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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二 本命玉

独自走在寂静的林荫小道上,温如玉拢了拢自己的领口,抬起了惺忪慵懒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悲伤或是难过。

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柔顺的披在双肩,一双理智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的瓜子脸上,细碎的流海覆盖住她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露在外的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白皙细腻肌肤。

再看那条僵硬却绵软无力的右臂,竟然没有影响她的气质,更是令她多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柔和气质。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断臂的维纳斯一般散发着着浓烈的吸引力。

出了教室的她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回家。

温家,有着上千年传承的世家,温家的人世代学习鉴玉、琢玉,没有一个例外,而温如玉从五岁开始弄玉,到现在已经整整学了十六年的琢玉。

然而温如玉并不是温家最惊艳绝伦的天才,相比而下,她的那位仅比她小了三岁的妹妹,简直可以称为温家千年一遇的天才。

所有玉器方面的知识只要说过一遍她便能够记住,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在她八岁的时候技艺就已经开始达到宗师级别,之前一直是她们的父亲陪着她,生怕她为了琢玉而伤着分毫。

连温家最苛刻的长老们都说她是温家有史以来最聪明、最有天赋的人,她是上天赐给温家的宝贝。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伤”了这个宝贝妹妹的,却是她温如玉。

三个月前,她刚从老宅回来,她的父亲就紧跟着上门来。在那天夜里,她的琢玉生涯也随之结束。

或许是怨的,不过这么多年温如玉也习惯了。妹妹是天才,她的手受伤了,自然得有人陪葬。只是一只右手而已,至少她的父亲还留了一只左手让她能够应对生活不是吗?

只是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雕琢这块据说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本命玉了。

手心里传来阵阵温润触觉,时而清凉,时而温暖。既非暖玉,也非冷玉;既非软玉,也非硬玉。

这块圆形的乳白色石头表面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美人如花隔云端,整个玉石给人一种看不透的美感。直至现在,她试过了自己知道的所有琢玉法子,却不能雕琢分毫,甚至连琢玉刀都无法自信地拿起。

玉能养人,更能通灵。温如玉相信,这块不凡的本命玉将会带给她一个惊喜。

“姐姐……”温子玉的怯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背后一凉,温如玉没有转身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必定是轻咬朱唇,眉头轻蹙,一副被伤害了的表情。

可笑,从小到大她的这个妹妹永远都是这样,即使是她后来逃出那个宅子也逃离不了。

“什么事?”身后半天没有动静,知道温子玉就站在后面,温如玉有点不耐烦道:“如果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姐姐,我是想问,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回老宅,和爸爸妈妈一起为我庆祝。爸爸说了,如果你……”

“够了。”不管后面的话是什么,温如玉都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听不到任何波澜,却让温子玉闭上了嘴巴。

而身后的人眼中,适时地闪过一丝得意。

“我不会回去。”打开车门,将教案扔到副驾驶上,一脚油门,银白色的跑车“嗖”地驶出老远,远出另一人的视线。

终于离温子玉远了!温如玉缓缓吐出一口气,恶心的感觉也消了大半,然而那种仿佛被毒蛇缠上一般的不舒服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就在一个红绿灯转口,由于她左手反应不及,方向控制失误,整个车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来的货车直冲上去。温如玉顿时闭上眼睛,慌忙得踩上刹车,性能极好的跑车,这一刻刹车却失灵了。

银白色跑车在被撞上的那一瞬间直直插入货车下面,整个跑车支离破碎,纵然有先进的安全装置,车内人的血肉还是模糊了残破的车身。

“啊!”道路旁,目睹了这一惨剧的人,都不由得惊叫出声。

道路被堵,有人报警,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摇头叹息,还有更多的人拿出手机拍照,十字路口乱做一团。

疼痛感觉麻痹了神经,呼吸也变得困难,车内的人却并没有马上死去。意识溃散的那一瞬间,温如玉的眼神萎靡却穿透了人群,不出其然又看到了那抹刺眼地却如同堕落天使一般的白色。

呵呵,果然又是你——

温子玉!

二十来年的压抑涌上心头,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倦怠一旦萌生,便如同带着荆棘的藤蔓一样缠绕而上刻在她的血肉里,骨髓里,以至整个灵魂里。

明明是亲生姐妹,为何她和温子玉两个,一定要是这样不死不休的纠缠?

好在,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温如玉唇角扬起笑意,沾染着粘稠的鲜血,却格外恬静,任由自己堕入那迷人的黑甜之中。

而此刻,被碾压碎裂的跑车内,一团莹润的白光吸收了大量的血后,将那具破碎的身体乃至灵魂笼罩其中,消失不见。

天地间,一道惊雷闪过,天地变色,原本耀眼的太阳已经躲进了云层里。黑暗,那样震慑人心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黑色,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远处,一阵黑风呼啸着刮过,诡异的只朝着车祸现场卷来。血肉斑驳的马路上,除了车头微微变形的货车,什么都没留下。

温家老宅,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古旧的雕花木窗边,看着外边突变的天气,眼神变得晦涩。手中洁白无暇的玉心落下,碎成滴滴泪珠。老式收录音机中,小女孩银铃般童真的阵阵背书声依旧如初:

卞玉何时献,初疑尚在荆。

琢来闻制器,价衒胜连城。

虹气冲天白,云浮入信贞。

珮为廉节德,杯作侈奢名。

露璞方期辨,雕文幸既成。

他山岂无石,宁及此时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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