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了半刻,才勉强整好心绪,将话题抽了开:“想不到二殿下的野心如此之大!”篡权夺位之意居然胆敢显露得如此直白,想必亦是对这皇帝的位子信心满满。
她不禁忧心忡忡。他就是小王爷所谓的皇上该放弃的亲情吗?就是皇帝所谓的“同根”?
“哼,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照做!”凉宫绝冷哼,而后厉声呵斥道。弯身,又将药瓶递予女子,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就认定这女子定会为他做这事。
殇陌怔忡的接过,皇帝在湖底相救那一幕不禁清晰的浮现在脑子里,那舒卷的蝉睫噙着几许莫名的脆弱,湖底那纯澈香甜的呼吸却带着坚定与霸道。
那个男子,不顾一切的救过自己。她又如何可以以德报怨?
“不行,不行,我不可以这么做!”她失神的摇头,一步一步退后,仿若在逃避。她的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一切还没开始,可是她就已经在心痛,而且,狠狠的痛……
她不可以违背自己的心,不可以伤害他。
“皇上的膳食都有专人验查的,即算我做了,皇帝也可立时察觉。”她在劝服对方,仿似希望对方收回这样的决定。
“放心,这毒是慢性,亦致不了命,潜伏期很长,平素是发现不了的。皇帝对你应当是没有太多防范意识,所以不担心他会盘查,也就免了后患。”皇帝对这女子的大不同,任谁都看得明了。
“不行,不行……”女子未有多想,仍是坚决的摇头。先不管皇帝最自己是否真如对方所言那般信任,但是伤害他的事,她绝对不可以……
女子多番拒绝,让男子陡然变色,唇角的笑意乍然敛去,换上一副危险的森冷之色,冷颜威胁道:“小赤儿和你关系该是不一般吧?他和皇上之间你自己选择,但是我提醒你,我的耐心可是极其有限的,惹怒了我,生吞活剥了他亦是很有可能!”
男子语毕,又如想到什么一般又狠厉的道:“今日一事,若有第二人知晓了,你的小赤儿亦是不会留全尸。”
他这才甩袖而去,独留失神的女子。
生吞活剥……
女子顿时如遭雷击,胸口窒息得难受,眼底仿似真切的浮现出小赤儿被生吞活剥了的场面,一时脸色惨白如死灰,泛白的指甲稍使力,“啪”一声断裂。点点血迹往外渗,她却丝毫不觉。
小赤儿……
皇帝……
现实是让她两者择其一吗?
她不禁茫然,何时开始,那个桀骜的男子在自己的心里竟能与小赤儿等同了?
殷红如血的夕阳缓缓遮掩了肃穆的九重宫闱,清华宫外一女子独立于庭外,满目空洞与荒凉。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更颀长,更纤瘦,也更加萧条。
左行一步,右转一步。
人生十字路口上,真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而她,已如浮萍的她,又该何从选择?
*
“殇陌丫头,你可回来了!这一日你是逛到哪里去了!”殇陌甫一进殿,清华宫的毓秀姑姑就疾声嚷开了。
陡然的高声,让一直怔忡的殇陌忙不迭的回神,这才惊觉今日一整天都失职没在殿内,想必给姑姑添了不少麻烦。
“对不起,毓秀姑姑。”她满脸歉意。
“你不用跟我道歉,倒是这皇上今日唤了你好几趟了!”毓秀姑姑倒仍是和颜悦色。
“皇上?”殇陌一惊,“皇上唤我有什么事吗?”
“谁也不知是什么事,只听得白公公说了,皇上看起来神色抑郁,据说,今天一整天,皇上都不喜膳食。我看你赶紧去一趟吧!”毓秀姑姑边催着边推着她。
“姑姑,等等!”殇陌努力定住晃动的身子,“你闻闻我这一身味道,去见皇上,怎么也该洗净身子再去才适合!”
既是事实,亦是拖延时间。经昨夜侍寝一事,一想到再见皇帝心里除却几分莫名的刺痛外,她竟还有些些心虚。她当真如皇帝所言那般,对他动了心?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今日再遇上凉宫绝交代的任务,更是不敢见皇帝。她有些害怕,自己真会为了小赤儿,一狠心,毒害了皇帝。
毓秀姑姑凑近鼻子闻了闻,这才放过她。“一小丫头怎么会玩得满身汗味儿回来,赶紧去梳洗梳洗吧,待会皇上又该唤你了!”
殇陌赶紧点头,折身离去。在军营马厩里混了一天,又在殿外迎着太阳杵了几个时辰,能不留味道才怪。
又过了几个时辰,夜渐渐暗去,皇帝唤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有事,她只是在寝屋兀自磨蹭,消磨时间。
“殇陌姑娘,皇上又问起你了,要不你赶紧过去一趟吧!”寝屋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殇陌身形一顿,踌躇着站起身来。
“殇陌姑娘……”没听到应声,白英又急促的唤她。“再不去怕是皇上要发怒了!”整日皇帝虽未有真正发火,除了多问了殇陌几次以外,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在皇帝身边呆久了,察言观色还是懂了些许,知皇帝终日有些心绪不宁。
“好了!来了!”殇陌应一声,揣在胸前的苍白小手又紧了紧,细汗不自觉的就涌了出来。
拉开寝屋门,跟着白英,往皇帝的寝宫行去。
“公公……这皇上……皇上……”她踌躇着,话说得亦是吞吞吐吐。
“姑娘,你这吞吞吐吐的到底是要说什么呢?”白英打趣的问她。
殇陌目光闪烁了下,才道:“这……听毓秀姑姑说今日皇上不喜用膳,要不我先去御膳房煮个粥什么的给皇上端进去。”宫灯下,殇陌惨白的脸映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