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深秋十月,早上窗外飘着素白的霜花,碧拂已经翻出了略厚实的秋衣来给她穿上。她虽然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苏平珺早饭刚刚吃过,褚钰身边的江成便过来了。
“大人,这样早,是有什么大事?”碧拂乖巧的打了帘子,请江成进来。
江成见苏平珺要起身行大礼,便伸手止了:“陛下吩咐,熙妃娘娘身子不爽利,坐着接旨就成。”
听江成读完,苏平珺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按制来说膝下无子嗣,族亲无大功,没道理如此晋封,毕竟贵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娘娘高兴的紧,只是这旨还是要接。”江成以为苏平珺愣神是因为太高兴。
苏平珺接过金丝绢帛,眉宇间只是疑惑:“晚上陛下可有事情,本宫想见见陛下。”
江成行一礼,抱歉道:“实在不巧,今早陛下快马去了西北,只道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大抵要去上二十来天。”
“既如此倒也没法子。”苏平珺差遣碧拂:“好生送江大人出去罢,多小心台阶上的冰霜。”
“诺。”碧拂矮身行礼,苏平珺转身回了内室,自然没有看到碧拂悄悄地对江成打了个眼色。
时间匆匆,初冬的时节褚钰终于回到长安。
“平珺,孤王怎么觉得你憔悴了许多?”
苏平珺尴尬笑笑:“没有罢,宫里的日子多是闲适,没有烦心的事情,哪里会憔悴。”
其实这两个月来苏平珺总是会梦到一个画面,一个相同的画面,反反复复地在她的梦里重现。
午夜梦回,缠绵悱恻的幽深梦境里,她一身玄色深衣,面色苍白,站在茂密的竹林里,面对一个墓碑。
“你以为我动一次心那么容易么?”
分明是平静的语气,苏平珺却觉得凄厉,那浓浓的悲伤她在梦里都觉得无法忍受。
只是她记不得梦里的过往。
那个墓碑刻的是谁的名姓,那块墓地葬的又是谁,这些她都不知道。只晓得,她梦到的时候是极其难过的。
“江成说你想见孤王,怎的孤王来了,你却不说话了。”褚钰看着苏平珺:“过几日便是册贵妃之仪,你可开心?”
最开始苏平珺想见褚钰,是觉得自己坐不起贵妃的位子,可如今看到褚钰这般高兴的样子生怕一句话没说好,逆了龙鳞得不偿失。
于是苏平珺话锋一转:“自然开心,只是宫中姐妹众多,平珺晋封贵妃,其他姐妹如果一起晋封才是同庆的大好事。”
“那平珺可有什么好建议?”
苏平珺笑了笑:“妾身听说王后为后宫操劳甚多,陛下登基称皇,皇后的位子却并未着落,是以平珺觉得…”前几日恍惚听侍女们议论褚钰迟迟不立皇后的事情。
“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耳听褚钰冰冷语气,苏平珺倏然抬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多嘴,却又不知哪句话惹得褚钰不高兴。
苏平珺慌张跪下:“妾身不应揣测圣意,请陛下原谅。”
褚钰抬起苏平珺的下颚:“苏平珺你听着,宫里的某些事情你不该问。”
“诺…诺。”苏平珺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碧拂进来的时候,看苏平珺跌坐在地上:“主子,你怎的坐在地上?”
待她走近,却发现苏平珺面色苍白,眸光恍惚。
苏平珺回过神来,看着碧拂,问道:“碧拂,我到底是谁?”
碧拂笑了笑:“主子是陛下宠妃啊,几日后便是我大金国的熙贵妃。”
“好,那我再问你,自我失去记忆已经两月之久,为何不曾见有妃嫔来看望?”苏平珺深吸一口气:“比如王后。”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现在她想问清楚,随便问谁都好。
碧拂看着她,面上笑意已经不在:“王后的事情一向是不该咱们询问的,主子以后还是不要因此触怒王上了。”
苏平珺看着她:“你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主子别乱想了,主子只要知道陛下待主子是真心的就好。”碧拂低眉顺目:“因为这世上再没有谁会对您这样好了。”
两个月以来褚钰对她确实是没话说,赏赐不断,吃穿用度堪比皇后,只是他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奇怪,说不上是疏远却也不亲昵。
如果说苏平珺是褚钰的宠妃,她是一丝一毫也不会相信。