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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公主累坏了

那森凉的语气令驿丞浑身汗毛直竖,可再看雨中的女子,驿丞一喜,这不正是是楚国公主司徒樱么?不过看起来像是遇到麻烦了。

“谁人告诉过你南楚公主逃了?她岂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了么?快去打开大门,迎接公主!”战北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尖削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令人汗毛直竖的诡笑。就在他方才看清秦无衣的脸的那一刻,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脑中诞生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笑不出来了——雨中两队黑衣人几乎同时动手,朝雨秦无衣袭去!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阴鹜,手中白绫猛地射出,径直朝秦无衣腰间一卷,便将秦无衣拦腰套住!

——秦无衣,他可以算计,但别人绝不可以伤害!

秦无衣回头,眉头紧皱,下一刻掌间忽然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往下朝白绫狠狠一截——白绫应声而落!

秦无衣朝地面摔去,眼看就要重新落入黑衣人的包围圈,然而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秦无衣忽然凭空消失了!

暗夜中只剩雨声哗哗直响,以及两队没来得及摸清状况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战北冽锋利的指尖狠狠地扣紧窗台,窗台上立即伤痕累累。

“瞬隐……她竟然已经会了瞬隐……”战北冽喃喃地对着那不停下着的冷雨,眼中情绪复杂。

*

驿站的一间空房间里,秦无衣快速地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师傅给的凌霄心法果然厉害,她不过才突破了第六层,便已经初步掌握了瞬移的本领,现在经过半个月的逃亡,这瞬隐的本事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其实那瞬隐并不是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穿墙而过,而是运功时候她可以将移动的速度提升至常人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于是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移动她只需花非常短的时间,看起来就好像她瞬间移动了一样。

可惜她受了重伤,只能移到这驿站来,否则就冲着驿站中有人出手袭击她这一点来判断,此地不可久留。

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长发击打在地面上,发出诡谲的声响。

秦无衣顿住脱衣服的动作,因为在这诡谲的滴水声里,她听见还有一个更加阴诡的声音,是手杖清晰地击打地面,透过雨声一下一下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带着穿透时间空间的幽远回响,让人无端地响起幽深的长巷里慢慢移动的老鬼的脚步声。

那玉杖击打地面的声音停在她的耳后,一道惨白惨白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

“公主……您这是从哪儿回来呢?”那个鬼魅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明明在远处,却好像就响在你的后脖子处,不由让人升起满背冷汗。

秦无衣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想起了那个葛家村郊外坟地里白衣烈烈的鬼魅似的天黎左国师,季飏。有着威武的名字,穿着鬼魅般的白衣,恐怕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阴诡的人。

“我不是什么公主,你认错人了。”秦无衣一手抚上腰间的匕首,这个声音,在葛家村附近的坟地里她听过的,是那个手上一柄诡异蛇头手杖的白衣男子。

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樱公主,您在说什么胡话呢?前两日您因负气不肯嫁给天黎王而出逃,如今知道回来便好了,又要到哪里去?再过一日便到天黎地界了,若是南楚交不出公主,公主要臣如何同天黎王交代?又如何向南楚王——您的父王去复命?”战北冽的声音变得不再虚渺,秦无衣这才感觉站在她身后的人是有血有肉的。

他把她认作南楚公主司徒樱?秦无衣就着昏暗的烛光扫了一眼她所在的屋子,布置精巧华贵,多为宫廷女子所用之物。

她倒是听说了,天黎同南楚联姻,南楚长公主新近刚好到了青城。这里又是驿站——难道她阴差阳错进了南楚公主的住房?

可是没有道理,战北冽身为南楚国师负责前往南楚迎接司徒樱,难道反不认得那公主不成?为何把她认错?

“公主?”战北冽的声音忽地打断了秦无衣的思考,秦无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战北冽正一脸温和地站在她面前,胜雪的白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同暗夜中杀戮的季飏简直判若两人。

“公主才不过离开两日,这便糊涂了,连微臣都不认识了?”战北冽薄唇轻咧,迷离的细眸中泛着迷惑人的微光,好像邻家的哥哥在责备迷路的小妹妹。

若非秦无衣意志坚定,差点都把自己真的当成南楚公主了。

“来人,公主累坏了,快服侍公主沐浴更衣,”看到秦无衣眼中闪过的疑惑和困顿,战北冽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仿佛春日之梨花盛放,继而扬声道,“再让御厨准备可口的饭食,公主饿了。”

“是。”温软的声音忽然在昏暗的房中响起,秦无衣猛地皱眉,是因为受伤功力退步了么?这屋里什么时候有人她都不知道了?

裙裾之声渐渐远去,秦无衣心中的愤然更甚。若果真相信这战北冽误把她认作南楚公主,那么她果真够蠢的了!这房中原来早就有眼睛在盯着她了,只要她敢轻举妄动,这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战北冽将秦无衣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恨收进眼底,依旧笑得温润如玉。然那眼中渐渐浮起的阴诡却让秦无衣觉得面前的男人面目可憎起来。因为就连他嘴角的笑,也都充满了算计。

“你不是要杀我么?”秦无衣紧紧盯着战北冽,再次摸上腰间的匕首。这匕首能助她逃脱一次,就一定能助她再逃脱一次!

“杀你?”见被秦无衣识破,战北冽却并不显得慌乱,反而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兴味了,“你如今可是我南楚要送往天黎的嫡公主,我怎敢杀你?”

从这一刻起,秦无衣撞入他的陷阱,他便不会让黎湛再来染指!

秦无衣现在完全能够确定这是一个圈套了。驿馆的门,偏偏就在那时候开了,这可不是个巧合。

可是想到这一点,秦无衣忽然变得镇定下来:“你想要什么?”既然战北冽忽然改变了要杀她的主意,那么就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那些想要追杀她的人,也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某件东西——如果她真的是秦泱公主的话。

而秦泱就是这么灭国的。

就在一个多月前,伴随着天黎与秦泱的大战传出的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天下最大宝藏的藏宝图在秦泱王手里。于是恒渊大陆五洲十国觊觎宝藏的无论大小势力统统加盟天黎,进军秦泱。

秦泱因此灭亡。

于是人传,天下最大宝藏的藏宝图就在她身上。可是父王,根本就没有将什么藏宝图给过她。又或者,其实是给过她的,只是她的记忆还未恢复,想不起来。

“果然是聪明的秦泱嫡公主,比南楚那个傻透了的司徒樱可强得太多了,”战北冽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占你便宜,咱们不过是在做交易而已。如今你若是南楚嫡公主,那些想要杀你的人,自然会忌惮三分,这里,也相对安全——至少我会尽力保你。这也同样对你有好处。你若不借这个机会去天黎,你如何杀得了天黎王,如何为你们秦泱报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无衣心头一跳。一路逃亡,这样的流言她听得不少。可天黎国向来与秦泱交好,而前些日子闯进晋阳宫的,首当其冲也并不是天黎之兵,各路混杂,让人摸不清头绪。难道战北冽知道真相?

“你难道不好奇堪与天黎抗衡的秦泱为何会一夜被灭?”战北冽勾着眼角,“天黎为首,秦宫出了内贼,各路为了宝藏而去之人趁火打劫,秦泱不灭,又当如何?”

“天黎为何这么做?天黎向来与南楚不和,与秦泱却交好……”

“公主此言差矣,”战北冽高声打断了秦无衣的话头,言语中颇有些不屑,“所谓的交好不过是你送来质子我送来公主,政治联姻而已,各取所需,为的是震慑其他小国,也是权衡之计。天黎明里同秦泱交好,暗地里却操兵练马,随时准备给秦泱一个迎头痛击,好自己当霸主。如今秦泱出了一把天下最大宝藏的钥匙,若亲王开出这份财富,到时候恐怕独大的就是秦泱,天黎怎肯容这事情发生?”

“可这根本就是谣言,父王从未有过什么藏宝图!”秦无衣只觉得可笑,那些受到蛊惑前来攻打秦泱的小国们,为的却是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藏宝图,全都为天黎做了嫁衣。如今,一个个还要来追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公主没有这样一份藏宝图,”战北冽的笑容忽然变得愈发阴诡,盯着秦无衣的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探究,“因为若是真的有,你早就将它给了黎湛了……”

战北冽特意将“黎湛”两个字念得轻飘飘的。这两个字如同一个轻轻的咒语,秦无衣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黎湛?师傅让她交给他一把扇子的那个黎湛?

秦无衣敛眸。其实方才的对话,不过是她将自己假设为秦泱公主套战北冽话的伎俩,都是她现编的。但她现在却知道了很多本来不该知道的,了解了现在自己在战北冽面前的“角色”。

战北冽故意将她认作南楚公主,不过是因为战北冽认为他掌握了她是天下通缉的秦泱公主的秘密,而且她还需要到天黎去杀了战北冽来为自己母国复仇——所以他认为,两人合作,才是双赢的结果。

“好了好了公主,不论如何言归正传,我不管你去天黎后宫如何给自己报仇,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从你要嫁之人身上取来一样东西便可。如何?”战北冽眼中闪过诡异的冷光,将秦无衣对“黎湛”这个名字的陌生收进眼底。

看样子,秦无衣还是秦无衣,而且是失忆了的秦无衣,而不是白蔹……

“我知道公主还在疑心我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便表现一下。”战北冽伸手拍了两下,便有人从暗中缓缓走出,不是云姑又是谁人?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秦泱灭国,云姑以为秦无衣必然会回到秦泱,正好落入他手中。本以为从云姑这儿能找到秦无衣,现在反倒成了试探秦无衣的工具。

云姑在暗处,其实早也看出来了,秦无衣已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秦无衣——她看着战北冽眼中的那种陌生,让人心惊。她眸光中的空白,让人心疼。

秦无衣失踪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遂云姑立即奔了出去,紧紧地握着秦无衣的手:“王后,您还活着!奴婢云姑,可想你了!”

“云姑……”秦无衣轻轻唤道。虽然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但她一脸笑得慈祥,手中似乎因为长期的针线活儿变得粗糙的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心暖。

战北冽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夜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青城贵祥酒楼二楼的小间里,黎湛孤身一人单手背剪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黑夜变得越发漫长。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屋子里没有烛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黎湛身后落下,带着一些冷然的水汽。

“如何?”

火影低头:“王后瞬隐,不知去向。猜测……”

“猜测什么?”黎湛声色凛然。

“王后可能躲进了驿站。”

“驿站?”黎湛沉吟半晌,天青色的衣袖一挥,桌上烛光亮起,映亮黎湛俊朗的侧脸,“驿站……”

*

驿站秦无衣以外的另一个房间里,战北冽正自得地小酌着。她的对面盘坐着一名红衣女子,额间一滴血泪,唇红近黑眼角上翘美艳更似鬼魅。然而她的面上却无甚表情,除了凶煞之气,常人望而却步。

炼秋霜。

“你为何不杀她?”此刻,炼秋霜面上除了凶煞,还有一股莫名的愤怒。三年来,炼秋霜蝠血术越发精进,后果便是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

饶是如此,上回在葛家村附近森林里她还是打不过秦无衣,这让她很是恼火!

战北冽斜睨了炼秋霜一眼,白玉酒壶在他莹润的指尖也仿佛失了颜色。琼浆剔透入玉杯,奏出冰泉之声。战北冽执起酒杯轻轻一闻,酒香早已溢出好远。

“我改变主意了。”战北冽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尽是无所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棋局。若秦无衣恢复记忆,他就必须将其除掉——而现在秦无衣尚且未曾恢复记忆,不正好可以将其加以利用?

炼秋霜瞬间被战北冽这等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激怒:“你可别忘了你在为主公做事,若是违背了主公的意思,你知道后果!”

战北冽依然不慌不忙地倒着酒,嘴边的笑更加不屑:“你这么急着要杀她,不过是嫉妒她的美貌罢了,说什么要替主公做事?”

战北冽抬眼,炼秋霜眼中来不及收回的一抹妒火便被战北冽抓了个现行。

战北冽冷笑一声,却并不肯就这样放过炼秋霜:“要说起来秦无衣可真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司徒樱乃南楚和硕公主之女,而和硕公主的孪生姐妹和音公主,却正是秦泱的末代王后。所以算起来,司徒樱同秦无衣还算是表姐妹。可虽然两人相貌有三分相像,秦无衣却比司徒樱要美上不止十倍,你说气人不?司徒樱在南楚就已经是南楚第一美人了,那么比她美上不止十倍的秦无衣遭到你炼秋霜的嫉妒,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炼秋霜被战北冽说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真恨不得将那酒全都泼到他脸上!可偏偏她就是一厢情愿,特意酿了这么一壶好酒给他,得到的却是他的奚落!谁人说过花好月圆?全都是骗鬼的屁话!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炼秋霜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这可是主公盯上的女人,你若是有胆子碰……”

“炼秋霜,你莫得寸进尺!”战北冽却忽然怒了,狠狠将酒杯砸在桌面上,杯中的酒猛地溅开,有两滴飞到了炼秋霜的脸上,立即飞出两道明显的血痕。

炼秋霜愕然地看着发怒的战北冽,他的白衣上夜溅起酒渍,就连原本漂亮的黑得深邃的眼眸也转成了血红。

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静得只听见油灯燃烧的声音。窗外的风声欲紧,好像又要下雨。

战北冽渐渐冷静下来——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场火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那个“爱”字。

姬氏一族,禁欲绝爱千年,才能炼得不死之身。他已经坚持了数百年,可不能在最后关头破功。

“回去告诉主公,我有了新的计划。秦无衣如今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我准备让她探入天黎后宫,为我们拿到第三份藏宝图。”战北冽恢复了诡谲的悠然,然而言语之中却多了一份严肃与不耐。

“这么说,她如今并不认得黎湛?”炼秋霜勾着眼角斜睨了战北冽一眼。今日的战北冽,明显同往日不同了,多了一分奇怪的心浮气躁。

“至于其他事,你也不要管了。”战北冽冷冷地回道,狠狠地甩袖,不想再看炼秋霜的脸。

“那,你也别怪我改变计划了。”炼秋霜甩袖而去,临了颇有深意地看了战北冽一眼。

第二日驿站中便引起了一阵恐慌——好端端的,司徒樱身边的一个陪嫁侍女便死了,死状惨烈,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

秦无衣正为这事和云姑讨论究竟怎么回事,司徒樱另一个陪嫁丫头红着眼领着下人将饭食摆了,这才道:“公主,您快用早膳吧。国师说了,公主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就应该早早上路,免得误了成亲吉日。”

秦无衣知她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同伴伤心,虽有意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乖乖用了早膳,梳洗打扮后坐上属于司徒樱的车轿,滞留多日的南楚送亲队伍终于重新上路。

在这儿几日,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南楚公主司徒樱果然逃婚了。

鼓乐声声,花轿从青城大街行过,从贵祥酒楼前行过。轿夫只觉得肩头一轻,随即一重,又继续往前。而贵祥酒楼前围观的群众中,多了一个纤长的身影,青蓝色的袍子手中一柄纸扇,双眸含星,不是秦无衣又是谁?

秦无衣抬眼看看后头酒楼高高的匾额,上头“贵祥酒楼”几个大字倒是有些潇洒。

才进门,立即有个小侍童过来:“公子,我们家少爷请您上楼一叙。”

秦无衣点点头,跟着小侍童上了二楼,穿过幽静的走廊,来到一处布置精雅的雅间。侍童躬了躬身退下。

雅间的位置选得极好,临街开窗,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直泻进来,映得进门处一道精致的抹茶绿色的春草飞屏都透出如潋的金光。

金光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乍见那身影,如天泉映月般清冷优雅,又似临碣观海般恢弘大气,隐隐绰绰却又清晰可辨。

那人的背挺得笔直,犹如坚韧的白杨。很难想象在这白杨树一样的身材中,蕴含着怎样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忽然在这树的肩头冒出了一只白而浑圆的小脑袋,趴着爪子好奇地朝这边一望。忽然看见秦无衣,猛地瞪大双眼,满头柔顺的毛顿时像用了飘柔一样炸开!

“啾”得一声,小白猛地朝秦无衣扑过来!

“诶!”秦无衣忙地一躲,小白没扑着,落在地上睁着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秦无衣。

秦无衣掸了掸肩上没有的白毛,这是谁家的小猴子?这般热情?

窗前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扫了秦无衣一眼。

秦无衣只觉得那双眸如黑夜般漆黑而宁静,其中荡漾的光芒,一如深沉海底的秋夜月光。

丝丝缕缕的光线勾勒着他沉静的五官,仿若一幅完美的人物侧影肖像。

然后突然地,他如薄如削的嘴角浅浅地浮出一朵兴味的笑,宛如一朵开在天山的清雅雪莲,虽只是一瞬,却仿若严冬冰雪开化,春日瞬临。

“你来了?”他的嗓音似暖风拂絮,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荡了几荡,才缓缓沉下。

“请坐!”他优雅地抬起衣袖,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贵气迎面。

瞅见面前上等梨花木的案椅,秦无衣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面对秦无衣的大大咧咧,对方毫不介意地一笑,也到对面坐下。天青色的衣袍顿时如冷水散开。

“在下黎湛。”黎湛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秦无衣身上,薄而微红的唇一开一合,轻缓柔和的声线仿若春夜的暖风送出。而他的五官,明明立体而深邃,映着天光,显出一丝神秘的味道。

“秦光。”秦无衣合扇猛地朝桌上一拍,好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一些。然她扇子拍下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幕熟悉得仿佛曾经经历过一样。好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是走进这样一家酒楼,同这样一个人说过话,遇见同样一只宠物,拍下同一把扇子。

秦无衣朝身后看了看,似乎少了点什么。

然下一刻,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噗嗤”从身后响起。一名身着鹅黄色裙装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秦无衣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公主还是认为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解法。”

小琴走到秦无衣身后,如同当年一样:“奴婢早就同公主解释过了,公主的名字”无衣“并不是没衣服穿的意思,只因公主出生时的哭声实在响亮,产房外的大王便以为是个男孩儿,又因咱们秦泱崇武,《国风》中又有一篇《无衣》,便立刻取了这名字,希望孩子长大后能骁勇善战,与战士们同袍同衣,弘扬秦风,谁知姬夫人一胎竟是个女孩儿……”

小琴掩着嘴笑,然那笑中似乎带着些希冀。大王同她说了,如今的王后已然失去记忆,要她同大王一起演一出戏,或许能够将王后的记忆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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