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好司琴我便和泰安出门,街角的馄饨不错,我和泰安一人点了一碗,泰安是男子饭量大些,于是又多要了两屉包子。本就算得上是邻居,且泰安又常来,所以伙计见到我们,自然是话多些。
“好些日子不见沈小姐,今儿难得到我这小店里来,一会儿小的送您俩糖饼,”伙计将桌子抹了又抹,寒暄道,“一大早不知二位出门要去哪?昨夜落雪,天有些凉,小姐衣着单薄,要多穿些才是。”
“我虽不常光顾,但托泰安的福,差不多日日都能尝到你的好手艺,”我笑着说,“出门办些事,时间不长,天也还好,我倒不觉得冷。”
伙计听我们要出门,好忙说到:“小姐少爷还是待在家里好些,这几天梅镇不安稳啊!”
我一听便知道昨夜的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毕竟街头巷尾人多口杂,消息最为灵通,想来他们现在还不晓得乐善堂里昨晚也是一场惊心动魄,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老板何故这样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有所不知,据说昨夜汇通客栈被血洗,死了几十号人,屋里墙壁地板染红,就连门前的雪都被染红了呢!”
伙计听来的消息多是传言,夸张成分居多,我露出惊讶的样子,背对着伙计的泰安看着我装模作样的表情捂着嘴偷笑。
“那现在怎么样了?歹人可抓到了?”
伙计听我问他后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状况,然后神秘兮兮的说:“外人只看到官兵在客栈门口把守,却不知官府根本没在查,据说京城来了大官把案子压住了,汇通客栈的老板已经把店卖给了张员外,以后要做什么生意不清楚,但那块地方的风水肯定是不好的,赚不到钱。”
如此说来,恐怕汇通客栈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屋,我同泰安再去怕也寻不到舅父他们,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去处,思量了半天,我和泰安还是来到汇通客栈门口。
可是这里早没有了以往的热闹,火红的灯笼和红绸因为昨夜的大雪被蒙上雾罩罩的白色,窗门紧闭,在雪后青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客如流水般进出的大门早已贴上封条,官兵严格把守,往来商贾不敢在此停留,一个个脚步飞快,对这个原本兴隆的客栈避而不及。
泰安上前询问舅父他们的去向,我现在不远处等着,看着凄冷的汇通客栈,想象着里面的惨状,后背直发冷。
只见官兵冲泰安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泰安冲他翻了个白眼,气哄哄的走到我进前,我无奈的冲他笑笑以示安慰,正要开口却被泰安猛地拉倒在一边,紧接着身后一阵马嘶叫声,我抬头一看,那马的前蹄正在我头顶,我被吓的头脑一懵,下意识抱头,泰安顺势一滚,搂着我脱离危险。
泰安一骨碌爬起来,连忙扶我,关切的问道:“秋姐姐还好吗?可伤着了?”
我摇摇头,身上略微有些疼,应该只是磕破了皮。
泰安立刻急了眼,站起来骂道:“骑马不看人,长没长眼睛啊!”
“不得无礼!”对方吼道,“你们惊了我们张公子的马,我要了你的小命!”
“嘿!我还不信邪了,你们的马难不成比人命还金贵!”泰安自然不肯服输,说道,“我管你张公子王公子,你差点伤着李公子,最最重要的是你差点伤着沈小姐,小爷我火爆的脾气,今天要了你们的小命!”
眼瞅着泰安要跟那伙人打起来,我连忙上前想要拉住他,抬头去看骑马那人,只见那人一身华贵的藏青色暗花长袍,领口和袖口全用金丝绣着祥云的图样,腰间金丝带装饰着五彩宝石,发髻由玉带高束,正中镶着一颗亮眼的红宝石,一身的富贵模样,他胯下那匹差点伤着我的马也是体态优雅毛色锃亮,不仅鞍具都是上好的皮子,额间那颗鸡蛋大的翡翠,更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如此富贵奢华又是张姓,我一惊,用力将泰安拽到身后,上前躬身行礼,说:“我等不知张公子驾到,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张公子海涵。”
“你倒是懂礼,”那人开口,高傲之中带着些油腔滑调,“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啊?”
我心中觉得不对,抬眼去瞧,只见那人两撇小胡上翘,一双桃花眼中尽是色相。
我暗道不好,赶紧低头后退两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想来今日不管怎样,怕是不好离开了。
那张公子见我不回话,笑道:“刚才一张小嘴不是还挺会说的,这会儿怎么倒哑巴了?不过你还是不说话好,小模样更是俊俏,走遍大半个江山,我还真没见过你这般美貌的女子,来人……”
张家手下人听后就要上前,我想跑已然来不及,泰安刚要出手,我却猛地被人一把搂入怀中,熟悉的药香袭来,熟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禀张公子,此人乃小人之妻沈氏,今日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妻?我被这称呼吓了一跳,脸庞不合时宜的烧了起来,抬头看泰民,他侧脸对我,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哦?”满脸色相的张公子缕缕小胡子,调笑道:“刚那小子还对她呵护有加,怎这会儿又成了你的妻?”
面对张员外家的公子,泰民面不改色,一向沉静的面庞比以往更加面无表情。
“我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亲近,平日里舍弟称内人为姐姐,定然多有照顾。”泰民松开手,将我向泰安方向推了推,泰安立刻牵我后退,我这才看见,泰民单手背后,拎着一个开了口的油纸包。
张公子瞟了泰民一眼,对他所说的话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说道:“凡是我看中的女人,我不会管她是否成为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