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上午，天空灰蒙蒙的，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大地披红戴绿，喜气洋洋，各家各户门框上被四季风雨洗旧的对联，又换上了新装。笑兰母子做好了年饭，贴好了新春对联，摆好了桌椅，望眼欲穿，耐心地等待着。已是炮竹声声辞旧岁，万家共享团年饭的时间，牛成抱着新买的长虹彩电下了两轮摩托，感慨良多，“本来早就可以回来的，有个电工烧死了，老板和包工头都赔了钱，一直癞着不发工资，前两天社保局去了人才解决，谁知道春运这么多人，回来真不容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笑兰心头一酸，接过话，“往后不要出远门了，省得全家人担心，回来也方便得多。”
堂屋里黑白电视机被移开，老式电视柜竟然放不下21寸彩电，笑兰搬来一张旧桌，铺上红绸布。天线随意架了起来，新电视很快调试成功，清晰的图像，彩色的画面，焕然一新。两个孩子喜得像麦地里麻雀，叽叽喳喳闹个不休，时而摇头晃脑学着唱，时而手舞足蹈模仿着跳。笑兰把杂屋里银柳搬了进来，冬末春头的银柳脱去红色的芽鳞后，呈现出柔顺细绒，勃勃生机的花芽，一串一串的，黄色、红色、蓝色、紫色，五彩缤纷，给清贫如洗的屋子平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年饭菜摆上了桌，煎、卤、蒸、炒，十二大碗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牛成带着两个孩子点燃烟花鞭炮，关上大门，一家人围席而坐。外面炮竹刚结束，牛天山给每人酌了一杯饮料，兴高采烈地说：“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四人碰过杯后，牛天龙给每人敬了一只鸡爪，也学着站了起来，“我祝你们明年多赚钱，早发财！”笑兰笑哈哈道：“儿子，赚钱固然好，平安才是福，我盼望一家子万事如意，平安幸福。”
牛成是一家之主，出于内疚，最后勉为其难地总结，“那我祝福你们学习进步，工作愉快！”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完年饭，收拾完后刚打开大门，BB机就奏起了乐曲。牛成看罢是唐魁的手机号码，心里七上八下，这大年三十有什么急事？难道他两口子又吵架了，可前几天舒银花通电话只说了她老爸去世的事呀，正想去裴嫂的店铺回电话，笑兰提醒他：“谁找你，自家装了电话还去哪里？”
牛成沉湎于想象之中，恇惧油然而生，回到房里拿起话筒按号码拨过去，热情寒暄：“唐经理新年好啊！”
唐魁宏亮的声音分外明朗，“新年好，牛老师给你拜早年啦，祝你全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是这样的，有很多问题上午才敲定，年前告诉大家为好，让你们早作准备，便于安排。我们决定元宵节后开工，这次人事有很大调整，陈工不干了，另外安排施工员和材料员，你还是干你的老本行……管理现场和财务。你放心，往后不会让你为难的，银花退出来不干了，无论谁接手你对事不对人！金老板还特别表扬了你，就是要你坚持原则，不留情面，可别辜负了她唷！”
牛成未料到这一结果，喜出望外，激动地回答：“那好，那好，我一切服从安排，凡是以公司利益为重。”
唐魁接着说：“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上次你带来的中药效果蛮好，真是灵丹妙药啊，我吃完两个月小便的次数明显减少，肾功能也有很大的改变，现在要我老婆出去打工她都不出去，赶也赶不走了。你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我一辈子也记住啦！麻烦你再捎两个月的药来，彻底根治，到时我一起付钱，行吗？”
牛成没了思想包袱，顿即眉飞色舞，“这事儿好办，初四我们去吃酒顺便带来就是了。不过我也有件事想商量你们，如果我老婆跟着过来，让她给我们做饭你看怎么样？”唐魁爽快的答应，“那合情合理么，妇随夫转，家庭稳定了事业才顺利。我们用别的炊事员同样要发工资，自己人当然优先照顾。这事我作主，保证没问题！”
笑兰右指戳了下牛成的屁股，嘀咕道：“这个月可不行，猪婆马上要生崽了。”唐魁电话中听得清清楚楚，连忙献计献策，“牛老师，事件灵活一点，你先过来，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再确定，我们可以要原来的炊事员还干一两个月嘛。”牛成喜不胜收，“那好，谢谢啦。我家里新装了电话，以后你们找我打这个号码就行了！”唐魁热情洋溢地回道：“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年后所有的管理员、技术员都配手机，到时候大家方便多哪。”
两人礼尚往来，彼此敷衍得风雨不透，又聊了几分钟才挂机。笑兰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自己咂巴着嘴说：“那好，明年你安心安意到远东公司做，再不用出远门了。”牛成坐在床沿上一五一十地给她算账，“到了二月你就过去，即便八百块钱一个月，一年下来差不多也有一万元，另外买菜每个月还能克扣两百块，你在家里种几亩棉花，几亩水稻再加两窝仔猪能有多少钱？你仔细算一算，保证比家里强得多。”
笑兰也不去看电视，关了房门挨着他坐下，“这事你原来提出我就想过，主要怕你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几个月停几个月，到时候这头丢了那头误了，一家人怎么办？”
牛才想到杨修的典故，借题发挥，“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这十来亩田地，让你种能长出什么，让你收能收多少？要是大面积倒有个说法。”
“你是当家的，夫唱妇随，实在要去我还不只能跟着去。”笑兰叽叽咕咕，心有不甘。
牛成眉目传情，用脚勾了下她，“停工问题也不大，我俩可以进厂打工，或者干别的事么。”笑兰知道他身子要作邪了，起身拉下窗帘，小鸟依人地靠过去，昵喃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总是要在一起想着那事，不过日子？要不把孩子外公接过来，田地放着，猪和牛暂时不卖，我先去干一个月再看着办？”
除夕之夜，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临近尾声，外面已是噼噼啪啪，爆竹隆隆，彩珠炮、震天雷、闪光鞭、水晶礼花，万紫千红，火树银花，灿若灯海。有的拖着一条美丽的尾巴，在高空划过一道弧后闪亮登场；有的呼啸着冲向云霄，再如天女散花；有的腾空而起如一株株紫金花在空中绽放。霎时天空成了大花园、大舞台，光彩夺目，疑似银河落九天！春节是龙朔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千禧之年更让人充满希望和遐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