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华轻轻拿起叶琛的手交叠放在唐素怡的手上，轻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说：“阿琛，现在我把小怡交给你，你要好好对她。”
“丽姨，我不会让你失望。”叶琛郑重地承诺说，视线很自然地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发现唐素怡正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目光就像被放空了一样。
唐英年倚靠在门框上，满脸欣喜地迎上了周丽华温浅的目光，提醒说：“阿琛，很快你就要改口叫妈妈了。”
唐素怡更是脸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婚事一锤定音，周丽华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医院待了几天气息稍微好了些，就嚷着要出院。结果是叶琛劝了回去，说婚礼会全权负责准备，才让她放下了心。
在唐素怡的百般坚持下，周丽华也同意她继续留在医院里陪护。叶琛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处理公司的事务，操心下月的婚礼，而且还要暗地里调查郭小美的下落。
最终，他还是决定把换药的事隐瞒下来，至少在婚礼过后才会告诉唐英年，免得他担心。
三天以后的清晨，叶琛接到张俊贤的紧急电话，说郭小美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被找到，让他到警局走一趟。
站在审讯室的隔音玻璃之外，张俊贤坐在椅子上抽烟，满脸歉意地说：“阿琛，虽然人找到了，可是她什么也不肯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
“蓄意杀人这种罪名，我不信她担当得起。”叶琛站在玻璃前，安静地看着审讯室里脸色惨白的郭小美。这是一种单面透视的玻璃，从外面可以清楚看到审讯室的情景，而里面的嫌疑人却只看到这方是一片黑幕。
可是郭小美似乎早有预料，目光突然离开了桌子对面的刑警，缓慢地往叶琛的方向转过来。
她的眼神泛着一种不明的光泽，像是嘲笑，也像是挑衅。叶琛皱眉盯着她，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可是审讯室里的女人突然裂开嘴笑了，发疯似的往叶琛的方向冲过来，拼命地拍打玻璃。
“小陆，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张俊贤捏灭香烟，大声吩咐身后的刑警。
“是，张队。”小陆急切打开门冲了进去，从身后制约着郭小美。可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抓起小陆的衣领狠狠甩在地板上，然后挥拳就往原本审讯她的刑警脸上砸去。
里面很快乱成了一团，郭小美突然扑向小陆，狠狠地撕咬他的耳朵，鲜血沾满了整张狰狞的脸孔。张俊贤终于坐不住了，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果断破门而入。
几番挣扎中，张俊贤身手敏捷地擒住了发疯似的女人，反手把她的双手用手铐锁住。
郭小美的头被张俊贤按在桌面上，满嘴的鲜血让她看起来如同女魔鬼。她的瞳孔在一点点地放大，最后形成了一种可怕的状态。
整个过程中，叶琛始终保持镇定。可是就在郭小美裂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大笑事，叶琛一个激灵离开原地冲进了审讯室。
“小心，她的嘴里有东西，别让吞下去。”叶琛冲上前想要钳住郭小美的下巴，可惜已经太迟了，她生无可恋地地紧闭双唇，和着血果断把嘴里的异物吞了下去。
郭小美纤细的四肢在不断抽搐，嘴里不断涌出白沫。张俊贤眼明手快掐住了她的喉咙，想要顶开她的嘴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可惜，已经回天乏术。
“快叫救护车！”叶琛情急之下大声叫喊，可是当他蹲下来把手指放在郭小美的鼻子下试探。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沉重，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吼说：“死了。”
“死了？”张俊贤错愕地松开双手，发现郭小美的身体变得僵硬，嘴唇也变成了紫黑色。“妈的，这女人果然有诈。听小陆说在车站找到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紧张和惊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叶琛缓缓地站起来，在审讯室里徘徊了几圈，冷声提醒说：“送她去验尸。”
法医室门外，叶琛和张俊贤站在走廊尽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天色已经逐渐阴暗下来，狭窄而长的走廊阴阴森森的，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浓烈的福尔马林和消毒药水混合的味道。
“上头对郭小美的死十分重视，******我刚被调回来海市分局，就摊上这种事儿，真晦气。”张俊贤狠狠吐了一口烟雾，用不明的目光望向叶琛，痞子似的伸腿踢了踢他的小腿问道：“她的死你怎么看？”
叶琛把香烟捏灭在垃圾桶的盖子上，慢悠悠地回应说：“她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指使，无论是什么原因，待法医检查出真正的死因才能推断。”
“充其量只会判为杀人未遂，就算坐牢也用不了几年。”张俊贤靠在窗台上，看着天边积压在一起的乌云，感叹说：“乌云盖顶，估计明天会有一场大暴雨。”
“你真的查不出郭小美的身份有什么可疑吗？按常理说一个普通的女护工，不会有这样的身手。如果我没记错，小陆应该是这批年轻刑警里最优秀的。”
张俊贤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陷入了沉思当中。许久，他才面无表情地推断说：“郭小美看起来很柔弱，不要说小陆，就连我也疏忽了，谁也没有料到她的身手这么好。有时候表面越是单纯的人，内里越是凶险。”
“还有烟吗？”叶琛轻声问道。
“你不是说要戒烟吗？怎么又开始抽了，你家的小野猫知道了可会怪我。”张俊贤故意调侃叶琛，让气氛轻松一些。可是一边说，他一边把烟盒逃了出来递过去。“没事，最后一根。”
叶琛愣了愣，并没有伸手去接张俊贤手中的香烟。他压抑一下午的心情，因为唐素怡这个名字而莫名变好。“我们下个月准备结婚了。”
“是吗？恭喜终于抱得美人归。”张俊贤把烟叼在嘴里，笑嘻嘻地说：“不是说上次求婚失败，为何这么快就扭转局势？”
“我们注定会在一起，结婚只是一种仪式而已。”叶琛把窗户推开，发现窗外已经下起了毛毛雨，凉风吹了进来，伴有几分寒意。
张俊贤把香烟点燃，重重吐了一口烟雾，若有所思地说：“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我们离开部队以后，都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对了，听说小晴明天回国，有空叫上林全一起聚旧。”
“嗯，知道了。”
张俊贤似乎不死心，嬉笑着追问道：“你去接机吗？毕竟小晴在海市已经没有其他亲人。”
“再说吧。”叶琛想也没想就回应。
“这丫头倾慕你那么多年，不去会失望的。”张俊贤热情地勾搭着叶琛的肩膀，不该喜欢调侃的本质。“要是她知道你要结婚了，估计会哭瞎。”
提起许晓青，叶琛的心有种莫名的绷紧。有些事情虽然过去多年，但每次当别人提起的时候，都会痛彻心扉。岁月并没有让他遗忘这种伤痛，反而每次当她在太平洋彼岸，满怀期待地打电话给叶琛的时候，那种昔日笼罩多时的悲伤却有增无减。
“张俊贤，这里不能抽烟。”身后传来高分贝的女声，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叶琛眼前。她嫌弃地抽调张俊贤嘴里的香烟，苛责说：“再抽烟，别怪我不客气。”
“碧仪姐，最后一根。”张俊贤嘻哈大笑起来，仔细打量梁碧仪的脸容赞叹说：“多日不见，怎么整个人容光焕发了，终于找到男人了吗？”
梁碧仪毫不客气地一手拍在张俊贤的后脑勺上，严声警告说：“都是快当爹的人了，你这小子还是没正经，真难为了影儿。”
“她就是喜欢我的不正经。”说完，张俊贤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神情严肃地问道：“检验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死因毫无悬念是服毒。”梁碧仪看了看身旁的叶琛，严肃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忧虑。“不过我还有新的的发现，你们随我到办公室来再详谈。”
办公室里，梁碧仪泡了三杯咖啡，端起其中一杯不加糖的坐在小圆桌前开始啜饮。
“你有什么新发现？”线索因为郭小美的死而中断，张俊贤的心情有些浮躁，忍不住追问说：“她现在突然自杀身亡，对案情进展很不利。”
一杯咖啡见底，梁碧仪才把几张X光照片从纸袋里掏出来，小心放置在桌面上，指着其中一张手指的拍片解析说：“你们看这张疑犯手骨的X光照片，比一般普通女子的手指关节要粗还有这张是小腿的拍片，显示疑犯曾经多次骨折。还有胸骨，曾经有旧患。”
“她的身上有不少旧伤，对于一个普通护工来说，不太说得过去。”叶琛仔细盯着手指骨的拍片，疑惑地问道：“她的手指骨看起来甚至比成年男人更粗。”
张俊贤百思不得其解，仔细地把拍片看了又看，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郭小美的身体有多处旧伤，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意外所造成？”
叶琛双眼一瞪，激动地说：“难道她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