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回府当日便有人盯着开始收拾上下,让他不得不准备即刻回封地。原本想遣人告诉吴涯一声,也因为看管严密,送不出消息,只能希望吴涯能以他的聪明,看出此事不对,尽早离开才是。
不过既然彦柏沿答应了会保密,那么以吴涯的本事,且与霍府不过是教导之谊,应该能保全自身。
康王望着满府上下,慌忙收拾的各式身影,抚了抚身旁王妃的手,道:“看来我还是没用的,不过一件小事,闹得被贬了位份不说,现下还要回封地去。”
“小事?你说的轻巧,难道我就真不知道?”王妃侧头笑着瞧了他一眼,“你是陛下唯一还算平安无事的兄弟,他平日里拿你在人前做个兄友弟恭的戏还来不及,怎会这样待你?想来是你最近忙的事触到他的逆鳞了吧。”
“瞒不了王妃的法眼啊。”康王笑的有些落寞。
康王妃抓住他的双臂,认真的看向他:“我看封地挺好的,偏远些罢了,离了这浊世浮华,倒更自在些。”
见康王妃如此说,康王伸手抚着她的侧脸,王妃亦歪头看着他。
康王释然一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封地也好,青邑也罢,只要王妃在,自己在哪里又有何区别。只是,吴涯所托,自己不能忠人之事,心中总有几分歉疚。如今要走了,连声招呼也打不得。上一次相见隔了遥遥十数年,下一次再相见不知要到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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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柏沿全权包揽了霍霄一案,自然是顺着明显皇帝的心思,雷厉风行的将各卷案宗整合,开堂审理了霍霄。
案堂之上,霍霄的军人风骨,让他不屑于低头,不屑于向彦柏沿这个主审官下跪。
三指粗的长扁木棍,实打实的打在霍霄的腿上,一声一声回响在大堂之上。彦柏沿冷眼看着,一个向来瞧不起自己的人,一个被天下所称颂的人,慢慢在自己眼前跪下。
被迫的?有阴谋?又有何用,还不是乖乖的跪在自己脚下!
彦柏沿踱到霍霄面前,一脚踩进霍霄身下淋漓的鲜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败犬一般匍匐在地上。
顺手捏出一直拿在手上的供词:“霍霄,这供词也不劳你亲自写了,就着这血把押画了吧。”
把供词随手一扔,丢在霍霄面前,供词一角浸在地上的鲜血中,很快就染红了一片。
霍霄双手伏地,忽的大笑,笑的旁边的侍卫心里都有些发毛。霍霄越笑越大声,扬起一张发丝凌乱的脸,连牙中也带着血丝。
“奸臣当道,陛下不改,完矣,完矣!”
霍霄似有些癫狂,不停地笑,不停地喊,越笑越大声,越喊越大声。
“拉回去吧。”彦柏沿对身边的人道。
“丞相,不审了?”
彦柏沿诧异的看了身边人一眼:“不是已经审完了?”
此人也是反应颇为迅速,转了下眼珠,便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已经审完了。”而后吩咐侍卫把霍霄押回牢房去。
如果说康王还在,那必定是要按着流程来,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如今是他彦柏沿主理,门一关,他彦柏沿说什么便是什么,谁人敢说二话?
这供词,有手印与没手印又有什么区别呢?皇帝陛下亲下的旨意,还有谁要看卷宗,要翻案吗?
没了,已是死案。
彦柏沿做样子审理霍霄之时,已派人出发查抄了霍府,竟在霍府中搜查出十数封与北康往来的信件,封封皆有霍霄的私人印章。
信件与供词呈上天听,明显皇帝勃然大怒,果然如彦柏沿所说,故而有不敢相信之人,甚至还有为霍霄说话之人。
但天子之怒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起的,一句“再为霍贼求情,同罪而斩”。便让朝堂上下再无丝毫异声。
审的快,判的也快。明显皇帝的罪召不日已经交达霍霄之手,一卷圣旨写的密密麻麻,痛斥霍霄辜负圣恩,叛国叛家,如今株连九族,实是咎由自取。
霍霄靠坐与墙边,静静听着内监宣旨,既不迎旨,也不下跪。旨意宣完,周围牢房的霍家亲眷,有愤愤不平,嚷着要见皇帝之人,有是掩面暗泣之人,更有些人,直接晕死过去。
霍氏九族二百余人,一时之间,哀鸿遍野,令人不忍。
霍云瑾与其他女眷关在女牢,也接到了圣旨。
连玉却是一点也不惊诧,仿佛就在意料之中,只抚着云瑾的头,道:“我与你父亲千防万防,却还是躲不过这一劫。我们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可怜了你,可怜了霍氏其他的孩子,还未尝看尽人间欢喜,便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云瑾死死的咬着牙,道:“娘亲,我不信,我不信陛下会这样对待霍家,对待一个守卫岐黄边境近百年的家族,我要出去,我要翻案,我要救霍家!”
连玉看着云瑾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笑了,多像当年自己第一次与霍霄邂逅,霍霄一人迎战数十个黑衣高手,那眼中的专注与不可一世的烈火,自己永生难忘。
就算云瑾是从小娇宠着的,但这份骨子里的骄傲,血中带来的执着,何其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