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回了自己的小院,特意啃了一个大西瓜去去火气,可还是觉得心头烦闷无比,自然是因为刚才纳兰夫人的态度使人炸毛。那句话字里行间明显就是把她当成了那种不要脸面死缠着男人不放手的女人。所以她的反击亦是直接有力。
然而现在想想心头又有些不安,自己将来必然是要嫁给纳兰的,如是让他知道自己对待他母亲如此无礼,只怕他会心生怨怼。
可是不然呢?难道就那样任由那老太婆侮辱?再说了,若是一个男人搞不定自己的家人,那么嫁给他之后,受委屈的还不是自己?她萧白薇这一世本就该活的恣意逍遥,还能那么忍气吞声么?
两种情绪一直在左右着白薇,让她着实为难了好几天,不过最为难的人,自然不是她,而是纳兰。纳兰明俞这几日忙的就如陀螺一样。北邙的使臣终于到了京城,一应接待事宜他都亲力亲为,力求不出任何差错。处理完公事回府后,纳兰夫人便会以各种名目让他来自己房里,每每等待着他的,都是一大卷管家小姐的画像,旁边还有书册详尽记录了那些小姐的家世,性情。爱好。
他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每一位小姐皆是文雅娴熟,精通琴棋书画。用自己母亲那一句话来说就是“任何一位小姐都是可以与你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
是的,母亲精心挑选的人选自然是秀雅的,适合他的,然而他却偏偏不喜欢。他喜欢的,中意的,母亲却不喜欢。
就如前日,母亲瞒着他偷偷见了白薇,回来时一脸煞白,又把他叫到房中训斥了一顿,直说他要娶这种女子进门就是为了逼死她。
到底是骨肉亲情,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百善孝为先,他如何能够如此伤害母亲?
从主屋中出来,他便叫了母亲的随身侍女雅琴,问清楚了经过。
在雅琴转述了白薇那一段毫不留情的回答时,他的心陡然间一冷。心头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原来其实并非那般喜欢他吧?
不然为何要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娘亲?难道她就没有为他想过一点?她为何不能哪怕是放软一点点态度稍微让母亲对她改观一点呢?
越往下深想纳兰的眉目皱的就越紧,繁杂的公事再加上母亲的故意为难,待他看着窗外月色中天,想起那双眉眼弯弯的眸子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她了。
既然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母亲那关迟早是要过的,自己只能奋力在其中周旋。月色皎洁,一地银光。纳兰揉了揉眉心,退开门,施展轻功就往萧府而去,他此刻突然很想见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萧府今晚颇有几分戒备森严,白薇原本是呆在自己房中望月思人,算起来她已经有六日没有见到纳兰明俞了,自那天纳兰夫人找上她之后。
纳兰一直没有主动来找她,白薇算不准他到底是在生气自己对待他母亲的态度太不敬让他为难了?还是说他真的只是最近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找她?
正想的出神却听到一阵敲门声,伴着萧慕白温和慵懒的嗓音:
“二妹妹,睡了吗?”
“还没有,哥哥进来吧。”
萧慕白推开门时就看见身着一身宽松白色长袍的白薇怀中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正坐在窗子前,眉梢之间俱是淡淡的哀愁。
“怎么,二妹妹可是想情郎了?”
萧慕白一脸揶揄的笑道。
白薇面色微红,抬手轻拍了下身侧垫了锦绒的地板,示意萧慕白一起坐下。
萧慕白一撩衣摆,姿态甚是潇洒的坐了过去。而后含笑的扫了白薇一眼,出其不意的伸手把白薇怀中抱着的圆鼓鼓的物件拽出来提在手中,捏了捏,软软的,可是重量却异常的轻巧。
“这是什么?”他学着白薇的样子把那东西抱在怀里,竟然觉得异常的舒服。
“这是鸭绒织成抱枕,我特意让绿衣找人帮我做的,很舒服吧?”
萧慕白想起有好几次遇见绿衣见那小丫头,不经意间闻到的那浑身的鸭腥味还有那灰头土脸的摸样,瞬间就对白薇有些嫌弃,下意识的撅着屁股往旁边挪了几步。
白薇眉间闪过一丝好笑,阴郁之气瞬间敛尽。
“哥哥这么晚来我房里就是为了抢我的抱枕么?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让绿衣那丫头给你重新做一个就是。毕竟依照她对哥哥的心意,自然能做个比这个更好百倍的。”
“咳咳,”一想到绿衣自自己教她写了几个字后每每见到,看着他的那双隐隐冒着绿光的眼神,萧慕白的身子下意识的一哆嗦,忙把抱枕塞进白薇怀里,一脸正色道:
“二妹妹,爹那边派人送来的加急信件。你且看看。”
萧慕白拿出一封交到白薇手中,白薇张开信,不一会儿就看完了,信不长。只是吩咐两人在京中安分处事,莫要太过张扬。不过令白薇比较费解的就是萧昕在最后强调的一件事。
尽量与此次来京城的北邙二皇子端木思楠交好,如非万不得已,千万莫要与之发生冲突。
萧昕是什么样的人?老谋深算,外表慵懒淡漠,骨子里却是偏执狂傲,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着还是白薇第一次发现他对一个人这般忌惮。
看完了信,白薇转头满脸认真的看着萧慕白道:
“哥哥,这个北邙的二皇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上一次爹给我的信里就交代他来京城时务必要好好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又令我们千万不要与他交恶。他当真有那么厉害?据我所知,北邙的储君是大皇子端木浩然,又不是他。”
闻言,萧慕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甚至忍不住捏了下白薇挺翘的鼻翼,这才用带了一丝喟叹的声音道:
“这个端木思楠不简单,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只要出手时必然一击必中,斩草除根。据我们潜伏在北邙的密探传来的消息,他只要认真的决定了对付一个人,那么就绝对会让那个人身不如死。寻常做事狠厉的人至多就是斩草除根,可是在北邙若是敢和他作对的,就是被挖了祖坟都还算是轻的。
他原是北邙皇帝的第七子。只不过排在他之前的所有的兄长,除了大皇子外,这两年来都以各种理由死了个干净,而北邙朝里朝外惧他的人太多。因而不得不称呼他为二皇子。
据说他的生母是一位大衍的女子,只是北邙皇帝众多侍妾中的一个。北邙人向来就看不起大衍人。
而端木思楠自小身上一半的大衍血统,自小没有被少欺负,说起来他能安然的活到现在,还真算是一个奇迹。
他十六岁之前,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密探查到的消息也只是说他性情懦弱,在北邙皇宫里如如猪狗一般活着,苟且偷生。
然而就是两年前,不知因为何种机缘,他似乎得到了北邙国中一股极为神秘的势力,此后就这般一点点的浮现在北邙的朝堂中,两年之内就掌握了北邙一半的军权和财权。而反对他的人,包括排在他之前的五位兄长,在这两年前都相继死于非命。
我曾经命密探查过,不过得到的消息只是一星半点,似乎这位北邙二皇子的骤然大变。与其母,那位大衍女子的突然亡故有关。似乎只在一夕之间,在他母亲死后,端木思楠整个人都变了。从懦弱无能的皇子到一个锋芒毕露沾血无数的掌权者。只不过短短两年而已。
你可知,现在的北邙朝堂,那位太子充其量就是个傀儡,只要这位二皇子一个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把他从储君之位上拖下来,我敢断言,未来数十年,这个端木思楠必然会成为大衍的心腹大患。”
听得自家兄长这一番形容,白薇自动的在脑海中把端木思楠归结为眼神阴枭,气质阴森骇人类似于东方不败那一类男人中去了。因为慌忙点头,赌咒发誓道:
“哥哥放心,若是意外遇见了那位北邙杀星,小妹一定撒腿就跑,坚决把敌人隔离在二十丈以外。”
“你啊。鬼灵精。”萧慕白抬手在白薇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而后方问出了方才一直忍着的话。
“你与纳兰明俞近些日子是怎么了?吵架了?怎么这几日都没见他过来?”
闻言,白薇的眼神黯淡下去,几乎是带了三分幽怨的回道:
“他若是不想理我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哥,我也不是一定就要嫁给他,你不是说二皇子和他可以随便选一个吗?若是他不行,大不了我就嫁给二皇子呗,而且嫁给二皇子也不差,我们萧家还能出一位皇后呢。”
白薇仰着脸,看着萧慕白,用毫不在乎的语气道。明眼人一看就知白薇说的是玩笑话,当然,这个明眼人可不包括披星戴月偷偷潜入萧府欲与家人私会的纳兰明俞。
,萧慕白被白薇赌气的小摸样逗乐,亦玩笑般打趣道:
“正好二殿下最近对你亦是念念不忘,那我日就入宫替你说项看看~”
兄妹两人说着玩笑话,任是谁都没有发现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自窗下离去,身形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