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卧室，唐素怡却没有像预期中从叶琛的臂弯中醒过来。她转身一摸，却扑了个空。睁开双眼一看，发现已经看不到叶琛的身影。
淡淡的失落感泛起，唐素怡抓过一旁的衣服迅速穿上，发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
“我有急事先回公司，叶琛。”
苍劲而有力的字迹，十足的叶琛范儿。唐素怡捏住纸条看了又看，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想起这两天以来的温存，心里就泛起了满足和愉悦的感觉。
因为早上要陪周丽华到医院身体检查，唐素怡匆匆下楼，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抹陌生的身影。
“小怡，你看谁来了？”周丽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示意唐素怡在自己的身旁坐下来。“志杰很有我心，特意把从美国带回来的保健品送过来。”
唐素怡认得眼前的男人正是姑姑唐秋萍的儿子，那天在唐英年生日宴的时候，他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这个表哥看待自己的眼神忽晴忽暗。
“小怡，很久不见。”许志杰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红茶，他是个白净斯文的男人，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他与唐秋萍的气质很像，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表哥，我们上次生日宴的时候才见过。”唐素怡的脸上保持得体的笑容，乖巧地在周丽华的身旁坐下来，挽起她的手臂撒娇说：“妈，表哥来了怎么不让李姨叫醒我？”
周丽华亲昵地摸了摸唐素怡的脸颊，低声解析说：“阿琛早上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李姨不要吵醒你，说你昨晚太累了。”
一抹潮红瞬间爬上了唐素怡的耳背，尴尬得差点噎到。她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叶琛好几次，才连忙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说：“对了，表哥你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
“回国前收到海市一间投资公司的Offer，了解过后觉得很有潜力，打算在国内发展一下。”许志杰的态度谦和，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唐素怡的身上，细细地打量了几番。“时间不早了，我晚点还约了人。刚回国的这几天比较忙，迟点有空了再约舅母和小怡吃饭。”
周丽华柔声道：“既然你决定回国发展，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小怡也读金融专业，以后还得麻烦你有时间多教导她。”
“没问题。”许志杰笑了笑，礼貌地回应。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试探，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唐素怡许久才问道：“听说小怡记不起以前的事了，真可惜，我们从前玩得很好呢。”
唐素怡的心莫名一抖，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说：“或许以后会慢慢记起来的。”
看着唐素怡不自在的脸色，周丽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些丢失的记忆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小怡平安回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对了志杰，我记得你妈很喜欢花茶，前段时间阿琛让人从法国带回来一些，麻烦你帮我带回去给她尝尝。”
“谢谢舅母。”许志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茉莉花茶，唇齿留香，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丽华叫了一声李姨，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干脆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客厅，迎面差点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护工郭小美。
“太太，李姨刚才去花园了，找她有什么事吗？”郭小美原本是江立医院的护工，因为细心深得周丽华的喜爱，出院后便聘请回家当全职护工。
“也没什么重要事，你随我到厨房一趟，从上面的柜子里拿些花茶下来。”周丽华对家里的佣人态度和蔼，笑着示意郭小美跟随自己身后。
周丽华离开以后，气氛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唐素怡对于这个第二次见面的表哥有着发自心底的抗拒，一刻也不想与他独处，连忙转开话题说：“我等会要陪妈妈去医院，先失陪一下。”
“唐素怡！”许志杰放下手中精致的骨刺杯子，眸色一转，唇边的笑容愈发诡异：“多年未见，怎么不陪我聊聊天。”
只感到从背脊处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唐素怡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而从容，勾唇笑说：“表哥，你有什么想跟我聊呢？”
“聊一下我们以前的事，或许会对你的记忆恢复很有帮助。”许志杰的双眼泛起了精光，右手托住左手的手腕，一边扣衬衣的扣子，一边笑说：“我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听说很多失忆或健忘症的患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效果会很明显。”
果然，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的，而且目的并不单纯。唐素怡知道对方自进门开始，一直想方设法试探自己，目的很奇怪。
“谢谢表哥的好意，可是早前妈妈曾带我看过脑科医生，说失去的记忆可能明天就能记起来，或许一辈子都记不起。”唐素怡淡定地看着许志杰，装出苦恼的样子叹气说：“我知道失忆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妈妈的心病，可是医生也说了急不来，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为什么如此抗拒我的提议？”许志杰靠在沙发背上，右手的胳膊撑着扶手，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唐素怡，语气不明地说：“换做其他人，一定会很迫切想要记起自己的过去，对丢失记忆的事会很苦恼，甚至迷茫。但是我从你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这种纠结。”
虽然一直努力以唐素怡的身份生活，可是有些细节却正如许志杰所说的，怎么装也装不出来。唐素怡的心抽痛了一下，抬头对上许志杰疑惑的目光，心猛地一沉。
可是，唐素怡不能自乱了阵脚。虽然对方有备而来，但决不能让别人看穿自己心底的慌乱。
“表哥，我妈也说了顺其自然，你何必这般执着呢？你又不是我，怎会知道我的内心是否纠结，是否害怕和彷徨呢？”唐素怡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度大得瞬间就让自己的眼眶微红而充盈液体。
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唐素怡偷偷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入戏太深就连鼻尖也泛起了一丝酸意，失落地说：“有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吧，我现在只关心妈妈的身体好不好，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肾脏移植，其它事情暂时不再去想。”
话说到如此，许志杰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他的嘴唇紧抿，疑惑的目光逐渐放空，最后落在唐素怡伤感的脸上，冷声劝慰说：“对不起，是表哥多管闲事了。其实有些事记不起，对于你来说或许更好。”
许志杰的话中有话，只是唐素怡在这个时候没有留意罢了。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还好周丽华很快就回来了，把包装精美的花茶交给了许志杰后笑着提议说：“以后有空，多点来找舅母聊天。”
“好的，我先回去了。”许志杰徐徐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盒子道谢说：“谢谢舅母的心意，我妈一定很喜欢你的花茶。”
“表哥，慢走。”唐素怡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的反应尚算牵强，但眼看许志杰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忐忑的心情才缓和了一些。
离开唐宅，许志杰上了车以后并没有马上发动离去，而是盯着副驾驶座上的盒子，许久才拨通了唐秋萍的电话。
“喂……试探得怎样了？那个女人是不是很古怪？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失忆就失忆了呢？我怀疑她不是小怡。”唐秋萍在电话的那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顿，待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的时候，才缓了下来追问说：“她有没有同意去看心理医生？”
“妈！”许志杰叹了一口气，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反驳说：“都验过DNA了，你们怎么还不相信她就是唐素怡？江立医院的化验还会出错吗？舅母虽然身体不好，但脑子又不是坏掉了，能分不清她是否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短暂的沉默以后，唐秋萍才强忍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道：“儿子，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唐素怡失踪六年了，怎么可能在你舅母病重，舅舅打算退休的时候才回来，其中一定有猫腻。唐氏我们也有股份，只要我们母子同心站在同一战线上，就能……”
“就能把唐氏据为己有，对吧？”许志杰握拳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语气掺和了极端的怒意。“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对唐氏耿耿于怀？我已经收到海市最好投资公司的Offer，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也能出人头地的，难道非要把唐氏夺过来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闭嘴！”唐秋萍吼了一声，劈头就骂：“靠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要多少年才能到达顶峰？现在只要配合妈妈的努力，你很快就能把海市乃至国内实力最雄厚的公司夺过来，有什么不好？”
许志杰的心涌起了一浪接一浪的酸涩，他的人生彷佛就是为了协助唐秋萍把唐氏夺过来而活。他从小到大都被灌输这种思想，可是到头来却比任何都反感牵连其中。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没等唐秋萍继续责骂，许志杰已经挂了线，疲惫地靠在驾驶座上，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
江立医院，VIP休息室。
周丽华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轻轻皱起，靠在沙发上不说话。她最近在总感到心悸难受，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周一次，然后是三天一次，到最近心悸的频率越来越高。
可是周丽华却没有告诉任何人，每一次做透析的时候都强忍心中的剧痛。这段时间唐英年忙着股份转让的事，答应退下来以后陪她回家乡走一趟。叶琛和唐素怡的感情也在慢慢升温，她并不想打破这种来之不易的平静。
只是，现实却并不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