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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二天清晨,他还在怀疑自己回想起的东西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很快就有人把他叫醒了。在他吃早餐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向他问候。

“你昨晚肯定与老头儿谈了很长时间,”美国人先开了口。“我们都想熬夜等着你,可是我们太困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他有提到脚夫的事吗?”马林森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希望你和他讲了关于在这里建立传教机构的事。”布林克洛小姐说道。

这样连珠炮式的提问让康维又恢复了以往的戒备心理。“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他马上进入戒备状态,回应道,“我没有和他讨论传教的事,他也没和我说脚夫的事,至于他的外貌吗,我只能说他是一个会说一口流利英语的很老的老头儿,人也很精明。”

马林森有些恼火地打断康维,“对于我们来说,关键是他是否可靠。你认为他是有意让我们失望吗?”

“他并没有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催促他脚夫的事?”

“我当时没有想起这事。”

马林森满脸疑惑地盯着他,“我弄不明白你了,康维。你在巴斯库尔事件中干得多好,可现在的你与从前比简直判若两人。你好像精神崩溃了。”

“非常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你应该振作起来,好歹像个样子。”

“你误解我了。我刚才抱歉的意思是让你们失望了。”

康维的话有些敷衍生硬,是在故意隐藏他的情绪,他的心里很乱,别人很难猜透。他自己都些许地感到了惊讶,他竟如此心安理得地搪塞。很明显,他打算遵守活佛的建议,保守秘密。他对自己那么自然地在接受现状也感到困惑不解,他的伙伴们一定会认为这是离经叛道的。就像马林森所说,这不是一个英雄干的事。康维突然之间对这位年轻人产生一丝爱怜之情。接着他又硬起心肠告诫自己:崇拜英雄的人都必将经历幻灭的打击。马林森在巴斯库尔时还是一个毛头小伙,一直把他当作英雄崇拜,但是现在这个偶像在他心目中的根基已经动摇。一个完美形象的破灭总有些令人可惜,尽管这个形象是虚假的。马林森对康维的崇拜或许至少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康维伪装英雄的压力。但是现在再也不可能伪装了。香格里拉的空气是纯洁的——也许是海拔的原因——让人无法掩饰虚假情感。

康维说:“你看,马林森,你这样没完没了地说巴斯库尔的事没什么用。当然,那时我和现在不一样——而那时的形势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在我看来,那时的形势更好。至少我们知道我们起来反对什么。”

“确切地说,是谋杀和强奸。你可以把这称之为形势更好,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位年轻人提高嗓门反驳道:“是啊,从某个角度讲,我是要把那称为形势更好。我宁愿面对那种形势,而不是这里神兮兮的气氛。”忽然他又接着问道:“比如说,那个满族姑娘,她是怎么到这里的?那老头儿告诉你了吗?”

“没有,他干吗要告诉我呢?”

“那他干吗不告诉你呢?如果你真的关心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问一问呢?你觉得那么多僧人中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常吗?”

这倒是康维以前从没考虑的。“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寺院。”他沉思片刻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了。

“我的天啊,它确实不是一座普通寺院!”

接着是一阵沉默,很明显他们已经争吵不下去了。对康维来说,关于罗珍的来历似乎毫无意义,这位满族小姑娘静静地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某一角落,他甚至都意识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刚一提到那位姑娘,正在早餐时还钻研藏语语法的布林克洛小姐忽然抬起头来(在康维看来好像她并没有那么拼命钻研)。女孩和僧人的话题让她想起了印度寺院里疯传的那些故事,这些故事由男传教士们讲述给他们的妻子,又由他们的妻子讲述给她们未婚的女伴们。

“当然,”她紧紧地抿着嘴唇说,“这个地方道德败坏——我们应该早预料到的。”她转向巴纳德,似乎想得到他的附和,但这位美国人只是咧嘴笑了笑。

“我认为你们这些人不会把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当回事,”他干巴巴地说,“但我个人还是觉得,争吵无济于事。既然我们迫不得已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们就应该保持平和心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康维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但马林森仍心有不甘。“我看得出你找到了比达特摩尔还舒服的地方了。”他话里有话地说道。

“达特摩尔?噢,就是你们那个大监狱?——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的,我当然不羡慕在那样地方的人了。再和你说一下——我不在意你这样挖苦我。脸皮厚心肠软,我就是这么个人。”

康维赞赏地看了巴纳德一眼,又有些责备地看了马林森一眼,但是忽然之间他又觉得他们两个只是在巨大舞台上表演而已,幕后的事情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这些东西又没法说,他突然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向他们点了下头,便走到院子中。

望着卡拉卡尔山,他心中的疑惧渐渐淡去,他不可思议地接受了这个他们全然不知的新世界,让他没有了对三个伙伴的内疚。他意识到,那样一个时刻到来了——越想弄清真相,真相就越扑朔迷离;一个人要承认事情本身就该那样,因为大惊小怪对自己和他人都毫无意义。因此,他处变不惊的性格在香格里拉得到了进一步锤炼,他想起他在那几年的战争中就养成了一种类似的虽非可爱但绝对冷静的习惯。

他需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让他适应他不得不面对的这种双重生活。从此以后,一方面,他将和流落异乡的伙伴一起生活并期待脚夫们到来把他们带回到印度;另一方面,全新的生活如同地平线刚刚拉起大幕,时间延伸,空间缩小,而且“蓝月亮”其名极具象征意义,好像未来真的会有千载难逢的情况发生。有时候,他也怀疑这两种生活中哪一种更真实,不过这不要紧,他又想起了战争,即使在隆隆炮火中他也有过类似的乐观,似乎自己有好多条命,而死神只能夺走其中的一条。

当然,现在张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他交谈了,而且他们也多次交谈过有关这个寺院的规章制度和日常生活。康维了解到,在开始的前五年,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没有什么特殊约束;这是喇嘛寺的惯例,张说,“这是为了让身体适应这里的海拔,同时也是让时间来消除精神和情感上的失落。”

康维笑着回应道:“那么,我想你肯定知道没有什么情感能熬过五年的分离?”

“谁说不能,”张回答道,“只不过这种感情变成了一种我们能够承受的淡淡忧伤。”

张继续解释说,五年的准备期过后便是延缓衰老的阶段,而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康维会在今后五十年左右时间里一直看起来是四十岁的年龄——这是人生中相对安静的不错的年龄段。

“那你呢?”康维问道。“你是如何达到现在这种状态的?”

“啊,亲爱的朋友,我来到这里算是很幸运了,当时我很年轻——只有二十二岁。我是一名军人,这你也许没想到。1885年时我指挥部队剿匪。当时我去侦察,按理说要回来向上级汇报敌情的,但是我在群山中迷路了,而且我的手下一百多号人中只有七人在严酷的气候中活了下来。最后,我被救了,送到香格里拉时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年轻力壮,恐怕也活不下来了。”

“二十二岁。”康维重复道,心里默默计算。“那么说,你现在九十七岁了?”

“没错。如果喇嘛们认可,我很快就功德圆满了。”

“我明白了,你要等到一百岁?”

“不,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明确的年龄限制,但是一百岁往往被认为是一个界限,超过这个年龄的人很可能已经没有凡人的情感了。”

“我也这么认为。那之后呢?你还需要等多长时间?”

“我希望成为一个喇嘛,香格里拉使这愿望成为可能。再过几年,也许是一个世纪或更长。”

康维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祝贺你——你似乎收获了两个世界里的最好东西,一个是你度过的漫长而愉悦的青年时光,一个是未来的同样漫长而愉悦的老年岁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显得衰老的呢?”

“在我七十多岁的时候。一般都是这样,不过我认为我或许看起来仍然比实际年龄年轻。”

“确实如此。要是你现在离开山谷的话,会怎样呢?”

“会死,即使只是离开几天。”

“那么说,这里的环境很重要了?”

“只有一个蓝月亮山谷,那些希望再找到一个这样山谷的人未免向大自然索要得太多了。”

“那么,如果在你早些年,比如三十年前离开这个山谷,会是怎样情况呢?”

张回答道:“很有可能我那时就已经死了。最起码,我应该很快和实际年龄一样老的。几年前,我们这里发生过这种奇特的事,在此之前也有过几次。曾经有一个人离开山谷去寻找一队据说马上要到达这里的旅人。他是一个俄国人,刚来时风华正茂,而且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因此,在近八十岁时看起来还不到四十。他本应该超不过一周就回来的(如果真是那样,还不要紧),但不幸的是,他被一个游牧部落的人抓做犯人,并被带到很远的地方。我们都以为发生了意外,没希望再找到他了。可三个月后,他成功逃脱,回到了蓝月亮山谷。但是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岁月的痕迹刻在脸上,反应在身体动作上,不久他就去世了,和所有的老人一样。”

康维沉默了好久没说话。他们是在藏书阁进行的这番交谈,在张讲述过程中,更多的时候康维盯着窗外那个通往外面世界的隘口,一片白云缓缓飘过山脊。

“真是一个让人沮丧的故事,张先生。”康维终于开口道。“这让人感觉,时间就是被阻挡在外的恶魔,它就守候在山谷之外,随时准备扑向那些已经躲避它太长时间的懒鬼。”

“懒鬼?”张有些不解。他的英语相当不错,但有时候对俚语不太熟悉。

康维解释说,“懒鬼是一个俚语,意思是指懒惰的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当然,我这里就是随便一说。”

张鞠了一下躬,对康维的解释表示感谢。他对语言有着浓厚的兴趣,喜欢从哲理角度探究一个新词。稍停片刻后,他说道,“英国人把懒惰看作是一种恶习,这值得注意。而我们更喜欢闲散的生活而不是紧张的节奏。当前这个世界还不够紧张吗?如果‘懒鬼’更多一些,这个世界不会更好吗?”

“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康维既严肃又有些逗趣地回答道。

在与活佛会面后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康维相继见到了几个他未来的同伴。张既不急切也不勉强地为康维作了介绍,康维感受到了一种新的而且对他来说相当有吸引力的氛围,在这样的氛围中没有紧张的喧嚣也没有拖沓的遗憾。

“实际上,”张解释说,“有些喇嘛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和你见面——也许是几年——但你一定不要对此感到吃惊。当需要见面时他们就会准备好与你相识的,他们这种不急切的表现并不意味着有什么不情愿。”

康维过去到外国领事馆拜会新到任的官员时就有过类似的感受,因此,他认为这种做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还是见了一些人,会面很成功,那些人的年龄能有他的三倍大,交流很顺利,没有那种在伦敦或德里可能发生的社交窘迫。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叫作迈斯特的和蔼可亲的德国人,他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来到喇嘛寺的,当时是一个探险队的幸存者。他英语说得不错,只是有点儿口音。

一两天后,康维被引荐给第二个人,他和这个人谈得很愉快,此人正是活佛特别提到的那个人——阿方斯·布里亚克,一位矮小结实的法国人,看上去不是很老,可他声称是肖邦的学生。康维觉得他和那位德国人会相处得很好。他下意识地进行了一下分析,在深入交谈几次之后他得出一两个大致看法;他意识到,虽然他见到的这些喇嘛们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质,就是“体貌不老”。再有,他们个个都从容智慧,亲切地表达他们熟虑而清晰的观点。康维对这种方式能够做出恰当的回应,他意识到这些人也感到了这一点而且他们对此非常满意。他发现他们与任何他见过的其他有教养的人一样很好相处,尽管在听他们遥远而无聊的回忆时常常有种怪异感。

比如说,一个白发慈祥的老人曾经在交谈一会儿后问康维,他是否对勃朗特姐妹感兴趣。康维说在某种程度上感兴趣,这时,对方回应道:“你知道,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时我在西区(West Riding)做过牧师,我曾经去过霍沃斯(Haworth)并住在教区牧师住宅。来这儿以后,我就开始对勃朗特进行了全面研究——实际上,我正在撰写这方面的书。也许你愿意找个时间和我一起来研究一下这个话题?”

康维很热诚地表示接受这个邀请。之后,当屋里只剩下他和张两个人的时候,康维说出了想法——喇嘛们似乎都能很生动地回忆他们入藏前的生平。张回答说那是修炼过程的一部分。

“亲爱的康维,你知道,要使大脑清醒的首要步骤是全面审视自己的过去,这种全景图要像其他任何视图一样,透视得要准确。当你和我们在一起足够长时间以后,你会发现你的过去会像望远镜调焦距一样逐渐缩变成一个焦点。一切都会恰当地主次分明地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你的眼前。比如说,你刚认识的那位就意识到,在他的一生中真正重大的时刻是他年轻的时候去拜访一位老牧师和他的三个女儿。”

“那么,我想我也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人生的重要时刻了?”

“不必费力回忆,你自然而然会想起的。”

“我不知道我还必须得等着这些回忆自然出现。”康维闷闷不乐地说。

不管过去的回忆可能是什么样子,康维现在觉得挺快乐。当他坐在藏书阁看书时,或者在音乐室弹奏莫扎特曲子时,他常常感到内心深处的那种精神触动,仿佛香格里拉就是活生生的精神实在,是从岁月的魔法中提取的、同时间与死亡搏斗中奇迹般地保存下来的精神实在。每每这样时刻,他与活佛交谈的情景就会浮现在脑际,他感受到了一种沉静的智慧,用以平和地思考每次偏离并无数次地让人对所见所闻感到安心的那种智慧。因此,当罗珍演奏复杂难懂的赋格曲时,他都会认真倾听,她那浅浅的微笑让她的双唇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康维一直想知道这微笑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她很少说话,即使她现在知道康维会讲她的语言。马林森有时候愿意到音乐室转转,但对于他来说,罗珍几乎就是个哑巴。但是康维能感受到她沉默不语中所展现出的一种完美魅力。

他曾经向张打听过她的经历,得知她出生于清朝王室。“她被许配给了一个突厥斯坦王子,当年在去喀什噶尔见王子的路上,轿夫们在群山中迷了路。若不是遇到我们的使者,他们的全部人马肯定都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1884年,当时她才十八岁。”

“当时才十八岁?”

张点了下头。“是啊,我们对她的修炼培养是很成功的,这一点你可以自己做个判断。她的进步一直很大。”

“她刚来时是什么样的态度?”

“她当时也许有点儿难以接受现状——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但是我们注意到她有一段时间很痛苦。当然,这是不同寻常的遭遇——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前往自己婚礼的路上出了岔子……我们都特别希望看到她在这里快乐起来。”接着张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承认爱的激情不容易让人放弃,不过最初五年时间足以考验他们的意志了。”

“我想,她很爱她要嫁的那个男人吧?”

“不可能,我亲爱的先生,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你知道,那是一个古老的风俗。她的爱情激情是完全没有人的情感根基的。”

康维点点头,心里不免对罗珍产生一丝怜惜之情。他脑海里浮现出她半个世纪前可能的样子,优雅端庄的罗珍姑娘坐在装饰华丽的花轿里,轿夫们一路艰辛地在高原上跋涉,她双眸四顾,眼前狂风肆虐中的景象对于一个看惯了东方花园与荷塘的姑娘来说一定是太过严酷了。想到这么优雅的姑娘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姑娘!”了解了她的过去让康维更增加了而不是减少了对她沉静不语的爱怜,她就像一个冰冷而美丽的花瓶,未经雕饰,但不失光华。

当布里亚克和他谈肖邦并娴熟地演奏那些熟悉的曲子时,他虽非沉醉其中但也同样感到了一种舒心。很明显,这位法国人知道几首肖邦从未发表过的作品,当他把乐谱写下来的时候,康维也很投入地花些时间愉快地记在心里。想到科尔托(Cortot)和帕赫曼(Pachmann)都没有这么幸运,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巨大满足感。布里亚克在不断地努力回忆被肖邦扔掉或者即兴创作的某些小片段,一旦想起来便把它们记在纸上,其中一些片段非常动听。

张对康维解释说:“布里亚克还没有皈依,所以,如果他和你过多地谈论肖邦,你一定要体谅他。年轻的喇嘛很容易专注于自己的过去,但是沉思未来是必要的一步。”

“这是年长喇嘛做的事吧?”

“没错,比如说,活佛几乎毕生都在预知未来的沉思中。”

康维思索片刻,问道:“顺便问一下,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应该再见一次活佛呢?”

“毫无疑问应该是在第一个五年修行结束时,亲爱的先生。”

但是,张如此自信的预言错了,在康维来香格里拉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又一次收到了活佛召见之邀。

张曾经告诉过康维活佛从来不离开他的房间,房间里闷热的环境是他身体必须的条件。因为有了这样思想准备,所以康维并没有感到比以前更多的不适。实际上,他鞠完躬并从那双深陷却有神的眼睛中得到微弱的回应之后,感到很平静。他感受到那双眼睛背后的思想与他有一种默契,虽然他知道第一次召见之后又这么快地被再次召见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但是他一点儿也不紧张或压力重重。年龄大小对他来说不像地位或肤色那样让他感到困扰,他喜不喜欢谁从来不会因为他们年龄太小或太大。他非常敬仰活佛,但是他不明白这里的人际关系为什么如此地温文有礼。

他们互致问候,康维回答了活佛许多客套的问话。他说他在这里生活得很舒心并且已经结交了一些朋友。

“你没有把我们的秘密告诉给你的三个伙伴吧?”

“一直没有告诉他们。这么做有时让我感到尴尬,但是,如果告诉他们,很可能更麻烦。”

“正如我所料,你已经尽力了。毕竟,尴尬只是暂时的。张告诉我说,他觉得你的伙伴当中有两位问题不大。”

“情况确实如此。”

“那么第三位呢?”

“马林森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小伙子——他急切地想回去。”康维答道。

“你喜欢他吗?”

“是的,非常喜欢。”

这时,茶送进来了,在品尝香茶过程中,谈话变得轻松了许多。这是一个不错的礼仪,让言辞也沾染上一丝清香的气息,康维也应答自如。活佛问他香格里拉在他的人生经历中是否称得上独特,西方世界是否能够给他提供哪怕一点点类似的东西,康维微笑着回答道:“啊,是的——坦率地说,香格里拉让我有点儿想起牛津大学,我曾经在那里教过书。那里的风景没有这里优美,但是研究的课题常常和这里一样玄而不实,而且,虽然最老的教师也没有这么高寿,但是他们衰老的情形似乎和这里有些相似。”

“你很幽默,我亲爱的康维,”活佛应和道,“这样我们未来的日子将会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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