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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本章中,一位神秘人物登场了,还发生了许多与本故事有关的事

托比·克雷基特的情报对他的震动太大了,犹太人跑到了街道的拐角处才开始恢复过来。他丝毫也没有放慢他不寻常的速度,仍然以同样狂野和失常的举止,继续往前跑。这时,一辆四轮马车突然从他身边猛冲过去,看出他有危险的行人发出一声惊叫,这才驱使他回到人行道上。他尽可能地避开所有的大街,只在偏僻的小路和小巷提心吊胆地穿行,终于走到斯诺山山脚下。这里,他走得比以前更急了,直到再次拐入一个庭院,才放慢脚步。这时,仿佛意识到他现在处于自己的活动范围之内似的,他才按通常的速度拖着脚步走,他的呼吸也似乎更加自如了。

当你穿过伦敦商业中心,走到靠近斯诺山和霍尔本山的交会处的时候,可以看见右边有一条通往萨弗伦希尔的狭窄阴暗的小巷。小巷内肮脏的店铺里出售一串串大小和图案各异的旧丝绸手帕,因为居住在这儿的商人从扒手那儿收购手绢。这些数以百计的手帕悬挂在窗外的衣夹上晃荡,或在门柱上招展;此外,店里的陈列架上也堆满了手绢。尽管费尔德巷不大,但有理发店、咖啡店、啤酒店和炸鱼店。它本身就是一个商业群落,一个贼赃市场。这个市场在清晨和黄昏由讳莫如深的商人所光顾。他们在阴暗的密室里做着肮脏的交易,来得奇怪,去得莫明其妙。这儿,旧衣商、补鞋匠、废品商人摆出他们的商品。这些商品成了小偷的招牌。这儿,大量的废铁和骨头,以及一堆堆发霉的毛料和亚麻碎片在积满污垢的地窖里生锈、腐烂。犹太人走进这条巷子。小巷里面带菜色的居民都认识他。他走进去时,正在专心做买卖的人不拘礼数地跟他点点头。他也以同样的态度回答他们的问候,但没有更亲密地搭理他们,直到他来到了小巷的另一端。这时,他停下来对一个身材矮小的店员说话。店员把整个身子尽量地挤进一张童椅里,坐在店门口抽烟斗。

“唷,费金先生,见到你简直可以治好眼疾!”这位体面的商人说道,对犹太人问起他的健康状况表示感谢。

“最近的风声有点紧,莱夫利。”费金说着,扬了扬眉毛,双手交叉搭在肩头。

“唉,以前我也曾经有过一两次听过这样的抱怨,”商人说道,“但是很快就又降温了,难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费金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指向萨弗伦希尔的方向,询问今晚那儿是否有人。

“在瘸子客栈吗?”这个男人问道。

犹太人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看,”这个商人继续说道,心里盘算着,“有人,大约有五六个人上那儿,这我知道。我想你的朋友不在那儿。”

“你想赛克斯不在那儿,是吗?”犹太人说道,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正如律师们的口头禅那样:此人所在不明。”小个子男人回答道,他晃着脑袋,样子显得惊人的狡猾,“你今晚有我经营的货吗?”

“今晚没有。”犹太人说着,转身走了。

“你现在要上瘸子客栈吗,费金?”小个子男人在后面边追边喊道,“等等!我不反对跟你上那儿去喝一杯!”

可是,犹太人回过头来,挥手暗示他更喜欢单独行动,况且,小个子男人无法轻易从那张童椅脱身,瘸子客栈的招牌一时失去接待莱夫利先生光临的荣幸。待到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的时候,犹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于是,莱夫利先生踮着脚站着,希望能看到他,徒劳之后,又迫使自己挤进那张小椅子里,与对面商店的一位太太彼此无奈地摇摇头——其中明显地交织着怀疑和不信任,然后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继续抽他的烟斗。

三瘸子客栈,或者更确切地说,瘸子客栈,是赛克斯先生和他的狗经常光顾的客栈,是老主顾们所熟悉的招牌。费金只是向酒吧的一个人做了个手势,便径直走上楼去,打开一个房间,悄悄地溜进去,忧心忡忡地往四下里望了一眼,以一只手遮住眼睛,像是在寻找一个人似的。

房间由两盏煤气灯照明。炫目的灯光被上了闩的窗板和褪了色的红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见房间内部。天花板被漆成黑色,以防它的颜色受煤气灯的损伤。这地方弥漫着浓烈的烟草烟雾,起初费金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当部分烟雾透过敞开的门消失时,渐渐地隐约可以看见一大群人。他们像传入耳际的喧闹声那么乱哄哄的。当他的眼睛变得更加习惯这一场面时,这位旁观者逐渐地意识到在场的有一大堆人,男男女女围着一张方桌:上首坐着手里拿着官方小木槌的主席,而一位鼻子稍带蓝色、因牙疼而将脸包扎起来的职业乐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弹奏一架叮当作响的钢琴。

费金轻轻地走进来时,职业乐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掠过,作为序曲,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一首歌。大家安静下来之后,一位小姐开始为在座的听众演唱一首四节的民歌。每唱完一节,伴奏者都尽量响亮地将曲调从头到尾弹奏一遍。这个节目结束之后,主席发表了感想。之后,主席左右两边的职业歌手主动地提出为大家表演二重唱,博得了听众的热烈掌声。

在人群中观察到一些比较突出的面孔,这倒是稀奇。主席本人(也是店主)是一位鲁莽、粗暴、体格健壮的人。演唱正在进行的时候,他的眼睛骨碌碌地到处转个不停。他似乎沉湎于欢乐之中,对所看到的一切颇具鉴赏的目光,对所听到的一切颇具鉴别能力,而且眼睛、耳朵都非常敏锐。歌手就在他旁边。他们以职业上的冷漠接受这群人的恭维,并依次喝了十来杯由兴高采烈的歌迷提供的掺水烈酒。这些歌迷的面孔几乎都表露出不同程度的邪恶神色,以其十足令人厌恶的特征而引人注目,令人不可抗拒。狡猾、凶残和酗酒是他们最显著的特征;而女人们,正如你所看到的,有的最后残存的那么一点点青春气息几乎快凋谢了;有的则显出性欲完全枯竭的种种痕迹,仅成了放荡和犯罪的令人憎恶的目标,这儿只有少女和少妇,但没有一个过壮年的;她们构成了这幅凄凉的图景最黑暗、最可悲的部分。

费金并非为严肃的情感所困扰。当这些活动正在进行的时候,他心急火燎地看看这张脸,又看看那张脸,但显然没有见到他要找的那张脸。最后,他总算引起了担任主席的那个人的注意。费金微微地向他招手,便像进来时一样悄悄地离开房间。“有什么事吗,费金先生?”那个人跟着他出来,到了楼梯平台时问道,“你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玩吗?他们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

犹太人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在这儿吗?”

“没有。”那个人回答道。

“也没有巴尼的消息吗?”费金问道。

“没有。”瘸子客栈的店主回答道,“他会等到一切都平安无事了才出来走动。毫无疑问,他们会追踪到那儿;倘若他出来走动的话,马上就会把事情搞砸了。巴尼没事,否则,我就会听到他的消息。我敢肯定巴尼处理得很恰当。你就不要管他了。”

“他今晚会到这儿来吗?”犹太人问道,依然像刚才那样强调代词“他”。

“你指的是蒙克斯吗?”店主犹豫地问道。

“嘘!”犹太人说道,“是的。”

“当然会来,”那个人从表袋里掏出一只金表,回答道,“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等他上这儿。如果你等十分钟的话,也会——”

“不,不,”犹太人急忙回答道,尽管他急于想见此人,然而蒙克斯的不在场似乎让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告诉他我来这儿找过他。他晚上必须去找我。不,就说明天吧,因为他现在不在这儿,明天才来得及。”

“好!”那个人说道,“没有别的事了吗?”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犹太人说着,走下楼去。

“喂,”对方从栏杆上方望过去,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这可是推销的大好时机啊!我已经把菲尔·巴克弄到这儿了,他烂醉如泥,即便是小孩也可以使他上当受骗。”

“啊哈!可是现在不是菲尔·巴克的时机。”犹太人抬起头来,说道,“菲尔还得做一些事,我们才能同他分手;因此,你回到朋友们当中去吧,亲爱的,并告诉他们过快活的日子——只要他们活下去的话。哈!哈!哈!”

店主也对老头子报以爽朗的笑声,然后回到他的客人们中间。犹太人独自一人时面孔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忧虑和沉思的表情。经短暂的考虑之后,他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吩咐马车夫驶往贝思纳尔·格林。他在离赛克斯先生的住处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打发车夫离去,然后徒步走剩下的一段路程。

“好啦,”犹太人一边敲门,一边嘀咕道,“如果这当中有什么莫测高深的把戏,我也要从你这里查个水落石出,姑娘,尽管你非常狡猾。”

那个妇人说南希在自己的房间里。费金蹑手蹑脚地爬上楼,事先不敲门就径直进入她的房间。南希姑娘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地将头伏在桌上。

“她一直在喝酒,”犹太人冷静地想道,“或者,也许她只是心里难受。”

犹太人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转身将门关上。关门的声响唤醒了姑娘。她询问是否有什么消息,又倾听他叙述了托比·克雷基特的情况,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张狡猾的脸,他说完之后,她又陷入刚才的姿势,但一声不吭。她不耐烦地将蜡烛推开。她曾经有一两次焦躁地改变她的姿势,脚在地板上滑来滑去,但仅此而已。

沉默期间,犹太人坐立不安地环顾一下房间,仿佛要弄清楚确实没有赛克斯暗地里回来的蛛丝马迹似的。显然,他对自己的检查感到满意,咳嗽了两三次,也做出同样次数的努力想开口说话,可是,这姑娘完全把他当作石头一般。他终于又做出另一次努力,搓着手,用最和解的语气说道:

“依你看,比尔现在在什么地方,亲爱的?”

姑娘呻吟着做出了含糊不清的回答,说她不知道。从她不自觉地发出的透不过气的声音看来,她似乎在哭泣。

“还有那个孩子,”犹太人说着,竭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她的脸,“可怜的小家伙!被丢弃在沟里,南希,你想想!”

“那孩子,”姑娘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丢在那儿要比待在我们中间强。如果比尔不会因这件事而遭遇不幸的话,我倒希望他躺在沟里死去,让他那把嫩骨头就在那儿烂掉。”

“什么?”犹太人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确实希望如此,”姑娘迎着他凝视的目光,说道,“让他从我的视线消失,并知道最恶劣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这我倒高兴。让他待在我身边我可受不了。一见到他就使我厌恶自己,厌恶你们所有的人。”

“呸!”犹太人轻蔑地说道,“你醉了。”

“是吗?”姑娘痛心地叫道,“假如我没醉,这不是你的过错!如果你一旦有了自己的意志,你从来就容不得我有别的想法,现在的情况除外——我的情绪不合你的胃口,是不是?”

“是的!”犹太人凶巴巴地回答道,“不合我的胃口。”

“那就改变它吧!”姑娘爽朗地笑着回答。

“改变它!”犹太人惊叫起来,对同伴始料不及的固执和当晚的烦恼无比的愤怒,“我就是要改变它!听着,你这婊子。听着,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绞死赛克斯,犹如我的手指现在就捏住公牛的喉咙那么十拿九稳。如果他回来,却把那个男孩丢下!如果他自由地脱身,不管是死是活,却未能把孩子交还我,那么,他就逃脱不过杰克·凯奇,除非你亲自将他宰了,而且,在他一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干掉他,否则,当心,那就太迟了!”

“这是什么意思?”姑娘不由自主地叫道。

“什么意思?”费金暴跳如雷,继续说道,“这男孩对我来说具有数百英镑的价值,难道我甘心让一帮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打发上西天的酒鬼,就这样把我唾手可得的发财良机断送掉吗?而我还与一个天生的魔鬼私下有约,他只要有意愿,而且有力量去,去——”

老头子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想找个恰当的字眼。就在这时候,他抑制住怒气,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举止。这之前,他紧握的双手还在空中乱抓,双眼睁得大大的,面孔气得发青。可现在,他蜷缩着坐进一张椅子里,缩成一团,因担心自己某些隐秘的恶行被揭露而瑟瑟发抖。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大胆地抬起头来看他的同伴,见她依然处于他将她唤醒之前那种无精打采的状态,他似乎有点放心了。“南希,亲爱的!”犹太人以通常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介意我说的话吗,亲爱的?”

“现在别缠着我,费金!”姑娘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回答道,“如果比尔这一回不惹祸,下一回也会惹祸的。他已经为你干过了许多出色的活儿,只要他能办得到,他还会替你干更多的活儿。如果他办不到,那他就不会干,因此,你就别再说了。”

“那么这个孩子呢,亲爱的?”犹太人说着,紧张不安地搓着手掌。

“那个孩子以后的情况只能碰碰运气了,”南希急忙插话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他死去,远离伤害,远离你的魔掌——也就是说,如果比尔没有受到伤害的话。倘若托比逃脱了,那么,比尔肯定也没事,因为在任何时候比尔都顶得过两个托比。”

“那么,关于我刚才所说的事呢,亲爱的?”犹太人说道,炯炯的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她身上。

“如果是你要我做的事,你得重新再说一遍。”南希回答道,“诚然,你最好等到明天。你刚才扰乱了我一阵子,现在我又昏昏沉沉的了。”

费金又旁敲侧击地提出了其他几个问题,目的都是为了弄清这姑娘是否在利用他不慎的暗示而获益。可是她这么快就回答了这些问题,且全然不为他锐利的目光所打动,因此,他原先以为她喝得酩酊大醉得到了证实。事实上,南希也沾染上了犹太人的女性徒弟中一个非常普遍的弱点——酗酒。在她们年轻的时候,这一弱点不是被抑制,反而受到鼓励,她的凌乱的外表、弥漫着整个房间的大量的荷兰杜松子酒的香味,都对犹太人假设的正确性提供了确实的、强有力的证据;同时,在她任性的、短暂地发表了上述一通激烈的言辞之后,她平静下来了,先是麻木不仁,后又变得百感交集:在这些情感的影响下,她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又发出几声“不要灰心”的叫喊,以及诸如“只要一位女士或先生是幸福的,余者又有多大关系”等各种胡思乱想。费金先生在一生中对此类问题已有相当丰富的阅历,心满意足地看出她确实醉得一塌糊涂。

这一发现令他感到宽慰。既把当晚所听到的消息告诉南希,又弄清楚赛克斯没有回来,在达到这双重目的之后,费金先生便掉头往回走,听任他的年轻朋友将她的头靠在桌上熟睡。

此刻离半夜不到一小时,外头一片漆黑,天气刺骨寒冷。他没有雅兴闲逛。迅速刮过大街的凛冽的寒风,犹如扫尘土一样,扫清了街上的过往行人,因为户外行人很少。显然,他们都正在匆匆忙忙地赶回家。不过,对犹太人来说这倒是顺风。每一阵强劲的风粗暴地驱使他前行时,他浑身直哆嗦。

费金来到了他家那条街道的拐角处,已经在口袋里掏大门的钥匙了。这时,一条黑影从位于阴影深处的一个突出的入口处走出来,横穿马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他的跟前。

“费金!”一个声音在他耳旁低声说道。

“啊!”犹太人迅速地转过身来说道,“你是——”

“没错!”陌生人打断他的话道,“这两小时我一直在这儿徘徊。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忙你的差使去了,亲爱的,”犹太人不安地看了同伴一眼,回答道,边说话边放慢脚步,“整个晚上都在忙你的差使。”

“噢,当然!”陌生人冷笑道,“那么,情况如何?”

“情况不妙。”犹太人说道。

“但愿情况也不坏吧?”陌生人说道。他猛然停住,惊奇地望了他同伴一眼。

犹太人摇了摇头,正要回答,这时陌生人阻止他,示意他到屋里说。他们这时已来到了房子前面了。陌生人声称他得在屋里谈话,因为他在外面站得太久,冻得血都要凝固了,况且寒风吹得透骨凉。

费金看来像是会婉言拒绝在这么荒谬的时刻带客人回家似的,而且,实际上他也小声地咕哝没有生炉子之类的话。可是陌生人以命令式的口气重复了这一请求,于是,他开了门锁,要求陌生人轻轻地随手将门关上,他自己去弄一盏灯来。

“天黑得像坟墓似的。”陌生人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说道,“赶快!”

“把门关上。”从过道的另一头传来了费金悄悄的说话声。就在他说话的当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不是我干的,”那男人说道,在暗中摸索着前进,“门是风吹上或自动关上的,或是前者,或者后者,两者必居其一。赶紧拿盏灯来,否则在这该死的地方我会撞得脑浆四溅的。”

费金不声不响地步下了厨房的楼梯。不一会儿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还带来了托比·克雷基特在下面屋里,孩子们在前面屋里睡觉的消息。他招手叫陌生人跟着他上楼。

“我们不得不说的那几句话可以在这儿说了,亲爱的,”犹太人说着,突然打开二楼的一道门,“窗板有不少破洞,我们又向来不让邻居见到灯光,就把蜡烛放在楼梯上。好啦!”

说完,犹太人蹲下来,把蜡烛放在上段楼梯上,就在房门的对面。之后,他带路走进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破扶手椅和一条放在门后没有套子的睡椅或沙发外,没有任何别的家具。陌生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样子显得疲惫不堪。犹太人将扶手椅拉过来,他们面对面地坐着。房间并不太暗,门半开着,外面的烛光微弱地反射到对面的墙上。

他们交头接耳地谈了一会儿。虽然,除了偶尔几个不连贯的词外,谈话内容一点也听不清,但是听者可以易如反掌地看出,费金看来像是极力地为自己辩护,而陌生人似乎很恼怒的样子。他们这样也许谈了至少有一刻钟,这时,多次被犹太人称为蒙克斯的这个陌生人提高了一点嗓门,说道:

“我再次告诉你,此次行动策划得太差劲了。为什么不把那个男孩留在这儿跟其他的在一起,马上将他训练成一个偷偷摸摸的、抽鼻子的扒手?”

“谈何容易!”犹太人耸了耸肩,喊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假如你愿意,你也做不到吗?”蒙克斯厉声问道,“对于其他的孩子,你难道不是办到了吗?如果你有耐心的话,最多只需要一年。难道你不能让他被定罪,把他安然地送出联合王国,也许让他终生回不来吗?”

“这会满足谁的需要呢,亲爱的?”犹太人低声下气地问道。

“我的需要。”蒙克斯回答道。

“但不会满足我的需要,”犹太人谦恭地说,“他本来可以对我有用的。当一笔买卖有两方面介入时,应该考虑双方的利益,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那又怎么样呢?”蒙克斯问道。

“我发现要训练他搞这个行当不容易,”犹太人回答道,“在同样的情况下,他不同于其他的男孩。”

“是啊,天杀的!”这男人咕哝道,“否则,他早就成为一个小偷了。”

“我无法使他变坏,”犹太人焦虑不安地注视着同伴的面部表情,继续说道,“他不愿介入,我又没有什么手段可用来吓唬他。这方面,我们在开始的时候总是必要的,否则,我们便会徒劳无功。我该怎么办呢?派他跟蒙骗者和查利一块出去吗?对此,我们从一开始就受够了,亲爱的,我当时为我们大家的安全吓出一身冷汗。”

“那不是我干的。”蒙克斯说道。

“没错,亲爱的!”犹太人继续说道,“我现在也不埋怨这事,因为如果这件事不曾发生的话,你就可能永远也不会注意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发觉他正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男孩。好啦!我利用南希姑娘替你把他弄回来。后来,她开始袒护他。”

“掐死那个姑娘!”蒙克斯不耐烦地说道。

“唉,我们眼下还不能那么干,亲爱的,”犹太人微笑着回答道,“而且,这种事并不妨碍我们。否则,我总有一天会乐意把这件事了结的。这些女孩子的情况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蒙克斯。那个男孩一旦变得冷酷无情,她就不会再关心他,就像不会关心一块木头一样。你要他成为一个小偷,如果他活着,从这回开始,我可以使他成为一个小偷。假如——假如——”犹太人说着,慢慢地移近对方,——“这不大可能,注意——可是,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这不是我的过错!”对方插话道,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以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犹太人的手臂,“记住,费金!这事与我无关,让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他死去,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我不愿意造成流血事件。总是要东窗事发的。此外,这种流血事件会导致鬼魂缠身,令人提心吊胆。如果他们开枪打死他,那也不是我的缘故,你听见了没有?放把火将这地狱般的贼窝烧掉吧!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犹太人叫道,一下子跳了起来,双臂抱住这个懦夫的身体,“在哪里?”“那边!”这男人回答道,眼睛盯着对面的那堵墙,“那个影子!我看见一个身穿斗篷、头戴女帽的女人的影子像一阵风似的沿着护壁板闪了过去!”

犹太人松开了手,他们慌慌张张地冲出房间。那截蜡烛受气流的损耗,依然立在原来的地方。烛光只让他们见到了空荡荡的楼梯和他们自己苍白的面容。他们屏息倾听着,整座房子像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你的幻觉。”犹太人拿起那截蜡烛,面对他的同伴说道。

“我敢发誓我真的看到了!”蒙克斯哆嗦着回答道,“我最初看到它的时候,它正朝前弯着身子;我说话的时候,它就猛然逃走了。”

犹太人轻蔑地瞅了一眼他同伴的苍白的脸,对他说,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上楼梯了。他们查看了所有的房间。所有的房间都冷飕飕的、空荡荡的。他们经过过道,由此进入下面的地窖。地窖的墙脚长着青苔,蜗牛和蛞蝓的足迹在烛光中闪闪发光,可是,一切都如死一般的寂静。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他们重新回到过道时,犹太人说道,“除了我们,以及托比和那些男孩外,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现在都安然无恙。你瞧!”

为了证明这一点,犹太人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并解释说,当他第一次下楼梯时,就把他们自己关在里面,以免他们的谈话受到任何干扰。

这一新的证据使蒙克斯先生大大地动摇了。当他们继续进行搜寻而一无所获时,他的异议也就越来越不那么强烈了。这时,他发出了几声奸笑,承认那可能只是自己活跃的幻觉而已。然而,他突然记起已经早晨一点多了,拒绝继续谈下去。于是,这两个亲密的伙伴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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