们不想死——”
后面有人喊：“QWE快上啊，还等什么呢？”
曲惟恩板着脸被人推上台，耳根脖子全红透了。安思冬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是尴尬死了，八卦能不能也考虑一下当事人的心情？她要是真对曲惟恩有意思，能让他们八卦到现在？
曲惟恩清清嗓子，接过话筒说：“你比画我猜吧。”
WOW版聚猜的当然都是WOW里的词。看到第一个词，安思冬想也没想立刻说：“范克里夫想要炸掉……”
曲惟恩随即接道：“大教堂。”
“不是这个……”
“暴风要塞。”
“正确！下一个！”主持人不忘适时添油加醋，“果然心、有、灵、犀、哟！”
灵犀你妹！她的内心恶魔乱舞。
第二个词，“你群怪用的……”
“奥爆。”
“学名。”
“魔爆术。”
“正确！再下一个！”
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言语。一连猜了十几个，时间才过去一分钟。随着猜对的数量越来越多，台下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安思冬的内心也越来越濒临暴走边缘。
后面出来一个她没见过的物品名称，名字也很长，还是音译词。奈何情深在一旁说：“谁出的这题……这个别猜了，你们的三次跳过机会还没用呢。”
干吗要跳过？猜不出来正好。安思冬一个字一个字地比：“这是一件物品，一共7个字。第一个字是质量单位……”
没等她说完，曲惟恩就说：“克。”
“第二个字，古文里——”她及时把词中也有的“的”字憋住了，“——‘你’。”
“尔。”
为什么不猜“汝”！她郁闷地拿双手比了个十字。
“加。”
为什么不猜“十”！她很郁闷地继续比十字，“第四个字还是这个。”
“十。”
反过来猜一下会死啊！“第五个字是个非常常用——”她再次忍住，“——字，呃……”
他觉察到她的话语异常，不等她解释完就说：“的。”
“江苏左边……”
“安徽。”
“第二个字。”
“徽。”把前几个字连起来一想，他立刻反应过来，“克尔加什的徽记。”
前后用时不到30秒。台下沸腾了，“这也能猜出来？”
“好像是部落的任务物品吧，联盟都没有。”
“不愧是……啧啧，果然很有灵犀！”
对啊，这也能猜出来？你的脑子怎么长的？安思冬在内心抓住曲惟恩的脑袋往墙上撞了一百遍。
于是接下来她故意放了点水，“这是一件装备……”
“有‘装’字了！不算不算！”
最后一共猜对了23个，获得每人三支棒棒糖的奖励。
下台后曲惟恩把棒棒糖递给她，“给你，我不爱吃这个。”
正好你看不见我涎着脸凑过来要糖吃，她把六个棒棒糖一股脑儿全塞给了他，害得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苦着脸小心地瞄曲惟恩的冷眼。
主持人又找人上去玩了几轮猜词，开始进入现场PK战阶段。几台笔记本分片摆开，当场进行淘汰赛。
安思冬无聊地坐在位子上发呆。透过人群缝隙能看到曲惟恩正在聚精会神地操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目不转睛地盯住屏幕。她从没见过他如此专注的样子，全身透露出一股与他的版衫短裤拖鞋极不相称的锐利。
他的对手是你看不见我，两人紧张对峙了五分钟，最终你看不见我以1∶3惜痛败北。
你看不见我抱着身边的人干号道：“老子连八强都没进！赛制不公平，不应该直接淘汰赛，一上来就遇到这货谁受得了！”
版聚已经接近尾声。安思冬呆坐了半晌，不死心地再次溜到门口去看签到表。
走廊里很安静，教室的门虚掩着，屋内喧闹嘈杂的人声好像隔得很远。她鬼鬼祟祟地翻着桌上凌乱的纸页，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请问——”
她吓了一跳，拿废纸往签到表上一盖，飞快地转过身。走廊顶上一排排明晃晃的日光灯耀得她有些眼花。
模糊的光影里，那个人就像从遥远的记忆中走来。
“是冬瓜吗？”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我是万水千山。”
“是安思冬吗？”曾经那人也是这样推了推眼镜，连笑容都一无二致的清浅温和，“我是万千。”
就像一个魔咒，宿命般难以摆脱。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说话的神态、蹙眉的表情、微笑时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甚至他们的名字，万千、万水千山，也如此相似。
她曾经对自己说，四年，就四年，等到大学毕业就再也不想他了。可是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竟然把这样一个人送到她面前，就好像老天也体恤她无果的苦恋，以此补偿她一样。
“冬瓜？”万水千山疑惑地问，“对不起，你是‘夏天的冬瓜’吧？”
她醒悟过来，连忙点头，“我是我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抱歉，今天导师临时找我，我请假出来的，马上就得回去。”
她有点失望，“刚来就要走？”
“我本来不准备参加版聚，就想来见见你……现在见到了，也算不虚此行……”
她也觉得有点扭捏，踢着脚下的瓷砖。恰好教室里主持人喊道：“已经打完的同学先别走，一会儿咱们集体合个影。”
“既然来了，那合完影再走吧？”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好。”
事实证明，人的眼睛真的非常主观，心情好看男的都是帅哥，看女的都是美人，分外顺眼。就连曲惟恩那颗刚才她还想抓住往墙上撞的板刷刺猬头此刻看来也十分可爱，让人很想上去摸一摸。
PK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决赛。主持人打了鸡血似的喊：“奈何情深2∶0领先QWE！奈何情深好样的！我支持你！”
奈何情深是FREE的会长，经常被人大神大神地叫，闻名全版甚至全服，不知道曲惟恩打不打得过他？她回过头去看赛场，正好曲惟恩也抬头看她，两人视线一撞。她现在心情很好，就回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举手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第三局开始情势发生逆转，曲惟恩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天魔附体一样，一扫前两局的颓势连扳三局，最后以3∶2反超夺冠。
奈何情深抓着他的胳膊夸张地流泪摇撼，“不是说好了给你三支棒棒糖让我赢的吗？mm对你回眸一笑你就打鸡血了，见色忘义！”
曲惟恩嫌恶地甩开他，“你想赢还不是为了色，好意思说！”
冠军奖品是一只懒洋洋眯眼趴着的玩具狗，毛茸茸软绵绵的非常可爱，但两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男生在桌底下一人抓狗头一人抓狗尾巴抢得不亦乐乎的画面还是让人一阵恶寒。
发完奖主持人招呼大家拍照留念。安思冬毫无悬念又在第一排，一回头见万水千山就在她身后，低头冲她微微一笑。曲惟恩肯定在最后一排，被人群挡住了看不到。
拍完照几个大公会的会长集结会员留下来开小会。安思冬和万水千山一道随着人群往外走，迎面碰到你看不见我，“冬瓜mm，你怎么不等QWE一起？一会儿我们还去聚餐，你也来呗？”
万水千山礼貌地走开一段距离等她，让她愈感尴尬，“不了，我有点事先走……你们好好玩。”
你看不见我没注意到她和别人一起，点点头进了教室。
她追上万水千山，下意识地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反而是他出言劝慰，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男生心思粗，有时候不懂体谅别人的处境。他们就是嘴上开开玩笑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原来他已经知道那些传闻，不但没有因此不悦，还反过来帮他们解释。她舒了口气，抬头与他相视一笑，并排向外走去。
安思冬从没觉得从教室到车棚的距离竟如此之短，这么快就走到头了，她甚至还没想好开口和他说什么。
“那个……这儿离校门还挺远的，要不我骑车送你过去吧？免得让导师久等。”
“也好，我带你。哪个是你的车？”
呃……好像忘记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指了指角落里亮粉色喷着荧光绿漆奶里奶气童车似的22英寸小车，别过脸去不看他忍俊不禁的面庞。
T大占地广阔，没有自行车寸步难行，也因此偷车贼横行。在一个月连丢了三辆车之后，前辈告诫她：防贼不能靠锁，要让偷车贼不想偷你的车！于是她买了一辆除了她这个身高没人能骑的22女车，粉车喷绿漆，骑在路上光芒万丈能把人眼睛闪瞎，果然安全地骑了两年多都没被偷过。
“前面路口有校园公交车，我去坐车好了。”他憋住笑，指了指前方马路。
平时慢吞吞半天也不来一辆的校园公交车，今天突然勤快起来。两人刚在路边站牌下站住，马路尽头就见一辆电动巴士慢悠悠地转过弯来。
“抱歉，今天真的有急事，必须走了。”
“没关系，正事要紧……”她低着头踢路上的石子，“回去游戏里再见吧……”
校园公交车越来越近了。
“冬瓜，你带手机了吗？”他突然问，“借我用一下。”
她愣愣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他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又塞回她手中，依然笑得云淡风轻无比自然，“这是我的手机号，下次再见面方便联系。”
她的脸却腾地红了。
公交车司机在喊：“上不上车？不上关门了。”
他转身跨上车，司机立即关门启动。远远地还能看见他隔着车窗玻璃向她挥手，直到那车越开越远，转过下一个弯，看不见了。
他说，下次再见面……
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周而复始，陷在这个桎梏里挣不出去。又或者是她自己流连于这个旋涡，不愿挣脱。
被毛颖知道肯定又要戳她的脑袋骂她了。内心里哀号一声，她拍了拍发烫的面颊，回教学楼下取自行车。
走回车棚里碰到FREE的人开完小会一起下楼。你看不见我嬉皮笑脸的，“冬瓜mm，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等谁呢？”
曲惟恩抱着那只玩具狗，走到她面前冷艳地说：“谁想到的买这么个奖品，我拿回宿舍还不让人笑死。给你，挺衬你的。”把狗狗往她车筐里一丢。
她拿出来递回给他，“你辛辛苦苦赢来的……”
“给你就拿着，我要了又没用，还占地方。”
我要了也没用，也占地方，关键是大哥我不想拿你的东西啊……
她把狗扔回他怀里，他没接，那只可怜的狗就掉在了地上。
他愣住了。
“啊！谁这么狠心把这么可爱的小狗狗扔地上？”奈何情深从旁边冲过来抱起那只狗又摸又拍，“小乖乖、小宝贝，别人不要你我要你。”
曲惟恩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放缓语气说：“我不喜欢毛绒玩具，既然奈何这么想要这只狗，就给他吧。”
奈何情深明媚忧伤地对狗长叹：“你不懂，我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只狗。”
“呃，要的不是狗，难道是寂寞？”
奈何情深跌了一下，暴怒道：“是荣耀！这只狗象征的冠军的荣耀！”
“哦，”她摸摸鼻子，“三支棒棒糖的荣耀……”
“我那是开玩笑！开玩笑！我只是连赢两局一时轻敌才输的！”奈何情深抓狂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对他抛媚眼，他怎么会跟打了鸡血似的连扳三局？”
曲惟恩看奈何情深的眼光就像要把他按在地上当场揍一顿。她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材，决定还是掩护奈何情深，闪到他们俩中间，“啊！其实这只狗狗是蛮可爱的……”
正巧静水师姐走过来，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问：“怎么了？”
奈何情深嘟着嘴对小狗卖萌，“QWE要把这只可爱的狗狗送给冬瓜mm，冬瓜mm不要，还把狗狗摔在地上。小狗狗，冬瓜mm好无情好残酷，是不是？”
“不是不是，刚才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她郁闷地辩解，“这只狗太大了，放在床上占地方，我习惯床上除了枕头被子什么都没有，不然会睡不着。”
奈何情深意味深长地打量曲惟恩，“那你将来的老公真可怜。”
我老公可不可怜关你什么事，你往哪里看啊？
曲惟恩仰头看天，“不要就算了，我也不要。”
静水师姐说：“我属狗的，喜欢收集小狗玩具，要不给我吧？”
这回奈何情深很大方，二话没说把玩具狗给了静水师姐。
你看不见我在远处推着车喊：“走不走？我订的五点半的位置，再不去要取消了。”
安思冬抢先说：“你们还要去聚餐？那我不打扰了。室友还在宿舍等我回去一起吃饭呢，网上再见，拜拜！”不等他们开口，她飞快地跳上她的红绿小童车逃离现场。
吃完晚饭安思冬没上游戏，随便上BBS逛了逛。WOW版在线人数不多，参加后续活动的人都还没回来。
有个帖子标题是“终于知道QWE为什么选侏儒了”，看到曲惟恩的名字她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手贱点了进去。
可惜楼主就说了一句：“如题，不解释。”后面的回帖也都神神秘秘的，只说“Sigh”“闷骚啊”之类的，要不就是六个点。
八点之后，在线人数多了起来。
刷新一下出来个劲爆的帖子：“冬瓜mm好可爱，我要向你表白，偶耐泥……”帖子里发了几个羞答答的表情，附件贴了一张从合影里抠下来的安思冬的照片。
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开玩笑，但这么八卦的标题，还有照片，仍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后面的回帖热火朝天，有跟着瞎表白的，有要求上高清大图的，有趁机版聊灌水的，当然也少不了八卦她和曲惟恩的。
回帖翻了好几屏，跳出来个不和谐的声音：“这种货色也算美女？扔街上一抓一大把。看你们T大男生饥不择食的，成天窝在恐龙堆里，看见老母猪都是双眼皮。”
此人不但攻击T大女生，更攻击了数量更庞大的T大男生，立刻招来口水一片。
说实话那张照片拍得不怎么样，面目模糊，她穿得也朴素，的确很普通。又翻了几页，有人不声不响地重贴了一张照片，口水战瞬间就翻转成了流口水大战。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非常清晰，光影角度也把握得十分出色。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目光盈盈，一只手握拳举在面前，嘴唇微微嘟起，那表情……简直萌死人。
安思冬忍不住拿起电脑旁的镜子照了照，怎么感觉好像是两个人？
自己的表情自己不觉得，现在仔细看照片，这眼神……奈何情深说她抛媚眼还真不算冤枉。
下面有人回帖：“可爱中透着妩媚，清纯中透着性感，哦！冬瓜mm，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我的心已经被你俘虏！”
“版聚时看到冬瓜mm的第一眼我就被俘虏了！先来后到，你靠边站！”
“有人大一就被冬瓜mm俘虏了，你们全都靠边站。”
“哇，有美女，很漂亮嘛！”毛颖把脑袋凑过来，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怎么这么眼熟？”
“因为照片里的人是你同居三年的室友，区区不才在下我。”
毛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眼照片，“这个摄影师了不得，没化妆没PS居然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臭毛毛，你才腐朽！
一拳把毛颖轰走，她小心地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说实话，从小到大还真没拍出过这么漂亮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