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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沙沙地电话几乎和许南尼的造访一起进行的。

当时边南捷和毕小桃正在洗澡,他听到了电话在狂响和大门的开启声,毕小桃吃惊地看着边南捷,他有些尴尬。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时间去扫除先前的那些垃圾,其实他相信她也没有,他们似两个任性的小孩一般逃离了现实的牢笼,而奔向了无忧无虑的伊甸园,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仍旧生活在现实中。

边南捷擦了擦身子刚要走出去开门,已经看到许南尼闯了进来,许南尼没有想到她会就这样发现一个裸体的女人,她还是带着无限的欢乐来的。听到了卫生间的流水声音,她直接地闯了进去。

毕小桃很平静得护住了自己的身体,躲在了同样赤身裸体的边南捷身后。

边南捷厉声对须许南尼说:"出去!"

许南尼面色有些阴暗,但是很快她调整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她放肆得看着毕小桃的身体,她真年轻,茂盛得如同一棵挺拔的小杨树,她的胸饱满而孤独,她的腿浑圆而修长,她那么瘦却又那么结实,充满了无限诱人的芬芳,许南尼哈了一下,说:"南南,从良了?"

"出去。"边南捷将许南尼赶了出去,随手拿了一块毛巾递给了毕小桃,然后黑着脸走了出去。

电话还在响,他皱着眉头接听了,沙沙在那边的爆炸声传了出来。

"时老板!我是沙沙,你有见到小桃吗?她失踪了。已经好几天了,她的男朋友四处在找她,都快疯了。"

边南捷沉思了一下,看了看毕小桃,不知道作何回答,这时候的毕小桃已经迅速得穿了一件边南捷的衬衫,宽大松垮地走了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边南捷。

"别着急。她不会有事的,南捷感觉到了旁边许南尼一直耿耿于怀的目光,想赶快挂掉电话,他说,"我现在有点事,过会打电话给你。"

挂掉电话,边南捷坐在了沙发上,点了根烟,许南尼走过来,一把抢过了他的烟,有些责备地说:"南南,这是怎么回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躲起来了,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到。卫四一直在找你,那天给你打电话说看完心理医生就去找他,可是你却在这里交了新妞把什么都忘了。"

边南捷说:"我马上去找卫四。"

许南尼说:"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边南捷说:"解释什么?"

许南尼看向毕小桃,然后吐了口烟雾说:"哪个场子的姑娘?"

边南捷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意识到毕小桃卑劣的背景,不会给他带来高贵的体面,他总是在现实变成变得现实,在虚幻面前忘记现实,他总是脱离不了俗气的现实,尽管他的灵魂想抓住一些什么,放弃一切所谓的拘束,他觉得有些窘迫,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毕小桃并不是什么纯净的姑娘,她不过是跟很多女人一样,在纸醉金迷里贩卖美色的女人,只要是在钞票面前,她可以出卖身体出卖感情,出卖一切,她的爱情是最廉价的,而他竟然有冲动为她孤注一掷,她毕竟不是他心驰神往的况菲菲,但是,况菲菲所吸引他的,不也正是那种貌似清纯的狂野吗。边南捷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倦意正顺着他的脚底慢慢侵袭而来,逐渐笼罩住了他的身体,他努力想抓住由毕小桃带给他的那种美好的感觉,但是现实却在慢慢将他撕裂,他对况菲菲的依恋再一次拥挤了上来,他可以继续跟毕小桃在一起,但是若要他忘记况菲菲,恐怕是做不到的。

许南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边南捷,嘴里吐了一口烟,鄙视地说:"既然这样就不要整天扮天下第一情圣,扮与别人不同。没劲。"

甩门而去。

屋里一阵骇人的冰凉,边南捷一直没有动,眼睛呆呆地盯着沙发上的一只飞虫,眼神随着它的起落而闪烁,毕小桃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良久,毕小桃咳了一下,对边南捷说:"你不是叫时雷吗?"

边南捷姿势没动,自顾自地说:"骗你的。"

"你真名叫什么?——南南?"

"边南捷。"

毕小桃盯着边南捷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

边南捷很不自然地拿手托住了腮,他的心情正在经历一场奇怪的转变,毕小桃声音有些颤抖,"我早知道没有人会对我认真的,爱情不过是男人们拿来消遣的借口……以此借口可以让女人相信,成为爱情的门徒……你根本是看不起我的,是在玩我的……好,边南捷,边老板。谢谢你。"

毕小桃边说边站起身来,几乎是踉跄着走到了门口,然后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边南捷感觉到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毕小桃说的什么话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感觉到自己坠如了一个泥沙团里,而无论他挣扎不挣扎,他正在不断地被掩没……

卫四手里拿了一幅画,爱不释手地啧啧称赞。

边南捷走了过去,面色有些低沉。

看到边南捷的到来,卫四高兴得招了招手,示意边南捷来看他手里的画。

"你懂画吗?"卫四神秘地说,"这可是正宗的收藏品。"

边南捷心不在焉地撇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卫四继续兴奋地说,"记得那个心理医生吧?时雷。听南尼说是你的朋友?他介绍给我了一个收藏家,我打算购买他手里的一些收藏,你看看,我也不是非常懂画,我打算过几天再请几个专家好好地鉴定一下再做决定。"

"你要开画廊吗?"

"我要把这些东西卖给国外的画廊或者美术馆。要知道这些收藏,全都是价值连城的。"

卫四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我不想做国内的生意,我想做一些跨国交易,将来我们发完了财全都移民瑞士。"

边南捷嗯了一声,卫四还没从狂喜中缓和过来,他说:"那个老外是一个匈牙利的犹太人,据说祖上哪代曾是银行家,还为奥匈帝的王室服务过。还有哪代是二战时候的驻外大使……总之牛得很,我打算跟他合作,那样我们真的就发财了……我要做一个画商。"

卫四终于发现了边南捷的异常,他收好笑容,问:"怎么了?"

"没什么。"边南捷有些沮丧,他对画没什么兴趣,对发财也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心里为着自己在现实和虚幻中的挣扎而感觉到劳累。

"要是没什么事,咱们约时雷见个面,一起商量商量大计。我觉得这小子挺神秘的。我打算拉他入伙。"

边南捷说:"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你们不是早就认识?"

"……我喜欢的那个女人,当年是通过他认识的。"

卫四恍然大悟,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俩是情敌,哎。不是我说你,千万不要因为女人伤兄弟的和气,女人,算不了什么的,满世界都是。"

边南捷没说话。卫四拍了拍边南捷的肩膀说:"听我的。过去的事情别再去想,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边南捷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与时雷的见面非常无聊,边南捷仿佛穿越时空找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表现狂,时雷在卫四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神秘在边南捷看来非常厌烦,他看来是一辈子改不了那种假模假式的性格,但是他这一套却带给了卫四全新的体验,卫四的胸有成竹和时雷的侃侃而谈简直是天作之合,卫四表达出来了对时雷的赞美和欣赏,而边南捷那种不很自然的倦意被卫四自然地理解为曾经的感情创伤这类庸俗的原因。而情伤这种伤害在卫四看来是绝对地大可不必,他永远想不通为什么两个男人坚固的友情会被女人冲毁,他用过的女人不介意别人使用,他也同样可以使用别人的女人,这世界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太多,女人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卫四一直在劝慰边南捷,劝他舒展开心扉,说自己对以前那些零碎的生意也早就失去了兴趣,与时雷的遇见未必不是一个良好的契机,又说觉得时雷对边南捷的感情也是非常深云云,边南捷也就不再发表任何的意见,首先他对收藏这一行绝不了解,再次他其实对卫四以前做的所谓的没有了兴趣的零碎的生意也不甚了解,他不去探究的原因并不是他多么地遵守职业规则,而是他确实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说他对感情有兴趣,他觉得也不是,他只是在与自己抗争,与内心里那个自己他总是无法达到一定的和谐,一旦出现裂缝,那种不可避免的厌倦感就会向他冲过来,将他搞得头昏脑胀无处可藏,他终于要追求的,就是那种真正的平衡感,感情未必不是一件法码,也许他自己真的能力有限,他需要借助一种强大的力量,用来平衡自己心内的躁乱,他觉得自己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回到家里,他疲惫地倒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

猛然地,一个人向他的身体上扑了过来。

边南捷吓了一跳,精力一下子全部集中了,顿时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他迅速地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灯,看到床上裸体的许南尼用手遮住了脸。强光下她的身体显得那么松软疲惫和没有立场,比边南捷的精神还疲惫。

"你怎么在这儿?"

"把灯关了。"许南尼长久的黑暗中的等待一旦接触到强烈的灯光,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边南捷把灯关掉,黑暗中说:"你走吧。"

许南尼从床上爬了起来,攀到边南捷的身上,讨好地说:"还生我气呢?"

"你走吧。"

许南尼似乎没听到边南捷的话般的,肆意地往边南捷的身体上黏,她感觉到只要唤醒他的欲望,一切就会尽在掌握。但是她忽略了边南捷的低落情绪,事实上,边南捷一直是这种恹恹的状态生活的,想了解他的悲喜,比登天还难。

边南捷将许南尼一把推开,再次开了灯,许南尼又一次被强光刺激了眼睛,她嘻嘻笑着躲到了被子里,然后娇嗔地说:"你想让我瞎眼啊!"

边南捷叹了口气,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往卫生间走去。

许南尼一个箭步从被子里窜了出来挡在了卫生间的门口,笑着说:"一起洗?"

边南捷皱了皱眉头,转身又想客厅里走去。

许南尼有些失落,但是仍然不气馁,继续跟到了客厅,她仍旧是赤身裸体,身上的白花花的肉随着她的来回动荡而晃来晃去,她确实有些年纪了,跟那些年轻的女孩再也不会相同,那些结实的,紧绷的身体,边南捷忽然感觉到自己曾经与这具身体多少夜共度而感觉恐惧,他们的交欢永远是在夜里,她经常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从1996年的郑州2001年的现在这五年,他对她从未动过任何脑子,他几乎没有意识到她存在过,她就像他在便利店顺手拎来的赠品一样不值得探究,他甚至没正眼看过她的表情,她总是躲藏在浓妆之后,肆无忌惮地生活,从这个男人的床蹦到那个男人的床,毫无道德和羞耻感,这些年的肆意生活已经将她塑造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他感觉到自己有侮辱她的冲动,是的,他一直想羞辱她,但是大部分时间他又懒得,他感觉到卫四或者其他男人会跟他有同样的感受,那就是对待身边的这个女人,潜意识里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施虐欲,他顿时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股无名的欲火在燃烧,这种欲火不是正常的,而是反常的,违规的,邪恶的,他几乎立即想解下自己的腰带向这具肉体上砸去,她会在他的惊变中失魂落魄,继而狂喊,尖叫,像一只遭到虐待的猫,她会在他的暴力下变成干瘪的一团,奄奄一息地哭,轻声细气地求他原谅,甚至会为了得到宽恕而愿意跪在地上舔他的脚……他努力得遏制了一下这种恐怖的念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我很烦。你走吧。"

许南尼意识到了边南捷说的完全是真话,她颓废地哼笑了一下,然后走进屋里,披了一条床单,顿时她的那种丑陋被这条无辜的床单遮挡了起来,边南捷恢复了理智,嗓子里却感觉到冒了烟般地干渴难忍,也被刚才自己奇异的念头给吓到了,他现在希望她赶快离开这里,好让他彻底地在平静和冷静中回复理智,但是许南尼好像特别忧伤地坐在他的旁边,抽着一根烟,眼神无比凄凉的模样。边南捷又感觉有些心软。

"你爱上那个姑娘了?"许南尼问。

"没有。她已经走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骗人,"许南尼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我了解你。南南。我比较了解你。"

"哦。"边南捷敷衍得哼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比较了解你。所以说你喜欢上那个姑娘了。你看,你对我的冷淡足以说明一切。"

还没等边南捷说话,许南尼又马上添了下去:"当然,你对我一直很冷淡,你身边也有很多女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这我也知道,但是你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失踪过,没为哪个女人让卫四找不到你,没哪个女人跟你一起洗过澡,我以前以为只有那个叫况菲菲的女人能够占领你的感情,但是现在看来,另外一个况菲菲出现了……南南,我承认我确实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除了况菲菲,竟然不是我。"

边南捷非常吃惊地看着碎碎念着的许南尼,一袋毫无价值的超市赠品,她什么时候已经将感情逐渐地投入到了他的身上,以来寻找这样的自我安慰,他再一次抬起眼来看了看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这个女人,她真风尘,满身都带着烟花的味道,一头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瘦得骨肉紧贴,皮肤稍微有些松弛,过度的烟酒和夜生活令她的面色暗淡,她永远都躲在一张涂抹得当的面具里面,他又觉得今日的许南尼,其实正是明日沙沙,毕小桃们的影子,她们都是出卖灵魂的女人,不多几日,她们也便会像许南尼一样,只能躲在一张涂抹艳丽的脸后面承受岁月带来的寂寞,他感觉到了深深的难过,为这些美好女子的遗憾,但是他自己又何尝生活得随心所愿呢?他甚至比她们更可怜,因为他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再过一周就是他的生日,他不得不在年龄面前,逐渐地了衰弱下去。

"我17岁就跟了卫四。都多少年了……"许南尼叹了口气,仰天看着天花板,"那时候就知道没什么结果,但是就是爱他。非常爱他。他对我越冷淡越不在乎我越爱他,根本就知道不可能有结果,他太聪明,他需要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掌心,他需要我,就像他需要你一样,但是他只在需要我的时候需要我,我曾经想试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证明这一点,我不相信他对我是没有一点点感情的,但是事实证明,他确实对我,是没有一点点感情的,就像他对任何人一样,他的妻子,女儿,家人,哥们……他只允许这些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他对这些人无限得好,但是又是无限得不好,他始终是谁都无法靠近的。"

"我欣赏卫四这种人。南捷诚实地说。

许南尼点点头,"当然,他是有这样的本领,让所有的人都崇拜他,因为他很明白别人需要什么,他会尽量地满足那些他需要的人,但是除了感情。卫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可以睡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他睡过的女人甚至不介意身边的兄弟朋友们睡,你不觉得他是畸形的吗!"

"……总有什么是他介意的。也许女人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微不足道的。"

"男人也一样。南南,你不要太单纯,你以为卫四对你有什么感情吗?他没有,他只是很需要你,因为你安分,不多事,不多问,还可以随时随地的帮助他,这是他一直非常需要的一个角色,其实我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但是我是女人,很多交易是我无法帮助他的,我只能作为他的一盘角色里的一枚。你明白吗?……我不甘心啊。我对他那么重要,可是他却对我那么冷淡。南南。我觉得你正在慢慢地变成他,你越来越像他,卫四身边的人都是越来越像他,我很害怕这样。"

"我跟他不一样。其实卫四也满足了我很多东西。至少我现在的生活,全都是他给的。"

"我也一样……,"许南尼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微微地发抖"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宁愿一贫如洗地生活在爱人身边。买买菜,作作饭。压压马路,生活生养几个孩子。可是谁能达成我的愿望?在别的女人看来微不足道的这些愿望,对于我来说比登天还难……南南,我曾经以为你是上天派给我的拯救……南南,我真的是一直那么认为。虽然你对我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但是我喜欢看你在我怀里睡熟时候的样子,我觉得那时候的我是最幸福的,我不断地出入你的生活,希望能够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这个家,虽然是你的,但是我一直当作是我们俩的,我不住在这里,但是这里的所有一切我都是那么熟悉,我经常趁你不在的时候帮你打扫卫生,拿你的脏衣服去洗,帮你把冰箱里塞满酒和水果……这些不需要你知道,但是又必须让你知道。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是那个人并不存在,也许只是你的幻想而已,南南,可是你却终于爱上了一个现实的女人……"

许南尼居然一边说话一边哭泣了起来,边南捷焦躁而又无措,他不希望听到这些话,对于一个他来说,一个没有兴趣的人的倾诉简直是对他的谋杀,他不觉得他在感情方面有任何的仁慈之心,就像他当年一把推开身体盘旋过来的况菲菲,就像他义无反顾地抛弃与他患难多年的范贝金,甚至像他刚刚热烈得拥有又任凭她离开的毕小桃……他真的是太残酷了,他已经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所在,但是他对自己毫无办法,他无力拯救别人,他最需要别人的拯救,边南捷烦躁得站起身来,走向阳台,他不想再多听许南尼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戏剧性的表现对她,他只能是这样沉默了下去,再沉默,沉默得像一片死海,他是怎么会把生活搞得这样糟糕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束缚,他本以为可以自由得飞,可是现在他仿佛只能飞,连落脚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这是他所要抛弃一切追寻的东西吗。

边南捷扔下了脆弱的许南尼,一个人拿了车钥匙走了出去。

夜很深,边南捷像一只迷路的老鼠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又是灯火通明繁华似锦的这一座城。

他拿出手机来,翻了几遍电话号码薄,然后一一地叹了口气,最后眼睛竟然停在了时雷的名字上面,但是,与时雷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听他继续吹嘘他广泛的交际圈?听他讲那些莫名其妙人的轶事?还是跟他一起抱着啤酒话当年?一切显得那么无聊,他宁愿重返屋子,听神经质的许南尼倾诉,虽然这一样令人讨厌,但是至少她有一些真感情存在,不像时雷那样每天生活在虚空里,他立意要在这个城市给予他一些陌生的冷淡感,他坚决不能再让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边南捷一只手握了方向盘,一只手接了电话。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来。

"谁?"边南捷没有听出来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是我。范贝金。"

边南捷只感觉到手下一个不稳,车歪斜地向边道靠去,他恢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车停在路边。

"是你?"边南捷觉得不可思议。

"是我。"范贝金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听上去还算正常,边南捷仔细想了想那天遇到沈红的情景,他确定自己给她的是一个假号码。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南捷有点尴尬地说。

"找你非常容易。"范贝金说,"你前段时间遇见了时雷吧?"

边南捷恍然大悟,"是他告诉你的。"

"你是不想跟我再有联系了吗?躲着我吗?其实号码不是时雷告诉我的。你也不要再问我是谁告诉我的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还不到时间。"

"我知道。但是我怕到了时间,这个祝福就不属于我了。"

"……你……一切还好吧。"

"你还关心吗?我一切还好,现在还在西安。过一段时间可能也会去北京,如果愿意的话,见个面吧。"

"请你吃饭吧。"

"好的。那就这样,不多说了,你不会不接我的电话吧?"

"不会。等你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吧。"

范贝金轻笑了一下,边南捷充满疑问,范贝金说:"还好。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呢。"

如果预知是范贝金打来的,边南捷真的拿不准自己会不会接这个电话。其实事到如今,接电话真的是没什么必要,被他抛弃的旧时光,他一点都不留恋,一点也不怀念,他只喜欢设计未来,甚至连现在他都懒得去想,他只活在未来世界,因为那是不可知的,可期盼的,现实就是如此现实,过去更是不值一提,所有的人都感觉他的命运很好,几乎心想事成——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苦恼,最大的苦恼则是对于生命的疑问,他到底要什么?他活着的价值是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目标,甚至连许南尼都有,只有他自己迷失在这个虚无的氛围里,四脚悬空地挣扎着,谁能托他一把或者拉他一下,将他从这云雾里拽下来,从此朝气蓬勃地生活——朝气蓬勃,为什么这个词永远与他无缘,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试图矫正自己,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无根无依的空旷感,他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他需要有一个信仰,能够牢牢得控制住他的心魔,使他可以沉静地在世界上从容地生活。不至于焦躁,烦闷,徘徊不定,之前爱情一直是他潜意识里的信仰,但是爱情毕竟本身就是虚空的一件东西,他这一刻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经过他生命的女人象一面一面飘扬在天空的旗帜一样,而他这片沧桑的国土,能够容得下谁的占领呢,她们都还活着,活在他的周围,关心着他的动态,掌握着他的信息,但是谁又能够真正地控制住他,边南捷感觉到了自己的空虚和软弱,他不喜欢承担,他喜欢由别人去承担,而他却可以自由自在为所欲为,这当然是很难,但是,能够说服自己,这是唯一的一个起点,就象五年前他盲目选择的那个推翻一切的起点一样,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控制自己,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的长久的沉默与范贝金的长久的等待形成了很悲伤的一幕剧,谁都不提挂电话的事,范贝金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着小心翼翼,惟恐一个不留神,边南捷从此又不知了踪影,那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太残忍的事情了,她可以忍受边南捷对她的冷淡,对她的无情,但是她无法忍受边南捷绝对地消失,那个她曾经运筹帷幄牢牢把握住的男人,是什么令他一夜之间改变?但是她非常信命,她觉得他们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命,这么想来,悲伤也就悲伤得不太绝望,她仍旧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抱有一丝的希望,也就是说,她宁愿相信边南捷真的是迷了一次长长的路,等他恢复过来理智,他一定还是会再次投入到她的怀抱里来,尽管这种希望的可能性随着年月的增长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但是她仍旧坚持地等他。安静地等,因为除了边南捷之外,她再也适应不了任何的男人,有钱的也好,没钱的也好,英俊的也好,不英俊的也好,原来在这场关系里,输的是她,她本以为满满的把握,现在看来是为自己设置了一个陷阱,她被套牢了,持续不下去,又出不来,她惟有自虐般孤独地生活着,以此来试图等待一些奇迹的发生。但是五年,毕竟是五年,不是五个月或者五天,五年,足以把一个人的意识磨灭到零,五年内,范贝金的生活,激情,爱人,目标全部被时间带走,剩下的,惟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人生和绝不甘心的失败,可是,时间过去了,她已经别无选择,除了投机等待和毁灭。

"南南……"范贝金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是这温柔的夜给了她无比的勇气,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完好的理智,这样的夜里,她多么想马上飞到边南捷的身边,哪怕是得到一个久违的拥抱,她真的想就此在爱人的怀抱里沉睡千年,再也不要醒来了,她愿意放弃一切一切,如果说她还拥有什么的话,但是她的感伤好像一下子唤醒了边南捷,他非常害怕女人对他的真情表白,因为说到底,他根本不想为任何人的情绪负责,他想,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要摆到他的面前来,因为他既不想做难为自己的虚假,又不愿意看到任何伤害站到自己的面前,那样会令他更加地烦躁,边南捷在长久的沉默后发现范贝金马上就要决堤,他马上恢复了理智,声音低沉而坚硬地说:"还有事吗?等你来北京后我们再谈吧。但是我想你应该还是你。如果你不是你的话,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一句话,将电话扣住在范贝金还没有来得及陈述的感伤里。

缓了一下精神,油门一踩,边南捷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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