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果断的凉宫彻也是因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博得太大,胜算却太小,以至于他才会想着找寻其他出路。
现下若是她点头,那便是拿自己的性命作了赌注。
殇陌也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她却并未有踌躇。
只因,他眼底充斥的坚定与鼓励。莫名的信任,相信自己,更多的是相信他。
她点头,笃定而郑重,面无惧色。
他轻笑,笑容淡定。
“勇敢的小丫头!”他赞道,握住她的大掌,又紧了紧,仿似在给她灌输坚持的力量。
她深深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彰显出她此刻的紧张。下定决心勇敢去试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时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一直静默不语,等着她完全做好准备,大掌却片刻也未有松动。
许久,终于稍稍平顺了呼吸,她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目光闪烁,空出的手倏地覆上她的腰际,一个掠身,“嘭”一声,两人齐齐跃入了深湖。波光闪闪的湖面,顿时涟漪四起,却也只在片刻之间,又恢复一片诡异的宁静。
湖底,腰际上的大掌缓缓松开,男子的五指弯到极限,扣住女子的细指。十指艰难的贴合,却紧紧相扣。
水迅速没过她的双眼,没过耳际,没过鼻翼。
她被他紧拽着,机械的前行。他时不时回头,在深水中凝望她,那种眼光,深邃却晶亮如星。妖魅的青丝,丝丝缕缕的弥散在他身侧,如海藻一般,张狂的飞扬。
初始,她深觉安心。隔着清水,她艰难却温婉的笑着回应他。
不消片刻,身子不觉沉重了好几分,不似初始那般轻松。她紧制住呼吸,水包裹着身子,透心凉的感觉,仿似霎时穿透心脏一般,胸口闷疼闷疼。
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无法呼吸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再努力坚持了片刻,纤弱的身子开始缓缓下沉……下沉……。她绝望的闭眼,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坚持。
她已无法再继续,即算一路有他的陪伴,就算一路上她不会孤单,可是她也无法再前行。
她开始努力挣脱男子的桎梏。
她沉重的身子再拖住他,只会成了他的累赘。她不想拖累他,她更不要彼此都在深湖里埋藏。
她的挣扎,让他惊觉出不对劲。
他改擒住她的手腕,让她更贴近自己。随后回首,却见她远远的绝望而苍白的笑容,明明在他眼前却是已趋近模糊不清。
气泡自她娇小的红唇间溢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一震,心陡然下沉,窒息的痛。
这一瞬,他恍然间深觉熟悉。
曾经一个与之相似的女子,一个灿烂而鲜活的生命,在他生命里绝望的消逝,他却无力挽留。
再没思索,他折身,擒住她手腕的大掌改揽过她的腰肢。另一只大掌则自她脑后穿过她轻柔的发丝。
他紧贴她。
低首,如风轻拂过柔絮一般,他的薄唇贴上她的红菱,瞬时,彻骨的冷自唇间传遍全身。
男子的灵舌轻而易举的抵开她的檀口。
意识模糊的她,陡然一惊,撑大眼,迷惑的看着男子。
男子纤长的羽睫,在水中依旧轻卷,微微有些颤抖。无论身在何处,他还是如此完美,还是这般摄人夺魄。
他只是敲开她贝齿,却未再继续欺近。
随后,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度给她。一次,两次……
她渐渐回神,被他的动作狠狠惊住。
这种时刻,呼吸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可是,他却冒这种危险来救自己。她来不及深究这其中缘由,却是被他此举,深深的撼动了心。
这个男人……
一道命令,毁了她的整个国家,毁了她原始纯粹而简单的幸福。
这个男人……
曾经嗜血而暴戾,毫不留情的将她一次一次推入绝境。
也是这个男人……
又一次一次给她温暖,给她安心,甚至陪她坠入崖底。
现在,他赌上了自己的生命,来与她同行。
鼻子一酸,双目染成深红。泪不期然的淌下,弥漫进了湖间,看不出半点踪迹。
仿似过了几个世纪那般久远,他才缓缓退开。
小手与大掌再一次握紧。很紧,很紧……
两人,再一次相携前行。
她很努力,比任何时刻都努力坚持。
他前行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却不再似之前那般轻松,回首时,脸色渐渐有些僵硬。
……
许久,两人终于自湖面上钻出头来。
她心一松,用尽力气狠狠的呼吸,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地面的气息。再一次重生,却依旧让她惶然不安,被他握住的小手,还带着些许轻微的颤抖。
长久的精神紧绷,让此刻的她已再无半点坚持的力气。
男子微闭眼凝神,呼吸急促,却依旧有序如常。不消片刻,他便是生气回笼。
再侧目,窥见女子神情间的乏倦之意。
遥看岸边,他思索了下,倏地弯身,打横将她自水间抱起,缓缓走向岸边,水花四溅,轻轻的席卷着他的长靴。
突来的接触让她一震,思绪陡然回笼,娇羞间有些无措。虽然,他们更亲密的举动也莫名其妙的发生过,可是,这种亲昵的接触,她却依旧无法适应。
“皇上……奴婢自己走就行……”她几近是颤抖着说完这话。
凉宫彻垂目,淡淡的扫她一眼,却对她的话仿似置若罔闻,只是一径举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