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泰安跟筱瑾聊得开心,说起今日都买了什么好东西,泰国不时插两句嘴,泰民只是低头吃饭,话不说一句。
“还忘了恭喜泰国大哥新婚之喜,”筱瑾笑着对泰国说,“婚礼那日大哥可别忘了请我,我还要讨杯酒吃,沾沾喜气呢。”
泰国冲筱瑾拱手道:“筱瑾妹子这些日为我的婚事忙活,我早该像你道谢才是,婚礼那日筱瑾妹子必须来,吃了喜酒沾喜气,早日嫁个如意郎君啊!”
听到泰国的话后我赶紧抬眼去看泰民,只见泰民脸色阴沉,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大哥休要乱说,”筱瑾羞得低下头,然后突然拉起我的胳膊,神秘的说,“早日嫁个如意郎君的可不是我,该是秋姐姐。”
听到筱瑾这话舅父也起了兴致,一脸慈祥的问道:“筱瑾这话从何说起?不过秋儿和你差不多大,确实也该嫁人了。”
话锋突然转到我这边,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又怕舅父说要把我许配给泰民,又怕泰民突然开口对大伙说明我的心意,又怕筱瑾说出今天下午庆瑞递信的事情,总之我很怕,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有人不高兴。
筱瑾自然不知我的顾虑,不管我怎么摇她的胳膊,怎么给她使眼色,她还是兴奋的说道:“今日有个公子托仆人给了秋姐姐一封信,秋姐姐说是那人要向她的方子致谢,我可没被她糊过去,不说秋姐姐不曾给人看过病,要不是情诗,你们说秋姐姐为什么不把新给我看看?”
听完筱瑾的话泰安立刻来了兴致,恨不得跳上桌子到我这里把信抢来,虽说只是两句诗,但若在席间被读出,倒真成我和那位公子有什么瓜葛了,我自然不肯,不管筱瑾和泰安怎么闹,我一概推脱。
舅父的意思很清楚,他只是喝着酒,任凭泰安和筱瑾闹我,我想他一定希望我把写信那人是谁说出来,舅父一心想让我嫁个如意郎君,若我真的和某个人用情诗互诉衷肠,只要我承认那人是我的心上人,舅父一定会乐呵呵包一份大嫁妆把我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事情要真是那样反而好办,偏偏给我递信的人是一位连舅父都不让透露是谁的人,我们都晓得那位公子来头之大背景之深无法想像,我要真和那位公子互相倾慕,怕是舅父要记得晕过去了。
司琴急的直跺脚,但她也知道万一她说错话事情会变得更糟糕,我着实受不得筱瑾和泰安的吵闹逼迫,站起来对舅父说:“舅父,写信那人你认识,就是前几日我给他开方子的那位公子,不过是对我言谢,没有其他意思。”
只见舅父在听到我的话后表情瞬间僵硬,他慢慢将酒杯放到桌上,压低声音对泰安说:“泰安,你姐姐说了你还不明白吗?不得胡闹!”
泰安立刻知道给我写信的那个人是西厢房那位受伤的公子,被舅父训斥后立刻拘谨起来不在乎闹,筱瑾不知其中的缘由,看着众人变了脸色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我:“怎么气氛突然变成这样?”
我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敷衍她道:“没什么的,你也知道我舅父向来严厉惯了。”
筱瑾刚要继续说话,坐在她另一侧的泰民突然开口:“筱瑾,不要再问了。”
泰民虽然对筱瑾无意,可一直以来都对她关照有加,今日突然冷着脸对筱瑾说话,筱瑾眼眶一红,低着头默默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了。
筱瑾毕竟是女孩子,而且我觉得泰民也不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筱瑾喜欢她,对倾慕他的女孩子绷着脸说话,怎么说也是一种伤害,我抬头瞪泰民,眼神中有对筱瑾打抱不平的意思,可谁知泰民看我的眼神比我的要更加气愤,一双眼睛冒着火,盯得我立刻输了阵势,赶忙低下头去。
一顿饭就这样沉闷的吃完,饭后我送筱瑾出去,筱瑾眼眶红红的,在大门口拉着我的手泫然欲泣道:“泰民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我赶忙安慰她,“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泰民哥哥吗?整天一张别人欠他钱的脸色,应该是一大天上街累了,你也看见了,他今天从进屋开始就没个笑模样,刚才还瞪了我好几眼呢。”
筱瑾不再说什么,低着头抹着眼泪离开,泰安送她回家,路上应该也会好好安慰她。
路两旁的街灯已经亮起,我看着筱瑾和泰安的身影在长街上越走越远,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三个月后泰民就要离开梅镇了,不管我是否决定要嫁给他,眼前这幅安静宁逸的画面,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我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拐进小巷消失不见,然后转身关上房门,往院子里走。司琴这会儿在厨房收拾,除了西厢房有光亮外,其他屋子都没有掌灯,透过窗棱纸我能看到那位公子坐在窗边的身影,突然觉得我不必想太多,这位公子总归也是要走了,可能是伤好之后,也可能过些日子他家里的人就会来接他,到时候他会去接着过他富贵荣华的日子,而我这个未出师的大夫,也许只有在他看见他肩头上的疤痕时,才会想起曾经给我写过这么一句意思朦胧的词句。
“怎么,白天写信传情还不够,夜里还要一往情深的盯着他的身影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